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十八.游龍探涇(3)
月昕
說話的聲音,並沒有太大的改變,只不過語氣上,變得相較與先前,肯定了很多。
截昕霖在旁,忍不住插話道:“陳姑娘,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開始就帶我們來這?”
“開始就知道?”陳雛風露出自嘲地笑:“呵,你覺得我騙了你們是嗎?”
“難道不是么?”我低沉接口回應。
可陳雛風卻矢口否認,竟還說:“這是你們欠我的,尤其是那個姓秦的女人...”
“欠你的?”我目露疑惑:“我們認識?”
陳雛風點頭,抬手指向截昕霖:“他,我不知道,但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嘶,哎...你兩什么關系啊?”截昕霖用手肘頂了下我,低聲附耳:“我說這該不會是你的風流債吧?”
“嘖,放屁!你看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像!”
看着截昕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哭笑不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心想就算真有這事,也輪不到自己不是?
剛想開口去辯駁,卻又被陳雛風劇烈的咳嗽聲給打斷,望向姑娘顫抖的身子,有些站不穩。
我連忙上前扶住她。
女孩的身子,有着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有些腥,又有些香甜,很是好聞,但我可以確定,那絕不是血的味道。
冰涼而又柔軟的身子,輕輕斜靠到懷里,我警惕的用手扶住她,正打算去詢問剛才未說完的話,可已看到那雙幽綠的眼睛,頓時就什么都忘了...
“你的眼睛...”
跟了吳召堂那么多年,其實有些事情,我也知道當問不當問,因為知道的多了,並不見得是好事。
女孩的這雙眼睛,若要跟秦先生那鬼腔相比,其實也不見得有多么離奇,可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只是陳雛風並沒有回答我,推開我,踉蹌幾步:“不遠了,再走幾步就到了...”隨即又劇烈咳嗽起來。
又行一段,我們到了一條走廊,穿過電壓房,兩面是緊閉着大門的住房,門上畫着“C-01、C-02...”的序列數字。
截昕霖有些好奇,行走間,想去推身旁的門,卻發現門都上鎖,索性擦了擦門上布滿灰塵的玻璃,用手電往里面照了照:“唉...荊銜燭,你上這來看看...”
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陳雛風身上,突聞此話,意外扭頭,跟着過去問道:“有什么發現么?”
“你往里面看...”
帶着疑惑,我蹙眉將手電打向屋里,隔着玻璃窗,光束掃動一圈後,我無意中看到一個牆腳,有兩點幽綠的熒光...
可當手電再次照向那個方位時,除了牆腳下堆着的蒿草外,就再無它物了。
“嘶...這里是...”收回目光,我打量整條走廊,看着不同的門牌號,總覺得有那么些眼熟,好像就在不久前見過似的。
正待細想,陳雛風的催促聲,再次傳來,截昕霖上前詢問這些房間的用途,女孩稱不知。
所問無果,只得繼續前行,走廊的盡頭,是一道樓梯,上去後,是個看似躍層閣樓的空間,因為並不高,所以我們都是弓着身子前行的。
這里比我們先前見到的地方,都要潮濕,且隨處都可以聞到那股濃重的死魚爛蝦味。
陳雛風在引着我們又走了陣後,便開始邊走邊脫,直到一絲不掛。
手電光照在女孩的背影上,如同羊脂凝玉般,將她襯得似玉琢一般,加上朦朧的黑,讓其顯得格外誘惑。
生活在九龍城寨頂層,陳雛風自然不會是穿內衣的那種姑娘。
截昕霖顯然和我一樣,都是那種沒見過姑娘裸體的雛兒,瞧見陳雛風這么大咧咧的行徑,都不禁別過了腦袋。
“她...她這是要干嘛?”截昕霖蹙眉。
“我上哪去知道...?”我苦笑:“要不,你上去問問她看?”
正說話間,身前突然傳來“噗通”的水聲,手電尋聲照去,陳雛風已不知去向,而前方的黑暗中,掀起了一片白色的水花。
眼下的我們,竟已到了那堵牆的上邊...
站在水邊,望着黝黑的水潭,截昕霖亂晃着手電,試圖去尋找那個走在我們之前的身影。
“別找了,她下去了”我用手電照向四周,沿着水潭的邊緣走了幾步,隨即用手,伸進水里查探。
水潭的水,正如我先前提到的那樣,質地很沉,明顯不是自來水,也唯有地下的泉水,才有這般冰涼和細膩...
正思索之際,截昕霖跑到我跟前問:“哎...你還蹲着干嘛?咱還下不下去了?”
“下!當然要下...”我疑惑扭頭,看着截昕霖焦急的表情,卻並未有所動,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笑道:“出海那么多天,我說你小子,感情不會真是旱鴨子吧?”
“嘖...”截昕霖像被戳中軟肋:“旱鴨子怎么了?我又不是吃你們這行飯的,你還下不下去了?”
我聽了“嘿”得一笑,也沒反駁,反問:“那我下去了,你怎么辦啊?”
“我有這個...”截昕霖取出羅盤,在我眼前晃了晃:“既然幫不上忙,我正好抽些時間,去跟那伙人談談蘇金鵬的事情。”
“你要下去?”
截昕霖點頭:“難不成,你要我在這等着?”
我沉了半響:“你說的那伙人...就是讓我當掌舵的那伙人?”
“...對”
“你不是跟他們一伙的嗎?”
“明面上和暗地里能一樣嗎?!”截昕霖似乎覺得我有些托大:“哎!那女的都下去那么久了,你再不下水,還能追上嘛?”
“這個就不用擔心了...”我起身舒展了下筋骨,仔細點了下身上帶的家伙事,最後望向截昕霖:“行了,你要回去就早點回去吧,順便幫我給丫頭帶個話,說我沒事,晚點回去。”
截昕霖一直望着身前的水潭,似有不甘,嘆了口氣:“行,那咱可說好了,晚點,可不是晚一兩天,不然的話,我可管不住自己的嘴,指不定就說成你跟某個裸體姑娘去戲水了...”
“...得,趕緊滾吧”我哭着臉笑笑,深吸了口氣,就扎進了水里。
水很涼,浮力很大,但並不渾濁,從截昕霖那拿來的手電,是防水的,可以用於水下照明,可照射的距離並不是很遠。
視野中,布滿着我帶下來的氣泡,向下望去,昏暗水底,距離水面,也就三米多高,並不深,但卻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水草。
打着手電,我往前游了些許,手電光束中,偶然游過幾條白線似的生物,像極了當年在洞庭西山中見到的“鴟尾”。
但“鴟尾”這東西,只寄生在屍體里頭,一但進了水,也就活不成了,而這些生物,非但不寄生,且能在水里游動,應該不屬於同一類生物。
又四下了掃視了一陣,我看到了不遠處,正晃動着瑩白軀體,向我招手的陳雛風。
羞怯之意,讓我有些不敢正眼去瞧她,只能低着頭,撥開晃動的水草,快速游到她的身前。
換了口氣,再下到水里,陳雛風對我指了個方向。
我尋着意思,向那面打了手電,瞧見她所指的地方,一副青石棺槨,被密密麻麻的水草簇擁着。
我不敢扭頭,只能大概朝陳雛風方向,指了指棺槨,打了個“OK”的手勢後,向那面游去。
到了棺槨近前,我取出匕首,切斷了一些阻礙視線的水草,隨即將注意力轉到了青石棺槨上頭的四個篆字——一點起飛。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四個字了,眼下瞧見,心里更是莫名好奇,本想就此推開棺槨石蓋,卻不曾想,身旁猛然襲來一股水壓,將我給沖得東倒西歪,險些磕到水底的斷石上。
好在陳雛風將我給扶住,可那刻,我竟不知為何,突然就感覺,那雙閃着熒光,突兀之極的眸子,在此刻的水底看來,是那樣的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