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九.九龍城寨
月昕
對方這會兒,正躺在窗前的沙發上,捧着一本古籍在翻閱,由於書皮太過於破舊,看不到書名,所以,是什么書,也就不得而知了。
見我進門,截昕霖顯得很意外,放下手上的書,嘶了聲:“你...怎么來了?”
“問你討點止吐葯”我開門見山回了句。
截昕霖古怪地打量了我一番:“你這不是好好的么?要止吐葯干什么?該不會,是給那兩位吃的吧?”
“對...再這樣下去,他倆要脫水了,權當我求你,找些止吐葯給我成不?”我極為難得,露出懇求的語氣,去求一個人。
但截昕霖,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不以為然同時,饒有興趣的看向我:“止痛葯沒有,不過,你能回答我個問題么,為什么他們吐,可你卻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呢?”
“我?”
“對,就是你,我都觀察好幾天了...”
“好幾天?你在說什么?”我納悶。
截昕霖蹙眉,沉吟半響:“算了,再瞞着也沒必要,那我照實說了吧。”
我一聽這話,心里泛起嘀咕,可怎么都沒想到,他竟會說出育苗二字。
原因,是我們此行的前方,正在招受瘟疫的侵害。為確保所有人安全,整船的人,早都接種過了育苗,包括截昕霖自己在內。
所以,對於最後上船的三人而言,我、蘇梓馨,還有趙凱,勢必也要接種育苗。
而蘇梓馨和趙凱眼下的症狀,並非是單一的暈船所引起,還有一部分的原因,來自注射進他們身體的育苗。
我聽完一怔,回想蘇梓馨和趙凱嘔吐的症狀,確實有些過了,不由問道:“這什么時候的事情了?我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因為不需要;過了明天,副作用就結束了,他倆也就可以進食了”
“什么?”
“嘖...”截昕霖有些不耐煩:“放心吧,這艘船上,每一個接種育苗的人,都是這么過來的,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兩絕對不會有事...”
蹙眉看向信誓旦旦的截昕霖,我很生氣:“呵,成,你的船你做主,不過出事了的家,到時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呵,翻臉?“截昕霖冷笑:“你知道現在的九龍,有多少人在受罪么?一支育苗,等於一條命,這樣說,你就知道這東西,有多珍貴了吧?”
80年代末,海撈船外出,路經一些貧困的地方,時常會碰到疫情,鬧得凶,會死一片人,最主要的原因,是醫療物資的匱乏,也就是截昕霖口中的育苗。
這種情況,到了兩千年後,瘟疫雖說已得到了控制。
但在一些貧困地方,醫療物資,依舊匱乏。其主要原因,是經濟發展中,貧富的懸殊,造成了眾多的窮人,寧可病着,也舍不得吃葯;特別是老一輩的人,他們希望年輕一輩,能夠過得好些,就為了剩葯錢,甘心病死在家中...
話題回到“育苗”,對於這事,我最開始,是從一個不信任的角度,去看問題的。
但話到此刻,截昕霖似乎並沒有惡意,純粹是為我們着想。所以,再看他那張傲慢的臉時,我已沒了最開始的那般厭惡。
“...那你也不能連招呼都不打,就往人身上打針吧?擱你,你樂意么?”
“呵,已你們開始對我的信任,你覺着,說和不說,那個更好?”截昕霖面露嘲笑。
我有些尷尬,但不得不說,他這樣做,是最簡單最效率的。避開話題,順着意思,我問起九龍那面的情況,畢竟,這關乎着吳召堂的安危。
“放心吧,運送青蒿素和酒石酸的船隊,在發放第一批物資時,就已通過無線電,傳來消息,說吳召堂等人,現狀良好。”
“呵,你們還真是手眼通天啊...”我撇嘴笑了句。
截昕霖並未在意,話鋒突然一轉,說道:“哦對了,還有個事,我得跟你說前頭,那就是咱真正的目的地,並不在九龍;所以,有些事...你最好有個較早的心理准備...”
我聞言,知道他說的有些事,指得是未接種育苗的蘇金鵬等人。了剛想追問下去,卻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們是在什么時候接種的育苗,又為何一直沒有發現?
對於這個問題,截昕霖很得意。並作出解釋,說我們在上船的第一天夜里,他就派人去了我們房間,趁着熟睡之際,給我們進行了注射。
我聽完話後,點了點頭,可轉念一想,又覺不對,跟着就問:“那個秦雪,也接種了育苗嗎?”
“她不用...”
“為什么?”
說到秦先生,截昕霖苦着臉搖頭:“這是上頭安排的,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是我手上有她要的東西,想要差她辦事,呵,簡直是比登天還難啊...”
我賠笑幾聲,已示贊同,大致了解蘇梓馨和趙凱兩人的情況後,雖說還有些忐忑,但也算是松了口氣。
轉身將要離開,不想截昕霖又叫住了我,隨手丟來一瓶止吐葯,向我提出了個疑問,是關於先前那封信的內容。
“這信是你給我的,你會不知道里邊寫什么?”我疑惑地問了句。
截昕霖搖頭:“上頭有命令,任何人不得私拆,當然,除了你...不然的話,你覺得,我還必要問你嗎?”
我咧嘴一笑,從兜里取出那封信,直接丟給了他:“得,信是我的拆的,就權當是這止吐葯的回禮了吧...”
離開截昕霖的船艙,我徑直找了蘇梓馨和趙凱,將葯分給二人,出於私心,我多給了些丫頭,這個沒什么好解釋的...
只是接下來的幾天,我竟在無意中,成了蘇丫頭的貼身保姆。吃穿住行,全由我伺候,偶爾幾次被秦先生撞到,還被調侃成賢惠的“童養婿”,鬧得我是面紅耳赤...
行程至十一天,趙凱已恢復如初。
再看蘇梓馨,丫頭的肚子,肥了一圈,說啥也不肯下床,還非要我喂飯送吃喝,說句難聽的,懶得跟頭待宰的豬似的。
好在九龍,很快就到了,不然的話,真得很難想象,這船要是橫跨太平洋,駛向美利堅的話,那蘇梓馨這丫頭,得胖成個啥樣了...
靠岸時,我站在船舷,老遠瞧見城寨外圍,貼着各種廣告;拆遷的廢墟,堆得到處都是;破敗的窄巷里,蹲着形形色色的人,像是要飯的,整城看上去,非常的混亂...
不錯,這就是80年代,真正的九龍城寨,相比現在的繁華,它得過去,充斥着另人難以想象的黑暗。
踩着左右晃動的木板,下了船,進了中心地帶後,賣淫的站街女,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賭管和煙管,密密麻麻擠滿在小巷各個陰暗的角落。
幾經打聽,吳召堂等人的行蹤,很快有了眉目,聽東巷天井附近的老人講,就在我們來前的幾天,他們還跟當地勢力起了沖突。
由於當時香港還未回歸,九龍又屬於三不管地帶,所以,沖突的場面,非常血腥,留給附近居民很深的印象。
“哎...小姑娘啊,我跟你講哦,這幫大陸仔,那一個個都是不要命滴,你們這些小年輕啊,是真不懂事拉,安安心心過日子就好了,去去...找那幫不要命的種...”
一個看上去,算是比較熱心的老婆婆,用着一口港台腔,勸說着截昕霖。
而這時的截昕霖,則氣得臉都青了,也難怪,就他那副尊榮,活脫脫就是個二小子,被人當成姑娘,那都是在所難免的。
好在他為人雖傲了些,還不至於亂發脾氣,耐着性子解釋:“老人家呀,你搞錯了,我是男人...”
“男人?”老婆婆鄙夷一笑,已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探手到了截昕霖胯下:“我跟你講哦,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你要是男人,我以後就不姓...額!?不姓...嘶!哎這、這...”
老人家誇張的舉動,讓人有些大跌眼界。
良久無聲,在場所有人都有些尷尬,卻唯獨這老婆婆,像是發現了21世紀的新大陸似的,突然抬高嗓門,來了這么句:
“哎...還真是個小子啊!嘶,長得這俊,你...該不會是南邊(泰國)來的吧?嗯,還真是個稀罕貨,來來,褲子脫把了,讓老人家我,再仔細驗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