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人臉收藏者
云君
妹妹轉過身子仰着頭，看着身旁少年的面容，平日里熟悉的臉卻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漆黑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深淵，交雜着嫉妒與貪婪的欲念，甚至透露着一種令她心生恐懼的危險氣息。
“果然又是你，我就知道我親愛的哥哥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她壓下心底的一些不安，冷着臉說道。
我低下頭，看着妹妹柔美的容顏，同樣是罪孽的妹妹，渾身上下卻沒有一點跟人類不同的地方，而且我竟然聞不出來她是哪一種欲念所生成的罪孽，這個家庭也只有莫厄這傻子覺得正常。
“你是說那個只會逃跑的懦夫嗎？同為罪孽，不知道他那樣的懦弱性子是怎么養成的。”
噫，我這是從月安的視角又轉回自己的視角了，莫非是因為月安死亡了，可是，這個我是誰，為什么我一點記憶都沒有，難道說其實我是人格分裂.......算了，還是先繼續看下去吧。
突然，一股涼氣從背後升起，危險的感覺從門後傳遞過來，我抬起頭，警覺的看着大門，妹妹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低下頭死死盯着緊閉的大門。
周圍昏黃的路燈不停的閃爍，幾分鍾後，毫無聲息的滅了，身旁頓時陷入一片黑暗，我跟妹妹急忙打上手電筒，慘白的燈光繞來繞去，也沒發現有半個人影或者鬼影子，周圍靜悄悄的，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吱吱呀呀”，剛剛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啟，露出一個可容人側身進入的口子，一股陰冷的涼氣從里面涌出，我打了一個寒顫。
我打着手電筒走進門里，感覺就像走進了一個陰冷的地窖，周圍的寒氣不停的浸入身體，心底莫名升起一種不安的感覺，或許我不該進入這里。
不過，即使會死也死的是莫厄，而不是我。
“嘩”一個白色頭骨骨碌碌轉到我的眼前，骨頭干淨的沒有一絲血肉的痕跡，而且也沒有一絲劃痕，就像上面的皮肉組織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樣，空盪盪的眼眶還在無神的看着我，我仿佛還能感覺到眼眶里殘存的怨恨。
是那個小女孩月安的頭顱吧，不過這頭骨怎么會這么干淨，只是過去了不到一刻鍾而已。
“你看！”妹妹戳了戳我的胳膊，小小的臉上露着奇怪的神色，拉着我向這院子里唯一的一顆樹方向看去。
“吾 歸 吾 家，槐 樹 花 下。
以 吾 之 血，養 樹 繁 花。
以 吾 之 肉，生 枝 茂 葉。
槐 樹 花 開，花 開 滿 樹。”
一個白衣小女孩跪坐在槐樹花下，小小單薄的身子透着一種凄涼的味道，一邊低聲唱着憂傷的歌曲，一邊用潔白的雙手飛快的擺弄着什么東西，身旁還散落着一堆血肉模糊的材料。
我正准備走過去仔細看看那個小女孩，腳下突然感覺像陷入了一片泥濘一樣，泥土松軟的包着鞋子，往前走了一步，有一種鞋子被什么繩子一樣的東西絆住了的感覺，提起腳，才看到一截長長的腸子掛在鞋子上，纏繞着鞋尖。
沒什么心情的心情瞬間有些糟糕，看了看周圍，這才發現，濃濃的血腥味蔓延着整個院子，空氣中泛着血紅的光，仿佛都能滴出血來。
我睜大了眼睛，想仔細看一下地下，泛着紅光的眼睛看到數不清的血肉組織交雜在一起，無數的怨靈在土里哀嚎。
這是......屠宰場？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造成這種景象。
就算是我以前，都沒有見過這種萬人坑的場面。
我轉過頭看了看妹妹，嬌美的容顏與往日沒有什么區別，心里有些小無奈，跟自己預想的一樣，眼睛變成這樣也看不出妹妹的罪孽特征。
妹妹感覺到了目光，回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我連忙轉過頭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周圍地上散落着一對素白的雙手與雙腳，看起來應該是月安的吧，一些人皮還有血肉被隨意的堆放在地上，看起來更像是被裁掉的邊角料，月安手里一直抱着的黑色娃娃也被隨手放在了上面。
小女孩是在制作着什么嗎？
一個比月安小一號的黑色模糊人影趴在小女孩身前，仔細一看，是一個穿着黑色公主裙的仿真人娃娃，它跪在地上，沒有頭的脖頸微微低下，像是在懺悔一樣看着地面，斷掉的地方還在緩緩流出暗紅色的鮮血。
不過娃娃的身子上的皮膚卻有些松松垮垮的，看起來還有一半沒有縫好，皮膚微微敞開着，露出里面填充的血肉組織。
小女孩白皙的雙手正在飛快的縫合着娃娃的身子，粗糙的黑線纏繞着娃娃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就像一條條猙獰的蜈蚣。
這些材料，都是從月安身上就地取材的吧，看着這小女孩熟悉的手法，我莫名心底有些發涼。
“大哥哥，請把剛剛滾到你腳下的頭顱遞給我好嗎？”小女孩回過頭來，平平的臉上沒有任何凸起的五官，只有幾個大小不等的孔洞，空洞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的臉，露出詭譎的光芒，慘白的嘴唇勾起一抹獰笑。
我看了看小女孩，心里卻沒有松一口氣，罪孽容顏越丑陋，自身力量越強大，這個小女孩看起來跟我力量差不多，威脅不大。
可是就憑小女孩一個小嘍囉，怎么可能造成這種樣子，這里恐怕還有其他的罪孽。
我彎下腰撿起頭骨，走過去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轉過身仔細打量着我的臉，眼中的嫉妒一閃而逝。
按好頭顱，覆蓋上一層人皮，再在五官大概位置剪了幾個孔洞，捧起一把泥土，散落在娃娃的身上，娃娃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像是贖罪一樣趴在地上，頭往下碰着地面，渾身都流露着恐懼的情感。
這娃娃，活了？！我倒吸一口冷氣，突然想起一件不好的往事，該不會是那一族吧，心里提到最高警惕，如果是的話，我跟妹妹恐怕都會死在這里。
身旁的妹妹抓緊了我的胳膊，一副隨時准備逃跑的樣子。
“大哥哥，你覺得我的作品怎么樣？”小女孩站起身，直直的望着我，眼中隱隱露出興奮的神色。
“小妹妹，大哥哥突然想起來有事，先走了，哈哈。”我強行拉出一抹笑容。
“大哥哥就不好奇嗎？咦，你的味道怎么這么熟悉。”小女孩聞了聞，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低着頭，苦苦思索着。
我心中頓時有種不好的感覺，上次去它們族鬧事不會碰見她了吧，不可能啊。
“小妹妹，這個娃娃作品看上去有種在懺悔的感覺，它負罪了嗎？”我隨便扯了另外一個話題，看着小女孩停止思考的樣子，松了一口氣。
“這是月安答應我的，答應我完成這個詛咒。”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園去看櫻花
娃娃哭了叫媽媽
樹上的小鳥在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 為什么哭呢
是不是想起了媽媽的話
娃娃啊娃娃 不要再哭啦
有什么心事就對我說吧
從前我也有個家
還有親愛的爸爸媽媽
有天爸爸喝醉了
揀起了斧頭走向媽媽
爸爸啊爸爸 砍了很多下
紅色的血啊染紅了牆
媽媽地頭啊 滾到床底下
她的眼睛啊 還望着我呢
爸爸,媽媽,為什么呀為什么呀
好痛好痛啊
然後啊爸爸 叫我幫幫他
我們把媽媽 埋在樹下
然後啊爸爸 舉起斧頭了
剝開我的皮做成了洋娃娃
妹妹背着洋娃娃，臉上笑哈哈
娃娃娃娃，我也是呀”
“當然了，這只是詛咒的一部分，大哥哥是知道我們族的。”
“說起來，大哥哥願意幫我完成這個詛咒嗎？”小女孩仰着頭，看着我的臉，笑的燦爛陽光，在我泛紅的眼中看來，卻是一個披着別人皮的惡魔，笑的猙獰無比。
你覺得會有誰願意，為了你剝下自己的皮，變成一個連死都不會被你放過的鬼物？
此時我回想起小女孩家族的盛名“人臉收藏者”，無論是人類還是罪孽，它們都照剝無誤，尤其喜歡將剝下的人皮做成娃娃收藏起來，而且因為她們天生沒有五官，嫉妒所有擁有一張臉的人，所以最喜歡剝下別人的臉覆蓋在自己的臉上。
什么詛咒歌謠，完全就是騙人的。
之前妹妹說的失蹤男孩恐怕也是被它做成了娃娃，月安的父母也一直沒有看到，恐怕也落到了小女孩的手里，
那這個地方的罪孽數量，月安一家加上小女孩，再加上失蹤男孩，再加上小女孩至少一個的同伙，至少有六個罪孽，我這方只有我跟妹妹，就算我再怎么能打，也打不過六個，看起來形勢不怎么好。
“大哥哥不願意為了詛咒獻身嗎？這可是對付安息村的詛咒，打破了它，對我們都有好處。”
我回頭凝重的看了妹妹一眼，撒開腿就跑。
不可敵，速逃。
之前微微開啟的大門此時卻迅速的關閉，發出“砰”的一聲大響，我停下腳步，現在體會到了與月安當初一樣的心情，絕望。
回過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靜靜看着小女孩。
“同為罪孽，還沒有招待客人，客人怎么就跑了呢。”小女孩仰頭勾起一抹獰笑，身後跟着幾個模糊的黑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