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番外:為師不尊當殺中
张巫
通過控訴狀,我也終於清楚了當天到底發生了什么,那是一個下午,依依因為胃疼回到公寓樓休息,當天晚上8點多,學校突然停電了,約半個小時後,班主任吳老師進來坐在李依依的床邊,在詢問其病情時,他突然抱住了依依,親她的臉、嘴巴、咬耳朵、摸她的後背。
後來,另一名老師趕到,將依依帶出了出來,第二天,依依找到學校心理輔導室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依依表示,不想再看見班主任吳老師。
此後,學校一名段姓主任在未經依依同意下,將班主任叫來給她道歉,可對於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兒來說,當吳老師進來的那一刻,依依感到的只有痛苦不堪。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依依回到班里,可是依依實在不想看見吳老師,他就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依依覺得受不了了,在幾天後給父親打了那通電話。
依依講出了自己的心結,但她的情緒依舊不見好轉,依依爸爸繼續帶着女兒四處看病,後來依依被慶陽市中醫醫院診斷為抑郁症;到了轉年年中,依依被帝都安定醫院診斷為創傷後應激障礙,附屬欄填的是依舊是“抑郁症狀”。
依依爸爸不知道抑郁症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按照大夫的要求,24小時陪着依依不敢放松,有時候依依在學校,他會躲在依依的窗外偷偷往里看,生怕自己的女兒發生丁點兒意外。
可是令依依爸爸擔驚受怕的事還是接二連三發生,他先是發現,女兒偷偷把床單撕了,後來一次在老家,他打電話依依不接,就去找,看到依依一個人蹲在一個懸崖邊上,他遠遠的望着依依不敢喊也不敢靠近,打過去電話,一振鈴,依依發現父親從身後過來了,轉過來喊“你先別過來!”
“你說我怕不怕,我作為家長再傻也知道她心里在斗爭着呢。”,這是依依爸爸當時被采訪時親口說的,而且據依依爸爸說這樣的事情前前後後總共發生了十多次。
國慶節、中秋節放假,依依爸爸帶依依回老家,8日早晨,臨返城時去依依房間找她,看到依依躺在在床上已經迷迷糊糊的,一看床頭櫃上有一包散落的葯片,當時依依爸爸真的嚇壞了,抱着依依就從家里沖了出來,後來依依被送到人民醫院搶救保住了性命。
依依爸爸回憶說依依這樣吞葯的經歷有過三次,搶救都是在當地人民醫院,12月,依依吞食大量葯片被學校發現,接到電話後的依依爸爸趕往醫院,聽到醒過來的依依問自己:“爸爸你救我干啥,我實在難受啊”,依依隨後又說:“我上了十幾年學,現在拿起書卻看不懂了。”
女兒的話讓依依爸爸心如刀絞,更讓依依爸爸心急如焚的是出事前女兒成績不錯,高二最後一次統考是班上第七名,女兒的理想是將來在大學里讀新聞傳播類專業,老師也認為她有希望考上二本,結果剛上了高三就出事了。
事發後的兩年里,依依爸爸帶着女兒跑西都、魔都、帝都看病,同時,也在不斷和慶陽六中進行交涉,他還把解開女兒“心結”的希望寄托在學校身上,他覺得依依需要的是啥,是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是一個惡人惡報的公平,可當事人那個所謂的吳老師還在學校里面跟沒事人一樣,而且學校居然還覺得是依依小題大做,認為依依這樣鬧下去會耽誤了吳老師的前程。
從2016年9月到2017年7月,依依爸爸往學校跑了不下兩百次,從政教處老師到副校長再到校長,學校的領導他見了一圈,可到最後竟然把門一堵,把依依爸爸推了出來,從帝都看病回來,依依爸爸見發短信得不到回復,又去找了教育局。
根據事後慶陽教育局對媒體的回復,在事發近一年後,2017年7月23日,教育局已對吳老師做出過行政處分:由技術7級降為技術8級並調離崗位,不讓上講台,不讓接觸學生了,可事實是什么呢?
2017年過完春節之後,依依爸爸又先後去找了派出所、刑警隊。
在解釋為何最初事發時沒有報警,依依爸爸說知道依依被猥褻後,趕緊問了熟人,熟人告訴他“這么多天過去了,公安很難取證的,再說這種事情很難有第三者再場,你沒證據報啥警。孩子在高三上學,現在身體又出現這種問題,你趕緊帶孩子看好回到學校去。你女兒一輩子的事是大,還是你出口惡氣是大?”。
2017年5月2日,吳老師因猥褻被慶陽市公安局西峰分局行政拘留十日,知道這一結果後依依情緒反應很大,不能接受,依依爸爸又去跑檢察院,從西峰區到慶陽市再到甘肅省,今年5月份收到了市檢察院的“不起訴決定書”,他藏起來不敢讓依依看到。
“張煬你說依依的病不好,是當事人處理太輕,還有學校遲遲給不出道歉,就連治病的大夫也說,盡快給依依一個公道,這個對依依治病很有用,然而呢,一個傳道受業解惑的師長,一所教書育人的學校,嘿嘿,真是好的很啊。”玉殘荷指着我正在看的那頁,一陣冷笑。
我看了看事情的後續,結果發現無論是更嚴重的處理,還是一句真誠的道歉,依依父女倆都沒有得到。
從去年開始,依依爸爸就知道,對於依依來說,六月的高考季成了活下去的一道坎,需要一家人協助其邁過。
即使在事發後往返於醫院和學校,依依參加高考的意願依然強烈,依依在控訴書里也寫道:“我本是該步入大學的17歲少女,而現在一切都被毀了。”
今年6月19日,依依告訴父親,自己仍然想回去上學,依依爸爸安慰女兒,讓她不要太心急,按照大夫交代,生活盡可能規律一點,想等依依身體好了,就送依依回去上學,還要高考,上大學找工作。
依依說,“那咱說定了,我肯定還要上學,我憑啥不上,我那么多同學,去年有比我(成績)差的,也上了大學,今年又有那么多考上的,我憑啥不能上”。
6月20號這天,中午兩點半,一家人一起吃完飯,依依說自己上班去了,依依爸爸留在家洗衣服,休息,通常情況下,再過幾個小時,依依爸爸會給依依准備晚飯。
下午4點多,依依爸爸接到一位朋友發來的圖片,圖片里出現了麗晶百貨和站在高處的人影,他覺得那人的衣服很像依依當天的穿着,趕緊給依依打去電話。
電話無人接聽,依依爸爸騎着電瓶車往事發地跑,結果西大街整個堵住了,自己過不去,再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依依爸爸就不停的給依依打電話。
又過了會兒,依依終於回了個電話,依依爸爸問,你在哪里啊?依依說,我在上班啊,語氣聽上去很平靜。
依依爸爸又問,你在哪里上班?依依說現在在聖鼎國際。
依依爸爸都沒聽說依依上班的那個店還有分店在哪,他說要過去,那時還依依爸爸還不知道,依依剛剛發了一條朋友圈,“一切都結束了”。
依依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大聲喊道,“你別過來!你跑我上班地方干啥呢!”電話就掛斷了,再打又是無法接通。
依依爸爸跑到麗晶百貨下面,確認了在上面的正是自己的女兒依依,他仰着頭給依依打電話,依依拿着手機看了看,把父親的電話掛斷了。
站在樓下,周圍很多人都拿着手機拍興高采烈的拍着快手,刷着朋友圈,有的甚至在語音起哄說“怎么還不跳下來,我都在這等了快一個下午了,人都曬黑了。”還有說“快點跳得了,耽誤我游戲時間!”
依依爸爸恨不得把那些人手里的手機奪過來摔在地上,踩爛,當周圍群眾發現他是依依的父親,一下子圍過來了,隨後警察把依依爸爸帶到八樓,再不讓他過去了,警察推開房門給他看了一下,說那么多人在營救,你別出去。
依依爸爸能做的就只有等,營救的負責人一直讓他保持理智,說消防員已經坐出去了,在慢慢靠近女兒了,又過了一會,有人跟他說,救援者已經跟女兒坐一起在談心了,還有人跟他講,他們給女兒買了爆米花上去,她都吃了。
依依爸爸覺得女兒應該是平靜下來了,他被帶到物業辦公室去休息,此前高度緊綳的神經稍稍得到放松,依稀看到來了好多的親戚,不知聽到誰喊了一聲,“掉下去了”,他一下子感到心臟悶得緩不上氣來。
侄子把依依爸爸拉到沙發上躺着,跑下去拿來速效救心丸,不知道躺了多長時間,他覺得好一點了,支撐着下了樓,聽到有人在勸自己:不要跟過醫院去了,兒子還在家。
依依爸爸回到家,發現12歲的兒子已經全知道了,他對兒子說,“你看你姐姐這下走啦,永遠回不來啦”,弟弟流着眼淚,一聲不吭,他覺得,如果兒子能哭出來,自己反倒能好受點。
而且後來依依爸爸也看到了網上那些禽獸不如的留言、嘲諷、幸災樂禍,他在憤怒,他沒有哭,他的心在滴血。
連日來,依依爸爸生平第一次應對這么多的媒體,他把兩年來的經歷說了一遍又一遍,“我曾經做過的一切,求醫問葯也好,討回公道也好,都是為了女兒能活下去。
六月二十六日,是依依的“頭七”,晚上八點不到,麗晶百貨前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就像依依從這里跳下去的那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