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潛營刺殺
默风
最前排的蒙古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被箭雨刺倒一片，剩下的人連忙舉起盾牌防御。
四周的土地上忽然升起無數桿旗幟，隨着一陣戰鼓響徹，明軍如同潮水般朝他們涌來。
“大汗快走，明賊有備而來，我們中圈套了！”大將滿魯特轉過頭去，催促巴圖孟克趕快做決定。
成群的蒙古勇士倒在血泊當中，周遭的一切都被慘叫聲和喊殺聲所覆蓋，巴圖孟克這一瞬間的內心，竟然升起一絲無力感。
從進入大同開始，他率軍一路燒殺搶掠，明軍望風而逃，本以為又是一場滿載而歸的勝利，沒想到狡猾的明軍竟然在這里設下埋伏。
不遠處，應州城牆隱隱浮現，他們已經強攻了數天，沒想到硬生生被拖在這里。
敵軍越殺越多，大同、宣府、遼東、延綏，各個邊鎮的精銳部隊仿佛一夜之間，被某種力量緊緊攥在一起，形成一只巨手，用來扼殺住這只草原雄鷹的性命。
到底是誰，會有如此大的能量？
“全軍撤退！”巴圖孟克不甘的大吼，心中竟生出一絲羞辱。
他是黃金家族的成員，他是成吉思汗的後裔！
自他成為大汗之後，一統蒙古，未經歷過敗績。可他現在，只能如同一名落魄的野狗，狼狽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滿魯特立刻下令，象征着大汗的王旗向後方退去，退兵的號角聲響徹沙場。興許是從來沒有在明軍陣前敗得如此之慘，很多韃靼士兵已經失去斗志，軍陣開始出現潰散。
韃靼軍中各級軍官奮力呵斥自己的部下，試圖保持撤退軍陣。然而隨着一陣箭雨落下，韃靼軍的陣營出現潰散，很多士兵驚慌失措地向身後逃走，軍陣一下子變得混亂不堪。
蒙古向來以騎兵為主，可是連日的攻城戰，很多士兵轉為步兵作戰。倉促之間，大批大批士兵倒在箭雨當中，唯有少數騎兵從軍陣中突圍出去。這更加劇了全軍的潰敗，驚慌失措的韃靼士兵瘋狂向後逃奔，漫天的喊殺聲此起彼伏，仿佛到處都是明軍。
噗！
一柄鋒利的長刀沒入韃靼士兵的脖子，那個韃靼士兵拼命的捂住傷口，全身不住掙扎，鮮血從傷口處不斷向外涌出。
朱壽隨手將刀扔到一邊，他身穿的魚鱗盔甲在戰場是十分醒目，周圍的明軍正在打掃戰場，士兵們手提長刀，在戰場上尋找還未被殺死之人。
“陛下勇武，是為天下臣民之福。”方勉還是一副老翁的裝扮，只是腰間多了一柄雁翎刀。
他的左手拇指扣在刀把上，確保皇帝在遭受威脅的時候，立刻出手，保護好皇帝。
只是他的擔憂明顯是多余的，朱壽進入戰場中，便連續砍殺了十幾人，竟是沒有被傷害到絲毫。
朱壽取下腰間的水壺，給自己灌了一口，淡淡說道：“戰功朕只要一個，其他的賞賜給你了。”
“老奴多謝陛下。”方勉坦然道。
朱壽看了一眼遠處潰敗的蒙古士兵，沉聲道：“大同府周圍，布置的伏兵動了沒有？”
方勉道：“全在陛下掌握之中，韃靼可汗此次插翅難逃。”
朱壽臉上無悲無喜，隨手又將身上的戰甲扯下，在周圍士兵驚愕的目光中，方勉為其披上一件金黃色的龍袍。
“傳朕口諭，三軍即刻進發，反攻韃靼。”朱壽沉聲喝道。
地平線上同是升起數面金黃色的蟠龍旗幟，戰功擂擂聲中，無數士兵朝着潰敗的韃靼軍蜂擁而去。
格爾台。
放眼望去，草原之上是一片白茫茫的軍帳，偶爾能看到韃靼士兵從各個軍帳中進進出出，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焦急的神色。
這里駐扎了一千余名韃靼軍士兵，他們負責看守這里的前線補給。前線戰敗的消息已經傳到這里，許多人的臉上都不由得閃過一絲愁容。
大帳東面有一座馬廄，這里飼養了着一些馬匹。這些馬匹很多都已經年邁，無論是耐力還是速度，都無法滿足作戰的標准，只能被臨時存放在這里，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馬匹通常會有專人照料，士兵也會來這里巡察一圈。只是今日情況特殊，所有人都被叫去營寨前，防備隨時可能到來的明軍，因此沒有士兵來到這里巡邏。
馬廄內，百戶薛舉在這里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他如同老僧坐定般一動不動，和他一起待在馬廄里的，還有十名夜不收。
在韃靼軍中，同樣有着大明的細作。就在幾天前，韃靼可汗落敗之後可能的落腳點，全部被細作傳遞過來。於是，他們便提前埋伏在這里，等待韃靼可汗的出現。
嗖！
一只響箭忽然從營寨外放入天空，炸開一團火花。營寨內的士兵認為這是明軍進攻的信號，紛紛跑到營寨前防御。
薛舉雙眼一亮，這並非是明軍的作戰信號，而是夜不收的傳訊手段。火焰僅僅有一發，表示目標已經進入視野。外面的哨探應該已經看見韃靼可汗的身影，那么他們這么長時間的等待，也不算白等。
馬廄里的空氣不是很好，只是對於他們這些夜不收來說，埋伏敵營這是家常便飯，更加惡劣的地方，他們也曾待過。
一個干瘦的男人出現在薛舉視線中，他是部落的奴仆，專門負責照料老馬，並在適合的時候帶這些馬匹出去，以讓它們時刻保持機動性。
男人的精神不是很好，臉上還有一道鞭痕，一絲鮮血正在向外溢出，似乎剛剛遭受過鞭打。
他熟練的取出草料，給馬匹喂食。即便現在外面的戰況如何，都和他無關。他只是一個奴隸，養好這些馬便是他的職責，否則便會遭受到一陣痛打。
薛舉打了個手勢，一名夜不收悄悄從馬匹身後繞過去，從背後解決掉這個可憐的男人。
既然目標已經出現，那么行動可以開始了。
在進入到營寨之前，薛舉已經將營寨內的所有地方全都觀察清清楚楚，唯一能夠被韃靼可汗藏身的地方，已經被他提前標注出來。
“目標的長相大家應該都清楚，速戰速決，務求一擊必殺。”薛舉低喝一聲，十一個人同時朝着營寨內一處主帳摸了過去。
這里有兩個看守，無論從體格還是身上的穿着，這些人都和普通的韃靼士兵有很大區別。薛舉知道，這些人便是大汗的宿衛。
時間緊迫，如果等外面出戰的部隊回來，他們便成了瓮中捉鱉。薛舉帶上一頂氈帽，帶着眾人大搖大擺朝着營帳便走了過去。
“來者止步，你們是哪個營的？”一個宿衛見狀，連忙呵斥道。
薛舉臉色不變，用蒙古語回答道：“我們是察哈爾部的，有重要軍情要稟報。”
一邊說着，薛舉等人的步伐不由得急促起來。
宿衛覺察出有些不對勁，大喝道：“站住！有軍情你一個人通報就行，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許動。”
沒有等他們說完，兩個夜不收已經飛身而去，抽刀和那宿衛近身搏斗起來。
那兩個宿衛反應也是飛快，見狀一個側摔將夜不收絆倒，幾個人瞬間戰在一起。
薛舉一個箭步沖進去，剛打開營寨，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空曠的大帳。薛舉提刀四處打量，卻沒有發現半個人的蹤跡。
兩個宿衛，守護一個空曠的營帳？
薛舉頓時感覺到一陣不妙，就在這時，一陣弓箭攢射的聲音，伴隨着一陣陣慘叫，從營帳外響起。
營帳的簾子瞬間被掀開，幾個韃靼士兵獰笑着沖上去，薛舉連忙揮刀抵擋，可卻寡不敵眾，身上頓時連中數刀。
韃靼士兵拖着渾身是血的薛舉走了出去，外面的十名夜不收已經全部陣亡，倒在血泊當中。
雙眼被鮮血覆蓋，變得有些模糊。薛舉忽然注意到一旁的動靜。
一個男人從營帳內走了出來，面前簇擁着一群韃靼將領，他們在談論着什么。
待看清楚男人的長相，薛舉整個人忽然掙扎起來。
那是，韃靼可汗，巴圖孟克！
薛舉沒有想到，這位地位尊貴的可汗，竟然躲藏在馬奴的營帳內。
方才他們只要走進馬奴的營帳，那么禍亂大明邊關多年的韃靼可汗，便會在此終結掉性命！
“韃賊，受死！”
薛舉忽然怒吼一聲，突然掙脫開周圍韃靼士兵的控制，朝着巴圖孟克飛奔而去。
可他還跑出幾步，惱羞成怒的韃靼士兵立刻追上他，一刀狠狠刺進他的喉嚨里。
視線變得越發昏暗，薛舉最後看了一眼天空，時間便在此時定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