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鬼府
包不贰
一個古怪的山洞,一棟離棄的古建築,讓人瞅着心慌。我打量了下房子,在看周圍,後邊是無盡的黑暗,隱約間有水流聲,但是卻始終探照不到,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在老房子的旁邊有一棵干枯的老樹,枯瘦的樹叉蔓延,延伸向琥珀牆之中。
老頭子表情凝重,來到老樹前仔細打量,朝我要了七星劍後在老樹上刻畫了一道符,隨後又砍了幾條還能湊合用的老樹藤,一聲不吭的坐在一邊編織着,我也沒敢打擾,而是在老房子前朝里邊看了眼,空盪盪一片,除了四根房梁外,唯有地上一片如米粉一樣的東西。
我下意識的甩了枚銅錢幣,卻見白色的霧氣飄舞,心里頭一震,這明顯就是骨灰,一整地的骨灰,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正疑惑時,張小靈在後邊喊道:“華哥,你快看,那老房子後邊有動靜。”
我趕忙回頭一看,燈光所照之處,有一道道閃爍的紅光,就像黑夜中的貓眼。同時伴隨着一聲聲“咔擦”聲,好似有什么東西要破殼而出,老頭子頭也不抬說:“鬼府之地,有陰兵把守,你先割一點孩子的血,以血鎮符壓着,拖幾分鍾。”
別看老頭子語氣不急不緩,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恐怕是越危險,再說這陰兵可是不詳的東西,所謂陰兵過道,寸草不生。陽間要是碰到,唯一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閉着眼睛不要觀看,尤其是婦女小孩。我回頭瞅了眼張小靈,讓她站到老頭子旁邊閉上眼睛不要看。
隨後狠了下心,在棄嬰嬌嫩的右手臂上劃了一刀,哭聲慘烈,在這鬼地方讓人不寒而栗。我心里頭也不忍,但是沒辦法,摸出一張黃符後以血代筆,隨即扔向老房子後邊的黑暗虛空,手捏印決念咒,血鎮符上的紋路微微一亮,漂浮在空中。
那一瞬間,我仿佛看清了黑暗中的陰兵,穿着破舊的戰服,手持殘茅,戴着一頂斗笠,低着頭行走着,分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到眼中的血光,帶着無盡的煞氣。約有數十人,排列着整齊的隊形而來。沒往前一步,那血鎮符上的紋路就消失一點,看樣子也支撐不了多久。
我回頭看老頭子,見他用藤條編織成了一個兜網的玩意,一頭綁在老樹上,隨後喊道:“把孩子給我!”
見他語氣沉重,我心里頭有不詳的預感,但還是把孩子遞過去,老頭子將棄嬰放在樹藤兜內,嘆了口氣,走過來說:“趕緊進屋子吧!”
“老爹,你這是打算將孩子獻祭給陰兵?”我皺着眉頭說。
“不錯,不然怎么能進鬼符。”老頭子搖搖頭,我心里頭怒火一下子上來了,剛要發火,可隨後一想,老頭子也有自己的苦衷,只能沉聲說:“這樣子會不會太殘忍了。”
老頭子回頭看了眼:“如果時間上趕得及,恐怕還能救下來,所以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點了點頭,拉張小靈在身邊,這小妮子睜開眼睛有些不忍的看着棄嬰,眼眶泛紅,估摸着是眼睜睜看着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在眼前消失,心里有些痛苦。
“道家講究仁慈,雖然我們父子倆的本職是驅鬼除惡,但有時候為了大局,仁義之心也不得不放下。”老頭子義正言辭講到。
說完,頭也不回的進入老房子內,我拉着張小靈也緊隨其後,這棟老房子也不知存在多少年了,一踏進去的那一刻,骨灰四溢,在空中飛舞,溫度比外邊還要低,仿佛冰窖一般。與此同時,耳邊還有一道道嗡嗡聲,嘈雜無比。
張小靈拉着我的衣角說:“我好想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還有男人的聲音。”
我腦門一緊,豎起耳朵仔細一聽,好像是有,可惜不太明顯,老頭子在旁解釋說:“死去的生靈,殘存的信念,不要去管。”
說着,又從隨身攜帶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個尺子,還有一張紅符,以及八枚六帝錢,按照八卦四象位置擺放,在四根房梁上插上一柄小木劍,以墨線相連。
做完這些後,老頭子讓我倆站到八卦里邊,操控紅符,燃燒後說:“閉上眼睛十秒!”
我倆趕忙閉上眼睛,一瞬間身邊好像有了動靜,嘈雜的聲響,陰冷的微風。還有一縷縷濃重的燒香味。僅僅十秒,卻仿佛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所謂的鬼府到底是通向何處。
正驚訝時,老頭子開口說:“睜開眼睛吧!”
我這才慢慢睜開眼睛一看,這下子把我給嚇了一跳,差點絆倒在地上。
卻見眼前是一片無邊的大河,更准確來說是大海才對,望不到的邊際,天空是一片暗色,灰沉沉的讓人心情壓抑,大河翻滾無盡,拍打着岸邊,仿佛能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們此時正站在一片大地之上,腳下是暗紅色的泥土,數不盡的拳頭大小的黑洞,正冒着濃重的煙霧,仔細一聞,不正是陽間的燒香氣息。
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老頭子也不明說,而是閃爍其詞,盯着大河的方向眺望。我也不再追問,而是四處打量。
就在這會,張小靈開口說:“我好想聽到我老爹的聲音。”
我往四周看了下說:“沒有搞錯吧,沒有人啊!”
張小靈點點頭:“沒錯,我的確聽到老爹的聲音,就在左邊。”
我們三往左一看,卻見原本死寂的岸邊之上,忽然跑來了一個身影,那猥瑣的表情和笑容,以及獨特的跑步姿勢,正是張二爺。我心里頭一喜,大聲喊道:“張二爺,快過來!”
話音剛落,張二爺加快的腳步,臉上露出了笑容,可始終都跑不過來,就好像被定在了原地。張小靈看到自個親爹,一激動就跑了過去,可我再仔細一看,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鬼地方,以張二爺的性子,早就嚇尿褲子了,怎么可能還高興呢,老頭子和我對視一眼,那意思也明了。我趕忙沖出去拉住張小靈說:“不要過去,那不是你老爹!”
張小靈急了,帶着哭腔說:“那不就是我老爹嗎,我不管!”
見她掙扎的又要跑過去,我心里頭一狠,將她拖了回來,老頭子甩出一道敕符,符印飛過去狠狠一貼,那“張二爺”就像紙糊一樣四分五裂,只幾秒鍾的功夫就化為了一堆白骨,在河水的潮漲下滾進了大河之中。
“你看到了吧,那是假的!”我急道。
張小靈平復了下情緒,低着頭說:“華哥,對……對不起!”
我心里頭一軟,也不好意思責怪,問老頭子接下來怎么辦,卻見他依然望着大河深處,好似在等着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轉眼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恍惚間河水忽然平靜了下來,大河深處出現了一個黑點,老頭子見狀,取出一個招魂鈴鐺,寫上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輕輕一搖,鈴聲在這寬闊的鬼地方卻顯得微不足道。
那黑點越來越近,直到百米之遙時才看清是一艘篷船,船上站着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是毛煞,雙眼血光閃爍,另外一個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整個人隱藏在黑暗之中,不知為啥,看到這人我就心驚肉跳,唯一的想法就是趕緊離開。
老頭子收起鈴鐺,微微鞠了個躬說:“十幾年了,我又回來了。”
這蓑衣人悶聲不出,倒是那毛煞眼露凶光,朝我蹬了幾眼,我估摸着應該是為了兄弟報仇,也不敢對視。
氣氛一下子沉重起來,老半天,那蓑衣人才攤開右手,死灰色的右手疤痕遍布,好似在討要什么。
老頭子也明白了幾分,從布袋子里摸出一個羊皮包裹的玩意,恭敬說:“當年承諾,現在兌現。”
那蓑衣人看到羊皮身軀顫抖了下,竟然伸手就要拿,卻被老頭子收了回來說:“可否把我朋友放了,他是無辜的。”
老頭子口中的朋友就是張二爺,那蓑衣人倒是干脆,指着我們右邊。回頭一看,那幾十米開外,有一個人正躺在地上,這一次,我和張小靈急忙跑過去一看,觀察氣息和脈搏,確定就是張二爺,這老小子也是命大,到了這兒都死不了,不過陽氣已經被吸收掉了一大半,再不出去恐怕就真的要死了。
我也沒時間搶救,而是背起來,這時,老頭子那邊傳來一聲慘叫,卻見那毛煞右手尖爪狠狠的刺入老頭子的肩膀處。
“老爹!”我怒吼一聲,將張二爺放下後,手拿七星劍沖了過去,對着毛煞就要劈砍,卻被老頭子怒斥道:“混蛋,住手!”
我愣愣的舉着七星劍,看着老頭子冷汗直流的痛苦表情說:“老爹,你干嘛?”
老頭子捂着肩膀上的傷口說:“把我給你的羊皮拿出來。”
這時我才發現那蓑衣人手中的羊皮已經打開,是一個空的本子,現在我明白了,這家伙要的無非就是《黑囊經》,那經書可是祖傳的,老頭子視為珍寶,怎么能交出來。
我猶豫了下,再看老頭子的傷口,心里頭做了個決定,走到岸邊,順勢做着掏布袋子的動作,隨即七星劍一砍,沾染了鮮血的劍砍下了毛煞的右手,一聲慘叫,我把老頭子拉到了一邊,對着他喊道:“老爹,怕啥,我們沖出去。”
老頭子苦笑了下:“出去,恐怕有些難度了!”
話音一落,昏沉的天空黑霧加重,沉悶的氣息威壓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