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抓捕行動（四）
腰下痣
當大地因為爆炸而震動，當熾熱的高溫傳到地面，當忙於逃命的人在街頭蜂擁。他仍然跪倒在地上，眼睜睜地望着那節列車，倒靠在牆壁如同一副巨大的棺材正在熊熊燃燒。痛哭的悲鳴似乎要在整條隧道中回響。
死死凝視着眼前斷開兩截的車廂，李志才的腦海中又在想起了邵磊筆記本上的所記錄的那些塗鴉，被攔腰截斷的車廂
電話突然響起，是羅晉打來的，李志才帶着悲傷接通了電話，然後用憤恨的咆哮向他泄恨：“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的選擇，因為你的選擇所以無辜的生命才會因你而喪生。”
所有的悲痛憐憫郁悶匯聚成聲音，如同一記沉重的鐵拳，透過話筒捶打在他的臉上，恨不得馬上撕開他的衣服，剖開他的心臟，以血為飲，以腸為肉。
“難道我就知道哪顆炸彈是真，哪顆炸彈是假的嗎！”羅晉也帶着萬般無奈和沮喪地說，“我已經找到了那家伙的位置就在離你不遠的圖靈地鐵站，似乎是通過隧道去到那里，就在剛才我們才發現了他的訊號。”
羅晉認真地繼續說：“李志才你聽好了，你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這是我們復仇最後的機會了。”
正確來說，應該是最後的希望，唯一能抓住凶手的最後希望，他站起來往地鐵隧道的深處跑去，帶着絕望般的希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向着唯一的光而去。還有一名飽含着熱淚的人緊跟其後。
“我已經到了地鐵站，他現在位置在哪里？”李志才喘着氣對電話說，腳下兩步並作五步地跑出出入口，因為剛才的爆炸，路面上陰莖聚集了無數擁擠的人群。
“往左走，向着十四獅橋路方向走。”羅晉急說，話筒里清晰地將飛速敲打鍵盤的聲音也一並傳來。
李志才沖進人群往前擠去，如同沖進洶涌拍岸的浪潮中孤獨的帆船，烏泱泱的人群馬上將他吞沒，通過罅隙往前游去，沉悶的汗餿味令人窒息，誰人的胳膊肘像堅硬的礁石擋住了去路，交錯的西裝衣腳與長裙裙擺是洶涌層疊的潮浪，我拼命地往前沖去，無數的謾罵聲如同驚天的雷響。
“接下來怎么走？”他渾身已被汗水濕透站在路邊四處張望。
“往右走，往東平橋方向。”
提示燈顯示為紅燈，但路上早已沒有了所謂的交通可言，不明真相的司機像只無頭的蒼蠅在馬路上亂撞，他飛身往前撲去，身後紅影一閃，躲過一輛從我身後飛速而過的轎車，一輛黑色的suv在他面前急剎，司機從車窗探出如虎狼般凶狠的臉，大罵道：“你這孫子，想死嗎！”
“接着一直走，那家伙停在了前面。”羅晉說。
李志才掛掉電話奮力往前奔去，用盡身上所有的力氣，東平橋的模樣在視線中漸漸清晰，越來越近，越來越看到一個穿着黑色運動衫的人影站在橋上，將手往橋外伸去，仿佛想要抓住那正在散去的薄霧。
越來越接近，他似乎注意到，或許早就注意到，轉個頭來面對着他，臉上依然畫着小丑的化妝，風從他身邊吹過，將霧氣從他的身邊吹拂而過，在向他伸手，臉上始終帶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猜不到是在歡笑還是在哭泣。
越來越近，近的只剩一條狹窄的走道，近到幾乎能觸手可及，近到似乎能清晰聽到他的聲音。
“是不是就是這個混蛋！”一聲飽含着憤怒的聲音從李志才的身後傳來，這才意識到一直緊跟在他背後的江浩，以及他胸前的蝴蝶發夾。
“你怎么……”李志才詫異地看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前，舉着槍指着那不遠處的黑色身影。
“我問你是不是就是這個混蛋害死了我最愛的慧珍……”他指着槍不停地靠近，從李志才嚴重看去，他的背影因悲憤而顫抖，口中憤恨吼道：“我跟慧珍那么相愛，她還懷了我們的孩子，我們還准備結婚，為什么你這混蛋要害死我最愛的慧珍！”
“江浩，你先冷靜點，我們帶他回去處理。”李志才跑過去勸說，卻看見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冷汗，嘴角咧起一撇不自然的笑。
“處理，怎么處理……是要抓他回去讓警察審問，然後他再三否認，只能無罪釋放！還是抓他進監獄因為PTSD，坐一年半載又出來作奸犯科！”江浩繼續說：“抱歉了，李隊長，雖然我是警察，但我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讓法律制裁的！”
李志才心想不妙，馬上想要阻止，但沒來得及反應，耳邊就傳來了震耳的槍響。在漆黑的夜爆發熾眼的火焰，子彈橫穿冰冷的街道射入他的腦袋，之間他臉上的面具被射出一個大洞，鮮血往外噴的同時，身體順勢往後倒地，血染滿了街道的同時，他的身體也漸漸被霧氣擋住。
李志才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睜睜地看着方才發生的一切，江浩緩了口氣地將槍放下，轉身面對着李志才，眼眶底下被熱淚盈滿。
“你知道嗎，李隊長，我認識慧珍已經有十年了，我們從高中就相戀了，一直到大學，再到出來工作，因為工作的關系，遲遲沒有結婚，也遲遲沒有給到他幸福美滿的生活。但慧珍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一直鼓勵着我，扶持着我。你知道我十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珍貴嗎？我知道我欠慧珍太多了，所以我想要給她承諾，我想要給他一輩子的幸福，我想要一輩子給她說我愛你，但這一切都這么難嗎……”
江浩的臉上滿布這悲傷，慢慢地又在舉起了手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李志才想要阻止，但驚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不能控制，只能像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里。。
“一切都太晚了……慧珍……我來陪你了……”
隨着江浩抬頭望了眼漆黑的夜空，臉上浮現起的幸福的微笑，微笑被淚水吞沒，手指扣動扳機，子彈筆直地打入了他的頭顱，鮮血在他的面前綻放，滴在了他的臉上，像飄舞的落花，然後染紅了他胸前的蝴蝶發夾。
李志才一下子失力跪倒在江浩的屍體前，看在他安詳的神情，悲痛涌上心頭，一種熟悉的記憶再次強擊大腦。
“我對你的愛人感到很抱歉……”
是誰在說話！李志才還沒從痛苦中掙扎出來，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身上的毛孔如同五雷轟頂般擴張。他抬起頭四處尋找，想要尋找這把聲音的主人。
“但是你知道嗎……人是不會永遠有人相伴的……人注定是孤獨的……”
他驚奇的發現，這把聲音竟是從不遠處地那具屍體身上發出的！
他完全驚呆了，好像失聲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說不出話，也沒有了力量。看着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慢慢地爬起，子彈慢慢地從面具上掉落，頭上那個被炸爛的血孔正快速地愈合。像極了電影中的某一幕。
那瞬間，李志才直瞪瞪地望着面前“死而復生”的人，露出了怎么也抓不住的額神情。那人慢慢地走到橋護欄邊站到了橋上的石砌護欄上，張開雙手往前傾去，迎風享受，像是吶喊，像是個孤獨的小孩。
“你聽到了嗎？這滿城的哭泣聲……”
李志才竭力地讓自己站起來，拿起了江浩手中的槍，往那個迎風自舞的身影指去。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十分鍾前的眼淚絕不會像十分鍾後的眼淚一樣沉重……人生需要微笑……”
隨着李志才手中的槍響，那個單薄的身影往下墜去，沒等李志才趕去，乳白色的濃霧就將他吞沒，伴隨着解脫般的笑聲消失在濃霧深處，平靜地江面上除了江水拍打岸礁的聲音幾乎覆蓋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