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粥店
秦蓝舟
粥店老板也很好,就是老在老板娘眯着眼睛看着他的時候也凶神惡煞地盯着他。
粥店也很好,就是生意不火還老有怪聲怪味,除此之外這傳說中的c美十大怪談之一也沒什么可怕的。
至少在半個月前馮陶覺得一切都還好,都還順利,也沒見到有什么秦鳧說的倒霉事發生,但自從老板在自己家店里平地摔成骨折後他才發覺確實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胖胖的老板娘拎着手提包的手反復攪在一起:“馮陶兒啊,實在是對不住,都已經是下班時間了還要麻煩你看店。”
馮陶無所謂地笑道:“沒事的何姐,你就回去照顧李哥吧,這兒有我呢。”
何姐長嘆了口氣,滿懷歉意地又攪着手指:“真的,對不住啊,做法事的師父馬上就過來,麻煩你跟他一起准備做法事的東西然後把門關一下啊。”
在平地摔成骨折的李哥一口咬定當時是有人絆了自己一腳,但他摔倒的時候周圍又確實沒人,結合店里時常出現把顧客嚇跑的怪聲怪味,夫妻二人覺得肯定是有鬼作祟,這才決定要做一場法師。何姐要回家照顧李哥,自然這陪法事師父准備東西的工作就落到了店里唯一的員工馮陶身上。
這夫妻兩個也是不容易,何姐有肥胖症,長得也不是很好看,嫁給了李哥好幾年都沒生下來孩子,一檢查才發現是李哥沒有生育能力,沒有辦法兩人只能抱養一個,可這接連抱養了兩三個孩子沒多久都失蹤了,夫妻倆的生活是越來越難熬。
“對了馮陶,”將要走了的何姐又轉頭叮囑,“要是做法事的師父要動灶台你別讓他動啊。”何姐說的灶台是店後面那個泥土灶,也是托了那個泥土灶的福才讓店里做出來的粥總帶着股原滋原味的柴火香。
馮陶應到:“啊好,”下意識也隨口多問了句,“那灶台有什么東西嗎?”這一問居然把何姐問得愣了好會兒:“沒、沒、沒什么東西啊,就是也沒打掃過那里,臟、臟嘛。”
送走了何姐,馮陶暗暗咕叨:“就當是做行個善積個德,我能幫幫他們夫妻就幫幫吧!”馮陶同學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人性的光芒,一轉頭店門口就站了個穿黑袍,道士模樣的人。
“這師父來得挺早啊……”馮陶捏着鑰匙朝粥店走過去,沒等他走近那師父就轉頭看見了他,那膚色,燒成灰都得比別人白兩個度。
認清是誰後馮陶經不住猛吸了口涼氣,下意識就准備轉身跑。他早該想到的,他們學校那檔子事都是請的這個煞神來解決,學校周邊出的事他當然也要摻一腳。
“開門。”秦鳧輕踢了踢卷簾門,似乎有些不耐煩,馮陶只能認命地上前去。
店門一開,馮陶還在拔鑰匙秦鳧就先擠了進去,飛快地繞着餐廳轉了一圈就直奔向了後廚,方向朝的就是老板娘叮囑過不能動的灶台,馮陶趕緊收了鑰匙跟了上去:“秦師父,秦師父!我們老板娘說那個灶台不能動啊!”秦鳧只微挑眉瞥了他一眼,“哦”了一聲就要他把灶上的大鐵鍋拿走。
馮陶也不是個脾氣好的,但人家做法事的師父哪個不是請來的,何況他上次也見過秦鳧的本事了,多少有些忌憚,只能壓着脾氣哄着:“秦師父,這個我們老板娘說了真不能動啊。”
秦鳧一手摁在灶台沿上說:“我又沒讓你動灶台,只是讓你把鍋抬起來。”
“可這跟動灶台不也差不多嗎。”馮陶有些壓不住了。秦鳧多半是聽出了他語氣里帶上了不耐煩,一對烏黑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冷哼了個呵:“呵,行,我不動,”他指着馮陶信誓旦旦道,“不過你待會兒別後悔,也別求我把這鍋拿開。”馮陶冷哼了回去:“哼,傻子才求你。”說完秦鳧又從後廚走回餐廳,站到了餐廳里祭灶的下面。
“捧兩掌米灑在牆角。”秦鳧指了指左下牆角,“再取紅燭點上讓燭油浸滿米。”
“插這個。”秦鳧開口制止住了馮陶准備從祭灶上拿香的動作,遞給他三枝長短不一的黑色香。馮陶問:“這香跟其他香有什么不同么?”
秦鳧說:“這種香是死人墳前沒來得及燒的香,比一般的香要討鬼喜歡,大概連鬼都懷抱着一種別人手里的是最好的的心態吧。”
按照秦鳧的指示馮陶把這三柱怪模怪樣的香也插好後這尋跡的法術就算是完成了。這是術數里最簡單的一種法術,用於探測鬼的存在,基本上會點道術的都會。
在當天晚十二點前把所需的東西准備好,次日雞叫過後再來察看,如果油不在了米還在那就說明這家祖宗仍在保佑,油在米不在就是小鬼徘徊不過問題不大,要是油米都不見了那麻煩就大了,說明有凶鬼在這家扎了根。
馮陶蹲在米前道:“這法事算是弄好了吧,弄好了那我回去了啊。”
“法事?”秦鳧神色古怪地覷他一眼,“誰告訴你我是來做法事的?我主職降鬼。”
“不是,你、你不就是來做法事的嗎?”馮陶把手里那點揪起來的碎米又放回去,看着秦鳧好一會兒才發現古怪,“不對啊,哪有人下午七八點來做法事的?”他先前覺得“師父”來得早也是他下意識把“做法事”當成“抓鬼”的時間來算了。
馮陶一琢磨:“你是不是來早了,你該明天來?”
秦鳧:“……”
“我懶得理你,”秦鳧就近坐到了祭灶的下邊,“你要走就走。”馮陶蹲着咬指甲咬了一陣,還真站起來走了:“我可真走了啊,你弄完記得關門啊。”秦鳧背對着門沒說話,馮陶就當他是答應了。
臨近十點,走了的馮陶拎着大包小包東西又回來了。他摸着黑開了燈,祭灶底下的秦鳧還是保持着跟他剛剛走時相同的姿勢:“秦師父,你給我們點節約電費的嗎,黑燈瞎火的也不開個燈。”他頂着滿頭大汗把塑料口袋往秦鳧眼前一放,順勢就坐到了他對面,反手摁開了空調:“你大夏天的裹這么多你都不覺得熱?”他撇了撇嘴看着秦鳧的高領大褂。
上一次在教學樓的時候馮陶就很想問他,眼下正是暑氣熏蒸的時令,就是再怎么喜歡古裝也不至於在大夏天的穿兩件大長袍吧,高領誒還是,外邊那件還是純黑的。
秦鳧依舊閉目養着神沒回答,不過領口底下的喉結確實是動了的。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馮陶也學乖了不去自討沒趣,自顧從袋子里拿了罐裝啤酒出來咕咚咕咚灌了一半。秦鳧耳朵微動,聽見他咋吧咋吧嘴又起身不知道干什么去,回來的時候秦鳧一睜眼眼前便多了兩盤小菜。
“為什么又回來。”秦鳧也毫不客氣地從他袋子里拿了瓶啤酒斯斯文文地抿。
“不廢話么,你上一次往我們教學樓纏的那些黑線跟鈴鐺可是警察過來拆的,拆了小半天呢,那小半天我們課都沒上。要你真是來抓鬼的,這粥店巴掌大點的地方,照你抓鬼的陣仗它起碼得沒一半。”馮陶把花生米嚼下肚了繼續說,“我得看着你點,不讓你搞破壞,而且我都答應老板娘要看着店了,走了不厚道。”
天干物燥,馮陶灌了罐酒反倒把火氣滋上來了:“媽的老板娘怎么不跟我說清楚啊,這做法事跟抓鬼能一樣么!”他踩着凳子又開了一罐:“姓秦的你說,她為什么連做法事師父的名字都不跟我說?是生怕我跑了還是怎么地?”
馮陶灌第一瓶灌猛了,有點兒上頭,說話登時就沒了分寸,秦鳧皺着眉剜他一眼,又分外嫌棄地盯着濺了一桌的酒沫子:“你是不是喝大了把腦子喝沒了?”
馮陶被他一瞪有點焉,從帶回來的塑料口袋里抖出來一捆冥幣:“我不也是怕那個東西么,我長這么多年頂多也就看見過幾回影子,之前教學樓那個可是個能把脖子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家伙,切切實實地趴我背上過,我到現在還有心理陰影,你看我連紙錢都買了,就等着超度它。”他打着酒嗝把腿縮了回去,有些喪。
這小伙兒安靜了得有半多個小時吧,實在憋不住了又焉了吧唧地開口:“秦師父,那什么,我們店里真有臟東西啊?”
秦鳧反問到:“你覺得有嗎?”
“我覺得?我覺得吧……”馮陶抿了抿嘴有些緊張地坐正了,“可能……還真有,之前不知道那教學樓出過事兒的時候我在里邊待着就總感覺不舒服,這家店給我的感覺就跟當時一樣,就像我現在坐在這兒就總感覺毛骨悚然。”
“誒秦師父,”馮陶把身子探前了去,“您看咱也算熟了是不,要是那東西真鬧起來你能不能……就、就保護着我點?”
秦鳧掌着桌子沿微微往後退,動了動嘴角:“你不是玄學愛好者嗎,用你玄學的法子保護自己。”
“我那點東西在您面前怎么拿出……”
“手”字被那一聲“咔噠”斷在了嘴里,餐廳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卧槽跳閘了?”馮陶拉開凳子准備去把閘拉開,一只手指細長的手卻毫無征兆地摁在了他手背上。
“別動,”秦鳧說“他來了。”話音剛落地,本來卡得好好的卷簾門突然自己就“哐當”關上了。
十二點了。
馮陶掌心沁着汗,他幾乎是從牙關里摳出一句:“不動不行啊,我、我尿喝多了想撒酒。”
秦鳧:“……嗯???”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我酒喝多了想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