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鼎大葯分發下去，葯房門前，人人含淚跪在那里。我卻看不透那些人是心懷感恩，還是因為湯葯太苦。

　　幾百村民，臉上都帶着劫後余生的笑容，但春芽卻早就被小鑒扶着進了房間，無論我怎么敲門就是不開。

　　爺爺累的倚在灶台上，擦擦臉上的汗，閉着眼睛休息。

　　這一刻，我突然在想，這世上是否真有一爐大葯，可以醫好人心。

　　“別琢磨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是琢磨不明白的。”爺爺閉着眼睛說道，“眼下的事情還沒完，先過去這關再說吧。”

　　這個時候，小鑒終於從春芽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小鑒看了一眼爺爺，又看了一眼我，說道：“我知道那個妖道的計劃。”

　　小鑒這么說，我並沒有過分驚訝，我早就料到他會知道一些秘密，只是我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那個妖道的計劃。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要殺你滅口的嗎？”我問小鑒。

　　小鑒點點頭，“不，他們真正的計劃是想拿我做實驗，看你們是不是真的能救活我。”

　　“什么！”小鑒的話讓我吃一驚。

　　爺爺站起身來，“這么說，他們果然是沖着我來的？”

　　小鑒點了點頭，爺爺也點點頭，看爺爺的樣子，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相反倒是我，感到大吃一驚。

　　我爺爺一身清白，不名一物，家里更是一點兒之前的東西都沒有。

　　如果真說有，那就只有那一葯房的葯，但那些葯早在前些日子，就全進了那些貪得無厭的人的兜里。

　　就這樣的一個半百老人，那妖道沖着爺爺來，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看着爺爺，爺爺也看着我，他大概知道我心里的疑惑，長嘆一口氣，從貼身衣服里拿出一個羊皮卷來。

　　羊皮卷上的古文字晦澀難懂，爺爺也沒有多說，只說讓我收好。

　　雖然爺爺沒說，但我心里明白，這大概就是那些人窮盡心思想要得到的東西。

　　“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得逞。”爺爺攥起了拳頭，挺起腰，斬釘截鐵地說道。

　　一身老骨，卻格外堅定，只是眉頭的皺紋，就像一道道傷口，被歲月刻畫在那張臉上。

　　一個老人，這個時候挺胸昂頭，令人佩服，但卻更讓人心疼。

　　“說吧，妖道的計劃！”爺爺對小鑒說道。

　　……

　　九月飄葉，黃中帶着一中灰色，像是被燒完的紙灰，象征着衰敗、死亡。

　　我想要去看一眼春芽，小鑒卻拉住了我。

　　我甩開小鑒的手，推開門縫。

　　“我沒事，你快跟着爺爺他們去吧，我休息一會兒就來。”春芽躺在床上，背對着我。

　　春芽看上去很虛弱，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的異樣。

　　我心里記掛爺爺連忙追了出去。

　　除了飄葉，周圍也是一片肅殺，那些前些日子還青翠的草木，一夜之間全都凋零了。

　　一陣風吹過來，撲到臉上刮得皮膚生疼。

　　爺爺伸出手，感受着寒風，小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我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看着樹上的葉子還在掉落，心里亦有一種寒意。

　　東北的天就是這樣，秋葉未盡，已是寒冬。

　　冬天來的是如此倉促，讓人措手不及。

　　出村一路向方向，卧龍河水滔滔湯湯，卷着一江清濁，奔流而去。

　　但在一河徹骨冰涼的水滴，一股漆黑如毯的溪流，摻雜其中。

　　原本平靜的水面，卻像是煮沸一般，掀起千層波浪，朝着村落不停的咆哮。

　　小鑒說是知道妖道的計劃，其實也不盡然。

　　他只是偶爾聽到了，參幫里有人黑衣蒙面，跟妖道秘密合謀。

　　其中談及了卧龍河、龍氣、水怪這些字眼，更是談及了要水淹村落，躲惡鬼魂魄，煉制鬼丹。

　　小鑒情急之下，連忙去把頭家告密，卻不料小鑒還是去完了一步，龍養參跟把頭都不見了，院子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游老爺，這世上真有這本奇門異術，能攪動江河，水淹一方村落？”小鑒灑下網鉤，竟真抓上來一只人形動物，只不過兩腮長着魚鰭。

　　但看上去也不過小孩大小，實在不像是能掀起大風浪的。

　　爺爺皺着眉頭，揮揮手讓小鑒把水怪放回河里，在卧龍河上中下游各取沙灘，挖出沙子堆成一堆，像是一座小塔。

　　爺爺又掏出一張紙來，卷成卷，插到沙堆中間。

　　不一會，奇怪的事情就出現了，紙卷中間竟然有一股清澈的水流冒了出來。

　　中上游皆是如此，下游沒有冒出水，但紙卷也全都濕潤了。

　　“龍吸水，虎卧岩。”爺爺念叨着，“這條河地下竟然真的窩着一條龍脈。”

　　“那又怎樣？”我問爺爺，“這跟那個妖道利用水怪去水淹村子，有何干系？”

　　“所謂水怪，不過是水中動物，因龍氣滋養，修煉成精怪罷了。”

　　“風水一道，講到底是陰陽二氣，陰陽二氣可生養萬物，也可滅殺萬物，生氣充沛便稱為靈氣，其實我們所說的龍氣，指的便是這靈氣，龍氣藏儲濃郁的地方，便是龍脈。”

　　爺爺給我們繼續給我們解釋道,“既然這些水怪得龍氣滋養，自然會聚集在龍氣馥郁之地，光憑幾只水怪翻不起大浪，只怕那妖道是想攪動龍脈。”

　　“攪動龍脈？”我伸手摸摸冒水的沙子，“那些水怪會聽那個妖道的嗎？”

　　“你別忘了，他可是個葯師。”爺爺抬頭望着卧龍河上游說道。

　　爺爺這么一說，我頓時想起了在葯鋪子里，爺爺用一株苦杏苗招來胡黃柳白灰的事情。

　　爺爺指着水底的黑色細流說道，“如果我猜不錯，那應該便是歹人煉制的邪門葯劑，能夠操控水怪。”

　　“水怪感覺到異樣，定會游往龍脈，借龍脈修復己身，那時候葯性爆發，整條河的水怪在龍脈處發狂，龍脈爆發定然會帶着河水上岸，水淹村落。”

　　“那我們該怎么辦？這些河水應該不足以完全淹沒村庄吧。”我看着一河冷水，抱着一絲僥幸。

　　不料，爺爺卻長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們說話間，腳下的河底突然發出一聲悶響，緊接着腳下的大地仿佛再跟着振東一般。

　　接下來，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