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六.游龍探涇(1)
月昕
但我所從事的行當,一直跟水有關;所以,對於水的質地以及稠度,都有着相當了解,加之我聽力的優勢,很容易就能辨出,造成細碎水聲的原因,是源於液體稠度太高。
生活中,很多人都知道重水和輕水,前者因為密度很高,水分的重量,比較往常的水,要高上許多;而後者是處理過的純淨水,因為其中的鐵元素和亞璃子等礦物質,都已過濾干淨,所以水的重量很輕。
眼下,我聽到的水滴聲,落在地面時,響起的“嘀嗒”聲,很悶,隱隱有種碎開的感覺。
通常來講,這種質地的水,富含大量的礦物質;是只存在於地下和山脈的礦物水,除了人為現象,很難想象,這種水,會出現在十二層的高樓之上。
要說截昕霖,會搗土,這點我絲毫都不懷疑,但要說到辨水,在我的認知里,估計也就只有吳召堂能跟我叫板了。
被我突然拉住,截昕霖露出驚訝的神情,回頭看了我眼:“怎么了?”
“有動靜”我低壓聲,再看身旁的陳雛風,發現這姑娘比我還警惕,一雙清亮的眸子,正緊緊盯着滴水聲響起的位置。
半響,三人安靜下來,周遭細微聲音,變得更為清晰,不消細聽,相信截昕霖,也應該可以輕松察覺。
“噠噠...嘩啦...”
滴水聲,在規律了一陣後,突然變成了潑水聲,更出人意料的是,期間還響起了數聲劃水的動靜...
一系列聲響,落入耳畔,腦中泛起各種疑問,扭頭看向陳雛風:“這頂上,怎么會有水池?”
“是自來水蓄水池”截昕霖輕聲接過話解釋:“十二層算是高樓了,水壓不夠,蓄水池可以解決生活所需。”
八十年代,十二層的九龍城寨,對當時的香港而言,雖算不上高樓,但也絕對不矮。
而那個時候的自來水管,並沒有現在那么耐高壓,所以水壓的問題,讓身居高樓的居民們,都很是頭疼,建蓄水池,也就成了最理想的方法。
略微細想,合情合理,再看陳雛風,卻是意外發現,這個姑娘已經悶不吭聲的只身向前靠去。
這一舉動,讓我有些驚訝,因為從方才水聲開始,我這一直在凝神細聽周遭動靜。可陳雛風,卻在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離開我們三米多的距離。
要說我活到那么大,遇着聽不到動靜的人。有;但不多,仔細算算,排在頭一號的,是秦先生秦雪無疑,而後,是蘇金鵬和吳召堂,但這兩人區別與前者。
秦雪這人,一直就很神秘,有多少本事,那都是顯山不露水的,就連當年還有余力跟她動手的吳召堂,都見不到底,就更別說我了。所以,她的動靜,我基本是聽不見的,偶然聽到,也得費勁周折。
而蘇金鵬,因為是行當的一把手,身手了得自不在話下,提氣輕身的工夫一使,我當然也就聽不見了,至於吳召堂,也是類似。
可放到眼下,我能明顯看出,陳雛風的身體,應該出了三米問題,若說提氣輕身,那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答案就只剩下了一個,這個女孩,很可能有着跟秦雪一樣的本事...
一個建陽宅之上的陰宅,同時擁有着三合八纏和三元五龍的卦七·平三局。卻留一個身患某種怪病的女孩,來當守陵人,這實在是很難去想明白,其中的意義何在,特別是,這世上藏東西的地方多了,為何唯獨要選在九龍城寨這么顯眼的地兒呢?
87年,正好是九龍城寨拆遷的時候,蘇金鵬挑得地兒,無論是時間還是地點,都充滿了巧合。
以他本事,說實話,堪輿,他懂得不多;可手底下的把式,絕對是一等一的,即便這里再難,整個十二層加起來,充其量也就萬把個平方,他要真想拿東西,不說那個截翰麟,單有吳召堂幫忙,相信也應該不難。
除非...這地兒——邪門。
我向前一步,拽住了陳雛風的手臂:“你去哪,那什么東西,是活的么?”
“不知道...”陳雛風簡單的回了句。
截昕霖的本事,在旁插話:“你不是守陵人么,這里有什么,你會不知道?”
陳雛風搖了搖頭,望向聲音傳來的黑暗:“我從八歲開始,就被一個大陸來的道士,給帶到了這,依稀記得,那時的十二樓,還是一家醫院,有着整個香港最為著名的牙科,但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醫院突然設了太平間,然後又變成了存屍房,最後,醫院的人,全莫名奇妙的撤下來,自此,就成了九龍城寨,最大的墳陵...”
我一愣,正覺着哪里有古怪,截昕霖突然發問:“那...你先前說的那個道人呢?”
“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他臨死前...”陳雛風似乎是觸動心弦,苦着臉笑笑:“呵,看陵也是他安排的,沒有他,我早餓死在街頭了,所以,也就沒去拒絕...”
正說話間,那種詭異的劃水聲,再次進了耳里,聽得讓人不得不警惕起來,再望向陳雛風時,我突然有了種錯覺,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沒來由的關心,讓我將這個有些病態的女孩,拉至到了自己的身後:“還是我來吧,好歹咱也是爺們,總不能讓你女孩,沖在前頭探路吧?”
這是我頭一次去關心除了蘇梓馨以外的異性,尷尬自當不必多講,所言之時,更是不敢面對那雙清亮的眸子,只能別過腦袋,去看咱哪美如牡丹的截大少...
“你看我干什么?”截昕霖很是不給情面,撇了眼陳雛風,又看向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看上人家就直說么,還整得不好意思了...”
“嘖,你小子什么思想?”我蹙眉回了句,偷眼斜看身旁的陳雛風,發現她的注意力,始終停留在聲音傳來的方向,當即松了口氣,但內心,卻不知何故,又多了些許小失望...
舉步向前,靠至水泥柱,腳下的地面,傳來“嚓嚓”的聲響,遍布着坑坑窪窪的積水。手電光所指,我們的正前方,多了一堵兩米來高的水泥牆,奇怪的水響,就是從牆的另一面傳來。
四下巡視,牆體呈弧線形,衍生面積非常廣,一眼看不到邊,似乎將整個十二樓,切成了兩半。
“這是怎么回事?”我望看向截昕霖,很是不解:“前頭怎么沒路了?”
“這...”截昕霖蹙眉看着自己的羅盤,左顧右盼好一陣,才出聲道:“嘶...不對啊,這...這里的布局,跟剛才的不一樣...”
“不一樣?哪不一樣了?”我四下張望,似乎覺得哪里有些眼熟,但卻怎么也想不起來,直接問道:“不是都你在帶路么?難不成你截家的三元《五龍訣》,全是吹的啊?”
“荊銜燭,我說你怎么說話的?”截昕霖顯然有些惱了,張嘴就要跟我理論。
可誰曾想,話才剛到嘴邊,身後的陳雛風插嘴道:“你兩先別吵了,這里的格局,既然叫‘地水師’,那就絕不可能是靠一個人,可以解開的...”
“解開?”截昕霖蹙眉,望向陳雛風:“說起來,你既然是守陵人,按照規矩,那這里是誰的陵,藏了什么東西,你多少應該知道些吧?”
陳雛風沉了半響,搖頭稱,記不得了。
說實在的,其實眼下的情況,其實並不適合去計較這些。所以,我趕忙打斷截昕霖的話,示意陳雛風把先前的話說完。
這時的陳雛風,望了我一眼,清亮的眼眸,閃過一絲異樣:“你兩都是學過《易經》,學過堪輿的;應該知道,地水師,講得不光是格局,還講到了兩種有能耐的人,一種地師,一種水師,前者尋龍點睛,後者游龍探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