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房間里頭，唯有一台電腦發出的微弱光芒布滿房間，電腦前的那個穿着件吊帶背心包裹着豐滿身材，那張稚嫩清純的臉孔戴着副眼鏡反射電腦投來的冷光，電腦上飛速流過的代碼。

　　隨後，出現在電腦屏幕上視頻界面，在空曠的街道上，緩緩爬上路欄桿的一個黑影，低着頭往某個黑暗的巷口走去，雪白的手指飛速敲打鍵盤，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畫面再次轉向另一個畫面，那個黑色的身影從巷口走出，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隨着敲打鍵盤的節奏，畫面的另一邊再出現一個新的視窗，汪含雪的照片和資料出現在視窗上。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沒有人再能阻止他了……”

　　空氣中發出哀怨的聲音，那人慢慢地合上電腦，房間里唯一的光慢慢消逝，連通那人白皙的背上的狼頭紋身也一起潛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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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晉，都是因為你，他們才會死！”

　　李志才滿含着憤怒地沖拳打在羅晉的臉上，羅晉內心早已被愧疚填充，無心反抗，李志才將他撲倒在地，坐在他的身上，拿起右拳對着羅晉的顴骨又是一拳重錘，拳頭深陷骨肉，羅晉的耳朵聽到“咯咯”生痛的聲音。

　　“劉瑞死了，江浩死了，你到底還想要害死多少人……”

　　因為江浩的死讓李志才再次想起五年前發生的事情，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積聚多年的怨恨匯聚在拳頭往胯下那張瘡痍臉龐，撲的一拳，正打在眼角上，打的鮮血迸流，眼骨腫紫，眼神一下難掙，面前的人影接連淡開好幾層。

　　“你說啊……你是啞巴嗎……你還想沉默多久……”

　　李志才嘴上罵道，提着拳頭來就眼眶眉梢上去一拳，打的羅晉暈暈沉沉，眼球發紅，熱淚縱橫，渾身提不上力氣，只能用手舉起無力地晃動去阻止。

　　杜月見在這樣下去，還能不出事，馬上叫人將李志才拉開，李志才怒火攻心，哪里肯依，手爪緊緊扯着羅晉的衣領，口中不停地罵道，兩名警員從胳肢窩扛起他的肩膀用力往後拽，才將李志才勉強拉起，但李志才手中勢大力沉，雖說被制服住，手中還將羅晉的衣領撕裂，連同他衣領上的“PC1016”標號牌也一並扯下。

　　“你們兩個夠了！”

　　杜月走在兩人中間大喊，引燃着周身的空氣，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怒吼着撕扯的心跳。只見杜月望了地上狼狽的羅晉一眼，又轉頭面向着李志才，板着張臉，但眼眶儼然已經濕潤，嘴角有不停地哆嗦，看似在哭泣。

　　“你們兩個要這樣窩里斗到什么時候了！犯人還在逍遙法外，你們這樣打下去有用嗎！”

　　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隨從着他悲嘆的怒罵一同涌出，然後像是洪水崩堤，一發不可收拾。看見她滑下的淚珠，兩人才總算清醒回來。

　　過後。警局里再次響起了電話響聲……

　　“真是應了句古話啊，各位，可真是每個人心中都有座巴別塔啊。”電話里，沒有人能解釋他復活的真相，就像沒人能解釋為何那把極具嘲諷鄙薄狡黠的聲音，如同一聲敲響黎明的鍾聲，卻能讓所有人感受到最真實最冰冷的絕望。

　　他把我們的可憐抽蠶剝絲地拉扯出來，他把我們的尊嚴踐踏在地上踩個粉碎，將我們的呼吸，感覺，欲望，夢想，靈魂都將被和成濃稠的爛泥，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去承受。

　　從下巴下掉落在手背上的眼淚，如同冰一樣刺骨。

　　整個警局里人人面如死灰，除了李志才和羅晉因為不久前的廝打而鼻青臉腫。電腦屏幕上播放着地鐵里爆炸的畫面，東江門地鐵口正不停往外冒出濃濃的黑煙，一身裹白的醫護人員抬着擔架將一具具焦黑或是猩紅的屍體抬出，人們惶恐地尖叫匯聚成一聲不合時分的靜音，卻像是沉重的大石掉入水面，在眾人的心中泛起了劇烈的漣漪。

　　已經沒有任何人願意再看那觸目驚心的一幕，或許是已經沒必要了，所有人都有了答案，仿佛因為陰郁的氣氛連燈光也覺得黯淡。

　　“你這家伙，還打來干什么！”李志才一手搶過電話泄憤。

　　“我也對此深感抱歉……”他的道歉像是個喪禮上爆發的笑話，讓眾人對他的厭惡再次加深。

　　“開什么玩笑，我們絕不會放過你的。”李志才的聲音帶着痛苦與憎惡，同時又慶幸人們終於能夠與他感同身受，終於明白了這個視人命如草莽的瘋子真正的恐怖，比起他們以前所見到任何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都更恐怖。

　　“我們都不可能是永恆的，無論是偉大的聖人或是低賤的螻民，最終的歸宿只會是地獄。”他像個虔誠的基督徒向着無知的人們轉授教義，卻用撒旦的聲音如是訴說着經典，“因為我殺了你的族人你們就對我心感怨恨，但當人們滅種其他的生靈為何又覺得情有可原？”

　　“你不要詭辯了，我想當我們用子彈擊穿你的頭顱，當我們用獠牙去咬爛你的脾臟，人們會用唾罵鞭撻你的屍首，會用糞土堆砌你的墳墓，到那時候，你才知道什么是後悔。”

　　“他們也會向你們刀口相向的，你們的信徒也會為了十塊銀元將你們拋棄。”他說。

　　“但我們會為我們的人負責到底，而你只會草菅人命。”羅晉說。

　　“草菅人命的是生命本身，上帝對傲慢的人類從來沒有停止過懲罰，所以才賦予了人類感情。”他說。

　　“至少你會先接受懲罰！”李志才咬牙切齒地罵，牙齦根幾乎要被咬碎。

　　電腦屏幕上，爆炸過後因為爆炸所引發的地震與余震，人們在逃跑中因為推搡與謾罵而被涌出了人行道，汽車在遠離的途中而不顧交通規則地奔馳從跌在路邊的身體一碾而過。一場爆炸所帶來的影響似乎不止是生命的逝去，更把所有人虛偽的假面撕毀殆盡，所有我們人類以數十年建立起來的秩序盪然無存，而這一切恰似在給他設想的辯題提供最強而有力的論述。

　　“我們絕不會就此罷休。”

　　“當然了，游戲還沒有結束。”他的聲音像是一聲敲門聲，但可怕的是我們對這敲門的聲響與震動頻率無比熟悉，卻永遠不知道門後面站着一個什么樣的人。

　　“你的炸葯已經被我們摧毀了，你已經沒有任何的手段了。”羅晉說。

　　“你怎么就確定我不會留後手？”他的問號讓我們如同被驚雷劈中，他的提問更像是肯定，他是在威脅着我們，向我們宣誓着主權

　　“我的思想沒有被摧毀，游戲仍在繼續。”他說。

　　“……”

　　“就像我說的不能因為預見自己的死亡而感到悲哀，人生總需要抱着希望前行。生命需要微笑。”他將聲音突然提高了半個音調，在金屬的機械聲中為他表現出一絲激動或是愉悅的情緒而且高亢激昂，在一派沉默之中，他的聲音就像是喪禮中不合時宜的笑話。

　　不久後，他在電話中他用生硬晦澀的語氣，向我們下達下一條命令。

　　“所以，諸位，用力地去笑吧！”

　　一瞬間，一瞬間人們都因為詫異而不知所措，在原地上像個彷徨的孩子，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耳朵，讓自己聽到了這句話，這比世上任何一柄劍都鋒利，比世上任何一瓶毒葯都致命，比世上任何一場戰爭都可怕的話。

　　手機中閃過王含雪的簡訊：救我……

　　辦公室的掛鍾跳過十一點五十分。

　　整個辦公室爆發出潮水般猶如死亡的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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