第14章 第十四章 ID“神經”
腰下痣
他打開了一罐啤酒，望着外面漆黑的天空密集畫下的白色細線，像是一幅油畫。可能是被停職的關系，也有可能是沒有再收到那個來電，當夜風吹過頸邊時，感到莫名的空虛。空虛最直接的表現——失眠。
被停職的幾天，李志才一直在思考着案子，不久前調查了通南醫院五年前的火災事件，今朝才收到了從警局送來的資料，他對這個火災還有些記憶，聽說有不少病人死於這場大火，但因為他當時正與羅晉處理其他的案件，並沒對此關心。
在資料上看，通南醫院的大火屬於意外失火，失火原因疑似是清洗房電壓過載造成的電線短路引燃了棉花造成失火。
當時有人拍下了視頻，從畫面來看，在大概六樓的的房間首先冒出大量的濃煙，伴隨着一聲聲巨大的爆炸聲響，時不時往外噴出火焰，緊接着其他的樓層也亮起了燈光。
大火很快就吞噬了整個樓層，在黑夜里格外耀眼的火舌開始向着上下侵略，低樓層的人們尖叫着沖出了大樓，在失火的樓層之上的人則是亮着手電筒往外面瘋了似地揮動，隨着大火不停地向上蔓延，這些微弱的燈光也跟着向上聚集，最終全都聚集在了最高處的中央亂閃，大火從大樓的兩側開始往內涌去。
突然一盞燈光從上面掉下，那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從十一樓跳下去的人，不用看也知道結果，望着不斷靠近的火勢和看到跳下去的人，隨後，又有四五顆燈光往下墜，馬上又湮滅在洶涌的火海中。
縱然消防車猛地噴水，但火勢依然不見減弱，大火像是頭叼住食物不肯松口的餓狼，向着被包圍的人群靠近，最終伴隨着現場圍觀群眾的一聲尖叫聲，火焰將那十數顆微弱的白光徹底吞沒。
從事後拍下的照片看，失火的那棟病樓，四面的牆壁乃至每個角落燒得只剩下了一層焦黑，大火還燒毀了大量的醫學儀器與醫學報告。病床的的被單被燒得只剩下床架，有些燒焦了的屍體在上面，從照片上看似乎是被約束帶固定在床上，以至於大火的時候沒來得及逃走，粘稠的屍油凝結在床架上，帶走的話必須連同床架一同搬出。
大火並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似乎是被灰幕市最大的集團大規模裁員轉移了視線，這么想起來，全市大規模失業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
通南醫院沒過多久就開始重建，聽說是因為工程款項問題，重建工程剛開始就被迫結束，通南醫院從此也在灰幕市消失。
在此之後的五年，通南醫院的專家醫生在爆炸案中再次出現，但能調查到的關於孫俊剛的資料並不多，除了基本之外，只有他離開了通南醫院的信息，他在通南醫院就職的那段時間，仿佛是被人故意抹掉了一樣。
與通南醫院大火資料一起送來的還有汪含雪的資料，李志才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犯人要在她的身上安放一個假炸彈，當他從徐徐拿出的那張之上看到行字時，不得不再次將一切確信摧毀。
“王含雪，原通南醫院神經科教授……”
此時的警局，杜月正坐在辦公室中翻查着李志才留下的資料，希望能夠從中找到有關李志才奇怪行為的蛛絲馬跡。
“杜月副隊長。”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一個長相清秀甜美的女生站在門外，正是丁羽彤，手中拿着些資料，從杜月的視線看去，疊在最上面的那張紙上印着幾個圖片。
“我翻查了武海的社交主頁，有了新的發現。”
丁羽彤將資料遞給了他，杜月看着前面幾張都是武海的社交主頁截圖，下面幾張是把截圖上的部分留言打成了文字，方便查看。
“我注意到了武海每一次更新社交主頁動態時，都會有人在留言區對她進行挖苦諷刺，但只有一個ID叫“神經”的人，每一次的留言都十分特別。”
杜月循着她的話往資料上看去，看到了如下發現：
兩年前二月中旬，武海發布了一條“喜歡上一個願意為之犧牲的女人”的動態，留言區上評論最多的一句是“該不會是藝術系系花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樣。”
而ID名為神經留言：時間飛逝，再難回頭，愛人遠去，再難聚首。
兩年前五月尾，武海更新了動態：“今天拿了系里優秀畢業設計獎，開心！”，留言區下評論最多的內容：“買通了教授吧，就他那玩意還能拿獎，真是可笑。”
ID名為神經留言：為你的才能驕傲，你必將是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兩年前九月，武海更新了動態：“馬上要離開學校了，還沒找到工作，現在就業環境真是惡劣啊，只能在餐廳兼職了，加油！”，留言區下評論最多的內容：“就你腦袋那點腦容量還敢拿出去顯擺，打一輩子兼職吧！”
ID名為神經留言：是金子總會發光，人們總會看到你的才華的！
兩年前十二月末，武海更新了動態：“見到一個認識的哥們，給我介紹了個工作。”，留言區中評論最多的內容：“肯定是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救他那點能耐還能干什么大事不成？！”
ID名為神經留言：朋友總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拉你一把，年輕就有無限的機會！
一年前年初，武海更新了動態：“哥們給我介紹了一個公司實習，雖然收入不高，但是一個好的開始。”，留言區中評論最多的內容：“我就說了，救他那點能耐還能做出什么大事情，估計沒幾天就被踢走了。”
ID名為神經留言：英雄莫問出處，工作不分貴賤，只要肯努力，就會成功！
一年前三月，武海更新了動態：“成為狼幫的一份子，以後就沒有人敢少看我了”，同時附帶了一張狼頭紋身的照片，留言區中評論最多的內容：“狼幫我聽過，聽說是黑幫社團，聽說最近還偷東西被抓了，我就說了就他那點出息也只能干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ID名為神經留言：優秀的團隊將是助力你成功的關鍵！
一年前五月，武海更新了動態：“總有人會對你的付出嗤之一笑，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留言區中評論最多的內容：“小混混還裝什么清高，說完了還不是干那些臟事！”
ID名為神經留言：有些人會用‘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壓榨辛勤的窮人。有些人會用‘可伶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諷刺受到欺凌的人。有些人生來就不會同情弱者。
而一切直到一年前的十二月尾，也就是今年新年夜前夕，武海在社交主頁上發布了最後一條動態，伴隨着那張拿着槍正對着鏡頭的照片“今夜我將要行動，槍殺這個骯臟腐敗的城市。”
留言區中評論最多的內容：“神經病人又沒吃葯了。”
ID名為神經留言：這個世界不像我們想的那么美好，既然沒法改變，為何不去將它摧毀。
“能查出來這個人是誰嗎？”
杜月看着報告，這個ID名為神經的人每一次都試圖要鼓勵安慰武海，不像是無心的，這樣的稱贊在一眾漫罵聲中無疑是最容易引起注意，或許這個人跟整件爆炸案有什么關系。
“我查過了他的資料，發現是個沒有信息的賬號。”
丁羽彤指着照片上武海拿着的那把左輪手槍，繼續說：“你看這里，我後來對照片進行了分析，發現沒有任何修改過的痕跡，彈殼的光澤比較暗淡，手槍與子彈的做工也確實是警用規格，這把槍是把真槍！”
“你確定嗎？”
杜月驚問，武海沒有固定的住所，所以貴重物品一般都會放在身上，但從武海的身上沒有找到那把手槍，則很有可能手槍在同犯手中，而且那把手槍很有可能就是幕後犯人給他的武器，如果按這樣推斷，幕後凶手除了炸彈，恐怕還持有槍械。
從武海發布的社交動態來看，狼幫無疑是有着最重大的嫌疑，但如今狼幫的動向一直十分神秘，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行蹤。
“對了，你為什么會對武海的案件這么感興趣？”
杜月轉頭一想，又覺不對，她記得自己並沒有安排丁羽彤去調查武海。
“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說，在不久前李志才隊長曾下令讓我們技術部銷毀武海的一部分資料。”
銷毀？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杜月心里暗想，李志才並沒有對她提起過這件事情，而後當她知道李志才銷毀的還是武海匿名捐款的這件事時，不禁讓她對李志才的懷疑更加加深了。
“對了，還有一個新的發現，是在孫俊剛的行車記錄儀上找到了一段視頻記錄，是在新年夜前晚拍下的。”
丁羽彤邊說着邊將手機調出視頻放到杜月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