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蹂躪
寂月皎皎
雨兒忽見我抱了個女子回來,大是驚訝。
「快去打熱水來!」我吩咐著,將葉纖痕放到床上,正打算檢查她的傷勢,已見我裏住她的袍子散開,春光頓洩。她低低驚呼一聲,胡亂拽著我的衣袍掩著身體。
我忙將錦被抖開,覆住她的身體,輕輕道:「別怕!」
「你……你是雪柳宮的夜……夜公子?」葉纖痕忐忑地望著我,又帶了幾分希冀。
大約她也聽說過夜公子,知道夜公子在雪柳宮地位不低。
「我是。」我將她額前的散髮拂去,柔聲道:「我盡量……護妳周全。」
「救我,救救我!」她不顧害羞,攥住我的袖子,泣道:「那些人是畜生,畜生!他們還要把我變成畜生!」
她的手依舊纖長細巧,泛著青白的色澤,顫抖著;而身子已經顫作一團,縮在錦被下簌簌抖著。
「你們鐵血幫不是高手如雲嗎?妳怎麼會給雪柳宮的人抓到?」我小心地問,卻不敢流露出絲毫不敬。
「我沒有在幫裡,我在黃山雲家。那是我外祖家。我是去外祖家的路上途經明月山莊,才遇到了你。柳沁那狗賊親自來襲,雲家已給他毀得差不多了,直到抓了我才離開。」葉纖痕似又見到滿地的鮮血橫流,顫著聲音道:「夜公子,他們為什麼要抓我?」
雪柳宮勢力雖大,可要和鐵血幫硬碰,顯然會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柳沁不可能突然發了瘋抓個弱女子來直接挑起雙方大戰。
那麼,又只能是為了我了?
柳沁!柳沁!
我悲哀而無奈地笑著,道:「葉姑娘,妳別管那麼多了,先把傷養好。」
雨兒已經端了熱水進來,我便讓她為葉纖痕清洗傷口,盡快敷上藥膏。
好在我有一段時間天天帶傷,雨兒做這事已經很麻利了。但我撩開床前幃幔出去之前,還是忍不住說道:「小心點,她身子弱。」
雨兒應了,眼神既好奇又緊張。
好一會兒,雨兒才端了髒水出來,笑道:「公子,已收拾好了。只是這姑娘個兒比我高不少,我的寢衣對她似乎太小了點。」
我點點頭,「她的身量和心素護法差不多,妳去幫我向她要兩套衣裳來,說我改日謝她。」
雨兒應了,正要出去時,門口忽有人道:「夜公子在嗎?」
我一抬頭,認出是柳沁的親隨,捏著茶盞的手不覺一緊,依舊淡然問道:「有事嗎?」
「宮主請您即刻過去。」
我也知這事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報送到柳沁那裡,但今日之事,估計無法善了了。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我的未婚妻淪為雪柳宮一眾粗人的玩物,從此在我眼前過著比妓女還不如的生活!
「我知道了。」我啜一口茶,冷淡喝道:「出去。」
那人一走,雨兒立刻緊張起來,「公子,是不是宮主不許你救她?你是不是又違抗了宮主什麼命令?他會不會又打你啊?」
我嘆息道:「妳去取衣服吧。如果回來時我不在,記得幫我好好照顧這位姑娘。」
雨兒躊躇半晌,忽然道:「我去找流月護法、心素護法,我去求他們趕快到宮主面前去求情!他們一定會幫你說話的,對不對?」
「我叫妳去找衣服,沒叫妳去求人,妳不懂我的意思嗎?」我有些慍怒,聲音略略高了些。
雨兒怔了怔,擦著眼淚跑了出去。
我默默喝茶,淡而無味的茶,可能沖泡的次數太多了。
「夜公子……」葉纖痕在幃幔後喚著。
我走過去,伸手將幃幔拉開,讓燭光透到床頭,輕聲道:「怎麼了?哪裡疼嗎?」
溫暖衾被下,葉纖痕的身體已不如原來那般冰冷顫抖,眸中也漸漸恢復了一些神采。她正擔心地望著我,咬了咬唇道:「你把我救過來,是不是也冒了很大的風險?會不會受到你們宮主的責罰?」
只為我提到了葉纖痕,柳沁便千里迢迢去抓人來欺辱摧殘,如今我這般明目張膽地將她帶回自己的房中,他只怕更要怒不可遏,不知做出什麼瘋狂事情了。
「夜公子!」葉纖痕見我不回答,更是緊張,雙手緊緊摳著被褥。
我回過神來,微微笑道:「他不會對我怎樣。我也絕不讓他對妳怎樣!」
我垂了眼,望著眼前少女憂愁而清澈的眼睛,依稀看到了有些相像的另一張臉,不過,那似乎是個小女孩的臉!
又一陣頭疼,如針尖般扎入腦部。
「夜公子!」那位柳沁的親隨又在門外叫著:「夜公子,請您速到池華殿,宮主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出去!」我正頭痛欲裂,高聲喝道。
「你怎麼了?夜公子,你怎麼了?」葉纖痕支起身子,慌忙地抓我的手。
「別叫我夜公子!」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將她擁到懷裡,急促叫道:「別叫我夜公子!我並不想一直待在黑夜之中!」
葉纖痕有些惘然道:「不叫你夜公子?」
「對!」我顫聲道:「妳可以叫我影,或者,小影哥哥。」
葉纖痕眼睛驀然睜大。
我輕輕吻上她的額,她的鼻翼,然後吮著她小巧而柔軟的唇。
葉纖痕不過略遲疑一下,便張開唇齒,溫順讓我的舌進去,並輕輕含住,緩緩與我糾纏。
一種莫名的愉悅,從唇舌間蕩漾的酥麻處發散開來,讓我心潮澎湃,連周身都開始灼燒起來。
「纖痕!纖痕!」我緊緊抱著她,含著她的耳垂,輕柔卻急促地喘息著道:「我是蘇影,明月山莊的蘇影!我絕不讓人欺負了妳去!便是柳沁,也不能!」
最後一句話,我不僅是在對葉纖痕說,更是在對自己說。
我自己知道,我其實很怕柳沁,我必須要鼓起更多的勇氣,才敢跟他說不!
「是嗎?我也不能嗎?」話語中有很濃的戲謔笑意,卻散著森森的寒氣。
葉纖痕望向我身後,伏在我懷中的身軀驀地一顫,僵住了一般。
我心裡一寒,深深吸一口氣,將葉纖痕放倒在床上,小心蓋了被子,才站起身來,面對柳沁。
柳沁唇角一抹懶散邪肆笑容,眸光卻結了冰般森寒望著我。
這種半笑不笑的冰冷,證明著他已到了極點的憤怒。
我的眼神避過他的凌厲眼睛,只盯著他緊抿的薄唇,盡量和緩地和他商議道:「柳大哥,你是知道的,在這個世上,我蘇家的親人差不多已經死光了,你算一個,而葉纖痕,也能算一個。」
柳沁哼了一聲,道:「她?你得了失心瘋了?她姓葉,你姓蘇!在這之前,你們連見都沒見過!」
「葉纖痕和我有婚約,葉家安葬了蘇家所有的遇難者,就憑這兩層,我就不能眼看她受辱!」我辯駁著,也不去指責他瞞我婚約之事,只盼他先鬆口不讓人去凌辱葉纖痕,我便可以一時放心了。
柳沁不屑笑道:「夜,你以為那紙婚約有什麼用?明月山莊一毀,你不過是個落魄的江湖小子,若是當時沒給我帶走,甚至可能淪為下賤乞丐,葉慕天還會招你為婿嗎?別做夢了!」
「柳大哥,旁人怎麼看待這樁婚約我不管,但葉姑娘對蘇家有情有義,我不可能看著她受辱!柳大哥,我求你,放她一馬!」我情辭懇切,只希望能說動他。
柳沁果然動容,卻是怒容,「你在我身邊那麼久,即便受再大的委屈,即便被我打得半死,也從不曾求過我一次!今日,你居然為了這個丫頭求我!」
他眉目俱張,森然冷笑,「你放心!你這麼看重的人,連我都想嚐嚐她是什麼味道了!」
他說著,已上前去,伸手便要扯葉纖痕身上的錦被。
我大驚,再不猶豫,立刻出掌相攔。
「你敢對我動手!」柳沁怒極,一個耳光已甩向我。
我咬了牙,側首躲過,與他近身相搏。
這是我第一次與柳沁真正動手,雖未用刀劍,但拳腳間已蘊了十足內力。
幃幔桌椅在打鬥中迅速撕裂傾倒,蠟燭也熄了,但我並未因在自己熟悉的房中而佔到便宜,支撐了二十餘招後,我的臉上已被他重擊了一拳,第三十六招,我被他扭傷了手臂,第三十七招,一把鋥亮的匕首已架到我的脖上。
「來人,點燈!」柳沁沉聲喝著。
雨兒和幾名侍衛衝了過來,戰戰兢兢把燈點上。
一見我脖上架了匕首,雨兒驚叫著跪了下來:「宮主,夜公子年輕不懂事,求您饒了他,饒了他啊!」
我啞了嗓子道:「雨兒,別管我,幫我照顧好葉姑娘。」
扭頭看葉纖痕,正驚懼而擔憂地望著我,越顯得面容蒼白憔悴,雙目楚楚如訴,心頭又是一陣悶痛。
這時脖子上傳來一道銳痛,我一低頭,見脖頸已被柳沁劃破,鮮血蜿蜒而下,片時連我的胸前也浸得透了。
雨兒呆呆望著,驚恐地搖著頭,卻再也不敢求柳沁了。
「柳沁!」我橫了心,道:「你可以殺我,但如果你不放過葉纖痕,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柳沁匕首一動,入肉更深,而他的笑語卻輕柔地在我耳邊盤旋:「我殺的人夠多了,死不瞑目的也多,但到現在還沒有一個鬼來纏我!」
他的聲音忽然高昂:「但是,你就是變成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伸手點了我的穴道,喝令道:「帶下去,關進石牢!」
幾個侍衛俯首聽令,拉了我就走,不敢多吭一個字,唯恐遭了無妄之災。
雨兒咬著手指,滿眼淚花地跪在地上顫抖。
☆☆☆ ☆☆☆ ☆☆☆
石室是用來關押重要人物的牢獄,每間都備有巨大的鐐銬和各種刑具,隨時準備對囚犯嚴刑逼供。
當侍衛把我鎖了,扣在光禿禿的石榻之上,我想起了年初時遭受柳枝毒打之苦。
柳沁今日的怒火,更甚於那些日子,不知會怎的懲罰我。
目光在那些夾具和釘板、皮鞭上掃過,我黯然無語。
怕只怕,我給關了起來,葉纖痕還是逃不過柳沁的手掌心。
柳沁來得很快。
幾乎在我到達片刻之後,他也到了。
一支小燭置於石壁內側,隨著推開的門晃動一下,映著柳沁的面容,已是全然的森冷,沒有一絲笑意。
我閉了眼睛,默默靠了牆壁坐著,不想招惹他,也不想更讓自己煩惱。到了這個地步,再求他也是無濟於事了。
但柳沁已走到我面前,伸手就將我推倒在石榻上,拉開我外袍,直接撕裂我的袴褲,扔在一邊。
我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叫道:「你住手!你答應過我……」
柳沁冷淡地望著我,道:「我答應過你不動你,條件是你不許有別的女人。這近一年來,我再怎麼難熬都控制了自己,絕不去動你。可是,影兒,是你打破了這個約定!」
「你心裡要的,你身體要的,全都是那個臭丫頭!」柳沁一邊說,一邊強硬地向裡挺進。
毫無準備之下,那種緊窒和痛苦,可想而知。
我痛得渾身冒冷汗,柳沁卻似全未看到,將我緊按在冰冷的石榻之上,推入,然後解開我穴道,狠狠地衝撞起來。
我手腳一能動彈,立刻掙扎著,想逃開他的掌握。
我的功力已比第一次受他折辱時強了很多,但在這樣給壓著的劣勢下,我依舊無法翻身。
劇烈的裂痛,從下部一直傳到身體的每一處,更將我的力氣耗去了大半,拚力的掙扎,只讓那疼痛越發劇烈。
而柳沁顯然有意利用我自己的掙扎懲罰我,越是掙扎得凶,他的衝撞越激烈,幾乎要將我半個身體推向石榻外,卻因腳被鐵鐐鎖著,無法更向前,只有上半身懸在半空,頭則是隨著柳沁的推送,一下一下,都磕到了石子的地面。
我終於沒有了掙扎的力氣。
而我的身下,已有大片溫熱流淌,我知道一定流血了,而且流得很多。
不斷疊加的疼痛,一波接著一波的瘋狂衝擊,終於要將我逼得瘋了。
我忍不住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 ☆☆☆ ☆☆☆
我後來才知道,人體有失去意識這種用於保護自己的方法,已經算是仁慈的了。
柳沁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把我這種天賦的權利也取消了。
我被一盆冰水當頭傾下,生生激醒。
勉強睜開眼,見到柳沁面無表情盯著我,輕柔地問:「舒服嗎?」
我打了個寒顫,沒有說話,倔強地別過臉去,卻看到從石榻上流下的冰水,淡淡嫣紅。
柳沁哼了一聲,已爬上榻,再次進擊。
那種繼續綻開於新鮮裂開的肌肉上的疼痛,更是難以忍受,我牙齒打著顫,忍不住呻吟出聲。
有了開端,下一串的痛苦呻吟同樣忍不住地從口中吐出。
是的,憑我再堅韌的性格,也忍不住了。
由人體和人體扭纏衝撞所造成的疼痛,遠比日復一日的枝條毒打更是可怕。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煎熬!
這種歡好,真的有所謂的快樂嗎?
我的手指因疼痛不斷用力往冰冷堅硬的石榻上摳,已摳得指甲全部斷折,十指俱是鮮血淋漓。
我不知道柳沁到底要了幾次,也不記得我到底暈過去幾次,只知道在第四次或第五次給冰水潑醒時,天已經亮了。
溫暖的陽光從頭頂的小窗射進來,照在我對面的床上,我卻感覺不出一絲的溫暖。
「柳大哥,放過我吧……」我覺得自己已經被揉得碎了,周身如散了一般,麻木得沒有一絲力氣,卻更顯得某處幾近淒厲的痛楚。
柳沁陰沉著臉,嘿然道:「你這算是求饒嗎?」
我知道死很可怕,自尊很重要,而我的驕傲同樣不容踐踏。
但這一刻,我承認我已被徹底擊潰。
我早被柳沁踐踏到最污濁的污泥中,無法爬起。
「是,我求饒。」我木然道:「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我覺得我已經給折騰得快要死了,可我知道用這種方式,以我的體力以及柳沁的技巧,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我幾乎給逼到了求死不能!
柳沁終於臉色好看了些,輕輕撫摸著我的臉,輕笑道:「我早說過,我會教會你什麼是求饒!」
他將我的身體挪一挪,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挑了眉問道:「那麼,現在該你選了,你是決定自己入地獄,還是那個葉纖痕入地獄?」
那單薄的身子,清麗的面龐,嬌怯的笑容……
心痛如絞的感覺。
才不過第二次見面,可我分明感覺得到,她曾是我最初的夢想,而如今,又是我最終的幻想。
葉纖痕……
我苦笑道:「那麼,我入地獄吧……」
柳沁立刻挫敗得面如死灰。
下一刻,是同樣折磨的繼續,但我很幸運地在一開始就暈了過去。
我估計他就是用再多的冰水,也無法維持我多久的清醒時間了。
柳沁,柳沁,你真打算活活把我折磨到死嗎?
我曾等了你七年,又與你如師徒兄弟般相處了一年多,我死了,你難道不心痛?
☆☆☆ ☆☆☆ ☆☆☆
我是被唇邊溫熱的水潤醒的。
清晨散淡的光線投於眼前少女的面頰,讓我辨識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個眼睛腫得如桃子般的少女,是雨兒。
我依然在石室之中,但榻上已鋪了墊褥,我身上還有一條厚實的錦被。
身子依舊散了架般疼痛乏力,但顯然已被清潔過,塗了藥,並去了鐐銬,換了乾淨的寢衣。
「公子,你醒啦!」雨兒一邊擦著淚,一邊笑道:「正好我才做了香米粥,先來吃一碗。」
她從食盒裡取了一大罐粥來,用小碗盛了,送到我唇邊。
「葉姑娘呢?」我的聲音居然是沙啞的,難道我昨晚被折磨時嘶叫得很厲害嗎?
「她沒事。」雨兒知道我最不放心葉纖痕,立刻道:「宮主那眼神,恨不得想活吃了她,可後來還是只將她關了起來,還吩咐了守衛不許放人進去招惹她呢。」
「關在哪?」
「就是東面那間石牢,最盡頭的那間。」
我給關在最西面的石牢,卻把葉纖痕關到最東面,即便同是牢獄,柳沁也把我們隔得遠遠的。
但我總算略放了下心。
下地獄的是我,不是纖痕。
嘴角扯出苦澀的笑,端起粥來慢慢喝著。精力早就透支了,腹中空得快要嘔吐,我實在需要食物好補充體力。
可補充好體力,好接受柳沁下一輪的折磨嗎?
我背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卻不敢不吃。只有活著,我才有希望把葉纖痕救出來。
那個女子,不知糾纏我多少記憶中的美好,以及現實中的愛戀,讓我至死也無法割捨。
我大口大口地喝著粥,盡量讓自己的身體迅速恢復過來。
便是前方是地獄,我也要在地獄中闖出一條路!
雨兒哭道:「公子,是不是從前天開始你就沒吃東西?」
我怔了怔,問:「我不是昨天進來的嗎?」
「是前天,公子。」
原來我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難為柳沁了,居然沒再用冰水潑醒我。
一時吃了兩碗粥,只平臥著靜靜休養,雨兒趴在我床上,用她略嫌冰涼的小手按捏著我痠麻的腿。
溫暖的錦被,靈巧的按捏,漸讓我的身體恢復溫暖與知覺,覺得精神好了很多。
正要讓雨兒休息一會兒,牢門開了,一片熟悉的陰影從陽光中飄入,讓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柳沁的聲音已淡淡傳來:「雨兒,妳下去,我來服侍妳家公子。」
雨兒剛在被窩中捂熱的雙手又回復冰冷,驚惶無助地按住我的手。
「下去吧,沒事。」我低聲寬慰她。
雨兒到底不敢面對柳沁森然的雙眼,含淚看了我一眼,才收拾了食盒,戀戀離去。
柳沁看著石門重新閤上,走到石榻邊,輕鬆地微笑著,「怎麼,這小女孩讓你很享受嗎?」
我閉了眼睛不說話,心裡卻已下定決心,不管接下來他再怎麼折騰我,我絕不再掙扎反抗,有那無謂掙扎的力氣,不如留著逃跑用。
不錯,逃跑,我一定要逃出柳沁的掌握!
他原來是我的親人,我的師父,我的兄長;或許,他現在依然是。
可那種畸形的愛戀,已讓他變成了魔鬼!
「我也可以讓你很享受!」柳沁脫了鞋,坐到石榻上,微笑著將手伸入我的被子裡。
我已經做好了被他糟蹋的準備,但我沒想到,他居然很溫柔。
光潔的手解開我的寢衣,很溫柔地撫摸我的身體,熟練地揉弄著男子最敏感的地帶。
我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也已領略過男女之事,身體迅速被帶起了激烈的生理反應。
我不敢不掙扎了,紅了臉向後退縮。
柳沁看也不看,伸手點了我的穴道,手繼續揉搓著。望著我越漲越紅的臉和越來越濃重的喘息,柳沁的笑容頑皮到惡劣,戲謔到得意。
堪堪到達無法忍受的臨界點時,柳沁忽然停止了一切動作,脫了外衣睡到我身邊來,蓋好被子,冰晶一樣淺淡的眼神,靜靜看著我在慾望裡掙扎浮沉,幾乎要被火焰淹沒。
不知費了多少精力,方才遏住了那股慾望,我輕吐一口氣,正要略略休息,柳沁又邪肆地笑著,將手撫上我的身體。
又一次惡作劇的重演,而且是一次接著一次。
這是另外一種方式的折磨,足足一天的時間,我似在烈火中被焚燒著,連呼出的氣也熾熱得快要燃燒起來,柳沁身上那淡淡的柳葉氣息,都讓我覺得異常的清新好聞,甚至別有一番魅力了。
到了晚上時,我終於熬不住,求他道:「柳大哥,饒了我吧!」
柳沁停了手,那俏美如女子的面容綻開如百合般優雅美麗的笑容,然後俯下首,輕輕淺淺地吸吮著我的唇。
我已經毫無抵抗力,由了他纏綿繚繞著,甚至主動地索取他濕潤的唇舌,貪婪地嗅著他胸前的氣息。
一時柳沁放開我的唇,竟讓我若有所失。
但柳沁很快讓我得到了滿足。
他解開衣衫,跨到我身上,盯緊我的眼睛,緩緩坐了下去。
那種緊窒帶來的快感,讓我全身都打起了哆嗦,待他微微動作時,我已呻吟出聲,卻是因為極致的愉悅和更深層次的身體需求。
這時柳沁解開了我的穴道,含笑望著我,幾近完美的清逸面龐青絲凌亂飄拂,媚態入骨,與女子無異。
被迫壓抑了一整天,我根本無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緒,幾乎毫不猶豫地隨了我的本能將柳沁推倒在床上,和柳沁對待我一般橫衝直撞著。
柳沁沒有掙扎,或者,這根本就是他的目的!
他用強不能逼迫我屈服,就硬是逼出我的慾望來,迫我主動去要他!
因為疼痛,他蹙起了眉,雙手握緊了錦被,卻依舊靜靜看著我的眼睛,婉約安謐得如接受丈夫憐愛的妻子。
可我沒打算憐惜他!
我好恨他!
當初有多麼敬重他,如今就有多麼恨他!
他自己性取向與別人不一樣,生生也要把別人逼得和他一樣變態!
到後來,柳沁顯然也承受不住,面色蒼白,嘆息一樣呻吟著,卻還是沒有任何掙扎,反而是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冰晶盡化,如春水般瀲灩著,寵溺地望著我,並盡力配合著我,讓我釋放著最原始的熱情。
一時事畢,我已手腳俱軟,無力地臥倒在榻上。
柳沁似也筋疲力盡,半閉著眼,卻軟軟地側了身子對著我,輕聲問:「累不累?」
想到他這樣地逼我接受了一個男子作為發洩對象,我正要側過身去不理他,忽然心念動了一動。
他似乎也很累,也很疲乏,甚至乏到懶得動彈。
他最初雖然用了潤滑物品,但後來的黏稠濕潤,絕非因為潤滑物。
我坐起身子,輕輕撥開他的腿。
錦衾之上,大片的殷紅與濁白相融,一直滲到了下面的床單上。
柳沁向後挪了挪身子,居然紅了臉,起身披衣道:「我去清理下身體,你先睡吧。」
我遲疑問道:「你不是有很多男寵嗎,怎麼還……流那麼多血?」
柳沁淡然一笑,「你以為我會讓別人上我嗎?」
我怔了一怔,方才不就是我上的他?
柳沁似知道我要說什麼,抱了我的頭,輕輕嘆息道:「影兒,你和別人不一樣,你一定要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
他的眸子深深,泛著柔和愛憐的波光,帶了幾分癡迷凝注於我的面容。
我遲疑了一下,沒有推開他,而心裡已有了計較。
☆☆☆ ☆☆☆ ☆☆☆
接下來三天,柳沁依舊關押著我,但每天晚上都會到石牢中陪伴我,第一天沒動我,第二天、第三天又開始將我壓到身下,不過已沒有之前那麼粗魯,甚至可以用極其溫柔來形容。
我不再拒絕,盡量放鬆身體讓他進入,或者身體已漸漸習慣,創傷也在慢慢恢復,那種疼痛已沒有那麼難以忍受,甚至還能感受到愉悅。
我掩抑了自己的厭惡,盡量不顯露心理上對於這種男男相處方式的極度排斥,並且盡量用身體告訴他,我對這種方式帶來的快樂已有些沉迷。
柳沁果然很高興,有時無意間流露出的笑容,溫柔得根本不像雪柳宮主的驕傲邪肆。每個夜晚,他都不斷撫著我的身體,像我是什麼絕世珍寶一樣。
第四天,我的身體已差不多恢復了,接受他時幾乎沒感覺多大疼痛,柳沁更是歡喜,在我耳邊呢喃道:「影兒,明天我就放你出去吧!你搬我臥房去睡,好不好?那個葉纖痕就先關著,以後利用她來和她父親談條件,談得下來我便放了她,你說可好?」
搬他臥房去睡?以後永遠成為他的男人?
若我一自由,他必然對我防範森嚴,想救出葉纖痕更是難上加難。至於和她父親談好條件便主動放她,必定只是空話一句。他怎肯放棄這個可以威脅我的法寶?我又怎肯把葉纖痕變成他永遠的囚犯?
我暗自盤算著,順從地應了他的話,然後故意迎合他,讓他盡早完結了,有些疲乏地在榻上輕喘。
「累不累?」我問了,眸子裡蘊上一絲溫柔。
柳沁果然微笑道:「不累。」
「哦,那輪著我了!」我說著,將他翻過身去,面部向下。
柳沁遲疑了一下,側過泛著如霞紅光的面頰,輕聲道:「輕點,上次還沒全好。」
我笑了一笑,硬生生向他體內擠去。
柳沁痛得汗水淋漓,急叫道:「影兒,旁邊有藥膏,塗……塗上些……」
我自然知道不用潤滑物品有多疼,此時卻故意賭氣般道:「你第一天動我時可沒用什麼藥膏!我若不討回這口氣來,絕不搬你那裡住!」
柳沁苦笑道:「我還不是給你氣瘋了,你……啊……」
他的話語被劇痛生生打斷,臉深埋入被褥之中,青絲散落於梨花白的如意吉祥錦繡被面上,一雙緊抓被褥的手已痛得顫抖起來,卻沒有退縮的意思,任憑我馳騁衝撞著。
鮮血,慢慢從他如玉潔白的修長腿部掛了下來,滴落於梨花白的錦被。
「影,影……」許久後,他忍不住發出了求恕般的低低呼喊。
他沒如以往般叫我影兒或夜,卻叫了我影,那略帶嗚咽的聲線顫抖著,如同妻子在向丈夫溫柔地哀懇著,讓我幾乎有一瞬間的心軟。
但我旋即想到了葉纖痕,想到了我的未來。
我絕不能讓柳沁這麼毀了我的一生!
我放開他,小心地將他翻轉過來,替他拂去凌亂青絲,露出因疼痛而慘白的面龐,如玉削的鼻翼微微顫動,雙眼半閉,濃睫投於眼瞼下,不停地搧動著,顯然仍在抵抗著體內依舊在收縮著的疼痛。
我親了親他的睫,然後是臉頰。
柳沁全身震動,一睜眼,盡是不可思議的驚喜。
我溫柔撫弄他胸部的兩抹鮮紅,輕輕囓咬著,呢喃道:「沁,沁……」
柳沁身子又是一顫,低低嘆道:「影兒,即便你在騙我,我也認了……」
我心一虛,不待他說完,已親上他的唇,用最纏綿最熱烈的姿態與他擁吻。
柳沁終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連我再度進入他體內都不曾有所推拒。
一邊用最輕柔深情的姿態撫摸親吻他,一邊用最惡毒最致命的進攻瘋狂摧殘他。冰與火,天堂與地獄,柳沁,這是你的愛,也是我的回應!
「影……影……」我沒有聽錯,柳沁終於到了忍耐的極限,苦苦地哀求著我,卻被我用唇舌全部堵在嘴中,然後將他額上大滴大滴的汗珠拂去,閉上眼睛,用最大的力道撕扯著他的身體!
「啊……啊!」柳沁忽然抱住我,失聲痛叫,本就慘澹的唇色泛成青白,連我都感覺到他的某處肌肉被迅速扯裂開的鬆動和血如泉湧。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伸指,迅速用重手法連點柳沁數大要穴。
近日他不再給我帶鐐銬,白天會封我的穴道讓我無法行動自如,晚上則會幫我解開穴道。因為他的武功極高,不用擔心我會逃跑,何況穴位被制時,有些兩個人做的事,的確不很方便。
可他的武功再高,也終於讓我找到了弱點。
他迷我真的快迷瘋了吧?居然敢如此縱容我摧殘凌踐他的身體!
柳沁穴位被制,雙手立刻垂落,無力地倒於床上,一雙如水眸子裡情慾猶未褪去,已點染了無數的陰霾,甚至是──絕望。
我不敢看他,匆匆將他雙腿提起,釋放了自己,然後迅速穿了柳沁的衣褲,將流魄劍佩到身上。──我自己的衣衫在第一天就被扯爛了,後來雨兒過來,只帶來了我的寢衣。
在柳沁的衣袖中找到石牢的鑰匙,我拿起鑰匙正準備離去,扭頭又看一眼柳沁,他已經恢復了冷靜,只是淡然地望著我,看不出喜怒哀樂。
正常情況下,他只有在極怒之時,才會這般深冷如此的淡漠,若我以後再落到他手裡,只怕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死了。
他渾身赤裸地躺於錦被之上,無數淡青淺紫的吻痕,見證了方才我對他的熱情,只有雙腿之間,猶在汩汩流著鮮血,甚至把我留下的濁白都沖得不見了,無聲控訴著我的殘忍無情。
男男之道,本就有悖天理,如果不及時清潔診治,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即便連柳沁這般的身體也會吃不消。
他受的打擊,將是身心兩方面的沉重打擊,若是因此大病了一場,我固然可以順利逃去,而他說不準會落下什麼病根了。
遲疑片刻,我終究還是放下了鑰匙,從一旁焐著的暖壺中倒了水,為柳沁仔細清潔身體,上了藥,幫他穿上了我的寢衣,方才小心抱了他,放入被中,輕輕蓋上。
再回頭看柳沁時,他的眸中已有了感情,不是慣常的淺淡冰晶,而是深沉的黑色,看不出是愛恨,還是怨毒。
我吸一口氣,跪到他面前,道:「柳大哥,我不想以這種傷你的方式離開你,可我絕不能接受你給我和葉纖痕安排的未來。」
我不敢再看他眸中的神色,連磕三個響頭,迅速轉身打開石牢門,將柳沁反鎖其中,飄身出去,徑奔往最東面的牢房。
因我穿著柳沁的衣衫,兩個正在院中喝酒的守衛遠遠見了已陪笑道:「宮主!」
我一聲不吭,迅速過去點了他們穴道,打開了最東面的石牢。
葉纖痕讓開門聲驚得從被中坐起,一看到是我,歡喜道:「夜!」
我拉起她,迅速幫她披上衣服,道:「我們快走!」
我在雪柳宮待了一年多,對於守衛疏嚴大致有數,又仗了自己高超輕功,很順利走到右側圍牆的一處小門,果然只有四五名守衛,輕易被我放倒,摘了鑰匙,迅速閃了出去。
只是這一條路,離下山的路又遠了些,只能盡量走快些,希望天亮之前能到達山下,再找兩匹快馬,以我的身手,想逃出雪柳宮勢力範圍應該不是太困難。
「夜,夜,你真是明月山莊的蘇影嗎?」葉纖痕一邊被我拉了運著輕功跑著,一邊喘著氣問我。
「我是,纖痕!」我低了眸瞧她,知道她有疑惑,解釋道:「明月山莊出事時,我被柳沁救了,所以,我後來一直跟著柳沁。」
「你……你居然倖存下來了!太好了,小影哥哥……」葉纖痕嗚咽著。
我停下腳步,輕輕擁一擁她,替她擦了眼淚,道:「我們先逃出去要緊。」
葉纖痕道:「你放了我,柳沁會放過你嗎?他……他似乎很生氣,當時不是連你也關起來了嗎?」
我苦笑道:「他若再見到我,一定會把我給生煎了……我不會回雪柳宮了。我先送妳回鐵血幫再作計較。」
葉纖痕眼睛一亮,「對啊,爹爹若知道你還活著,又反出了雪柳宮,一定很高興,也一定很歡迎你。」
我心裡一暖。
離了雪柳宮,我根本無處可去,而我更是自知,眼前這個與我有婚約的女子,我已再也放不下了。
我根本無法分辨這到底是一見鍾情,還是小時候模糊好感在多年後的延續。聽她的口氣,我和她小時候一定玩得很好,才會讓兩家定下娃娃親。
去鐵血幫……也好,我可以一直守著她了。
☆☆☆ ☆☆☆ ☆☆☆
我素常並不出宮,若有行動,一般也和他人一起來去,對於從宮側行走的山間小徑並不熟悉,走了幾次彎路,終於在天色微熹時趕到山下。
「小影哥哥,我們下山了!」葉纖痕歡喜道:「我失蹤那麼久,父親也該想到雪柳宮了。待會我到前面鎮上去找一找,說不準早有鐵血幫的叔叔伯伯們在等著了。」
「嗯,如果找不到,得盡快買兩匹馬代步。」
我盤算著,拉著葉纖痕走向前方小徑,忽聽有人在前面冷冷道:「哦?要不要本座幫你買上兩匹?」
一抬頭,前面一棵歪脖子老槐樹上,安靜坐了一個黑衣男子,容貌清逸美好,眸如冰晶流轉,卻是蒼白異常。
竟然是柳沁!
我腦中轟地一聲快要炸開。
看來我的點穴功夫,對於柳沁來講還是太低了些。
我本預料著,他不到天明無法衝開我的禁制,誰知天尚未明,他已在山下候著了。
他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估計也是臨時召集的人手,此時來的人,還有副宮主鐵木婆婆、使者雲真子,護法流月、心素、含霜。不必柳沁出手,鐵木婆婆或雲真子加上任何一個護法,就可以將我擊敗了。
柳沁向著眾人笑道:「素聞江湖有句老話,教會徒弟,打死師父,果然不錯。夜的武功不少是我教的,幸虧我留了一手解穴大法沒教,不然,他今天為了這丫頭,寶劍只怕該往我這裡戳了!」他手指點著自己的心臟部位,睥睨地望了我,道:「夜,我再教你一手,下一次對付敵人,千萬不能心軟。既然你已打算叛出雪柳宮,沒有一劍殺了我已是件很蠢的事,還耽誤時間幫我處理傷口,更是愚不可及!現在,後悔了吧?」
我慢慢拔出流魄劍,冷冷道:「宮主,請您讓道。還有婆婆,使者,各位護法,請讓道!否則,夜絕不手軟!」
流月壓低著嗓子叫道:「夜,你瘋了!趕快向宮主道歉!」
心素、含霜也只是向我使著眼色,顯然很是焦急。
他們年紀與我彷彿,對於我和柳沁的糾葛大致也有數,估料著我若此時向柳沁求恕,柳沁即便火氣再大,也未必會殺我。
柳沁彷彿沒看到他們的眼色,淡淡吩咐道:「把葉纖痕殺了,剝光衣服扔到前面鎮上示眾!夜如果阻攔,連夜一起格殺。」
葉纖痕緊張地絞著我的手指。
我垂眸看她一眼,輕輕問道:「纖痕,若今日我們一起死在這裡,妳會不會怪我無能?」
葉纖痕搖了搖頭,「若和小影哥哥死在一起,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她終於恢復了鎮定,不再拚命地絞我的手指。
柳沁眸光更冷,一貫邪肆的笑意已消失,清冽望向我的眼神如冰刀一般,手已放到了劍柄之上。
雲真子與我關係較冷淡,聞言便道:「夜公子,得罪了!」率先持刀砍向我。
其他人也紛紛動手,倒是對付葉纖痕的比較多,看來是打算先把她殺了,洩了柳沁心頭之恨,再慢慢看我和柳沁神色,好決定怎麼處置對付我。
我正慌亂救助著葉纖痕之際,忽聞幾聲斥喝,對面小徑已來了幾騎人馬,未到跟前,便已衝了過來,和雪柳宮中的人打作一處。
葉纖痕歡喜叫道:「岳大哥!龍大伯!龍大娘!小三子!」
我便知必是鐵血幫的護法龍在淵夫婦、三行者和內三堂堂主中的岳弄川趕來了。
雪柳宮眾人多不願與我交手,見狀反把我丟開了,各自接下了鐵血幫的高手去狠鬥。
我再顧不得別的,拉了葉纖痕的手,徑奔向最近的一匹馬。
這時只覺一道雪亮光芒向我飛來,直砍向我拉著葉纖痕的那隻手臂。
我知道一定是柳沁,顧不得多想,揚起寶劍就與他打鬥。
若論真實本領,我能在他手下走個三四十招就不錯了,可我知道他的身體昨晚禁受了我怎樣的狠心摧殘,所以我專攻他下三路,果然立見他額上滲出汗珠來。
柳沁眸中閃過羞恨之色,忽然躍起身來,大展劍光,如瀑布般直衝過來。
我知道這是明月劍法的路數,但他對於其中的細節分明有了些改動,加上突然爆發的那種速度和力道,卻不是我所能抵擋的了。
我狠一狠心,也出了絕招。
結果,我的流魄劍刺中了他的右肩,我在感覺劍尖入肉並扎到他骨頭上時,心中顫了一顫,沒敢再刺下去。
而一低頭,柳沁的寶劍已抵在我的心臟部位,刺透了衣物,將皮膚扎破很小的一點,卻沒有刺下去。
「小影哥哥!」葉纖痕在一旁失聲驚叫。
我到底保護不了她!心中宛如刀割一般,我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默默收回了刺入柳沁肩頭的流魄劍。若再扎下去,他的右臂可能廢了;可我撤手,無疑是聽任柳沁宰割了。
柳沁冷冷看著我,手中力道未減,繼續一分一分地向胸口扎去,很慢很慢,但我知道,他完全可以在一瞬間將我刺個透穿。
但他沒有,他只是慢慢扎著,可能不願意我死得太快吧?他想讓我一點一滴地刺痛著?
可我的性命,原來就是他救的,他拿去,也無所謂吧?
所以,我忍了痛,淒涼一笑,道:「謝謝你讓我多活了八年。」
柳沁不斷刺入我肉中的劍頓住。他狠狠地盯著我,厲聲喝問:「蘇影,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柳沁叫我的全名,還用那麼心寒的口吻。
他本來讓我不要提蘇影這個名字,但我自己選擇要做回蘇影,葉纖痕的未婚夫,所以我已不是雪柳宮的夜公子。
「小影哥哥!」葉纖痕又在喚著我,一抖手,一把「滿天星」甩向柳沁。
她與柳沁的武功相比,何止千里之別?但柳沁好久才醒悟過來一般,抽回劍擋向葉纖痕的暗器。
他居然沒有全擋下來,兩枚亮晶晶暗器迅速扎入柳沁身體,腹部一枚,腿部一枚。
柳沁受傷了!我心裡有一瞬間的絞痛。
他雖然傷過我,可同樣也救過我,護過我,教過我,並且我知道他一向以來是真心待我!
葉纖痕卻是意外之喜,立刻拉住我,跳上了馬。
跑出老遠,我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柳沁。
他孤獨地立於老槐下方,垂著寶劍,冷冷望著我,根本沒去理自己的傷勢。
☆☆☆ ☆☆☆ ☆☆☆
我們奔出去數十里,龍在淵夫婦、三行者和岳弄川也趕來了,據說雪柳宮的人見柳沁受傷,一時顧不得追,才得以順利脫身。
不管怎樣,能救回葉纖痕,四人都是笑逐顏開。
但四人對我的態度都很奇怪,應該是覺得我的身分親近不得,又疏遠不得。如果當我是明月山莊的二公子,和鐵血幫自然是比較親密;但我又是雪柳宮的夜公子,今日雪柳宮上下人等對我的態度那般的搖擺不定,一定讓他們無法確信我已離開雪柳宮了。
尤其是岳弄川,聽說我是明月山莊的蘇影後,一臉的不可置信,連聲道:「蘇二公子不是早死了嗎?那場大難大火,才十歲的二公子怎麼逃得出來?何況聽說蘇二公子最厭習武。」
「岳大哥,小影哥哥說了,是柳沁救他出來的啊!何況當時有家人寵著,不用習武,後來遭了那麼大難,怎麼可能還不習武呢?」葉纖痕口口聲聲護著我,讓我心中安慰許多。
聽說鐵血幫幫主葉慕天是個頗重信義的長者,威名遠播,到時將我的遭遇告訴了他,應該便可取信了吧?
默默看向葉纖痕,在回到自家部屬身邊時已經活潑了許多,原本蒼白的面頰已回復健康的淡紅色,不時泛出楚楚的笑意,讓人心蕩神馳。
其他人對於葉纖痕也是愛護有加,尤其是岳弄川,跟在她後面跑來跑去,吁寒問暖,十分殷勤。算來他比我大不了幾歲,長得極是英氣,又不曾娶親,多半對葉纖痕很有些意思了。
我也不知該怎樣去哄女孩子歡心,快過黃河時經過一座鎮子,看到路邊有珠花賣,雖不是珍貴的物事,但其中一朵水晶粉蓮,十分透澈晶瑩,正適合葉纖痕柔美雅潔的模樣,遂買了來,吃畢晚飯後悄悄塞到她手中。第二日,便見她簪到了頭上,直至昌陵都不曾拿掉,心中才漸漸安妥。
☆☆☆ ☆☆☆ ☆☆☆
昌陵是鐵血幫的總部所在地。
我在前廳等了許久,才聽到葉慕天請我去書房相見的消息。
料想葉纖痕和岳弄川等把我的事也說得差不多了,但葉慕天會相信多少,就不知道了。
葉慕天比我想像中要年輕很多,也和藹很多。據說他年輕時只顧闖天下,沒顧上娶妻生子,直到三十八歲才娶了房妻子,四十歲才生了葉纖痕,算來也應該近花甲之年了。
可我眼前的長者,面容清臞,笑語溫煦,未等我行大禮,便走到眼前來挽住我,嘆息道:「果然是影兒嗎?哦,長得和阿情可真像,一樣的俊俏模樣,到底是兄弟啊!」
說著讓我在一側坐,方才回了主座,道:「痕兒這次雖經了些磨難,能將蘇家的後人尋回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玉綸有後,也能瞑目了!」
他直呼著我父親的名字,情切之際,眼睛裡已浮出傷痛之色,顯然與父親交情極好。
我記不起父親的模樣,卻覺鼻子一陣酸澀,已是黯然。
葉慕天身後,葉纖痕正盈盈地望我,見我有傷懷之意,頓時眸光也黯淡起來,水光浮動地向我關切凝望。
我心中頓暖,振足了精神,問道:「葉伯伯,影兒知道您和先父先兄交誼極好,卻不知葉伯伯知不知道是誰滅了我們明月山莊?」
葉慕天似乎沒料到我一來就問他這個問題,微有訝色,卻很快斂去,問道:「明月山莊的覆滅,的確是時至今日的一樁懸案。不是聽說雪柳公子當日救了你嗎?以雪柳宮的勢力,也沒能查出凶手是誰嗎?」
我低了頭,答道:「宮主……應該知道內情,但是他認為還不到告訴我的時候。」
葉慕天遲疑一下,拈鬚嘆道:「的確,影兒,還沒到你該知道的時候啊!聽說你的武功很不錯,在雪柳宮算是排得上前三了,但若和你的仇人實力比起來,卻還差得遠。」
我傾著身子,有些焦灼道:「葉伯伯自然也知道內情了?」
葉慕天目中精光閃爍,道:「這些年來我從未放棄過調查此事,時至今日雖未有十成把握,倒猜到十之八九了。」
我並不掩飾自己的冀望,眸光也是少有的熱切。
葉慕天側頭望了望自己的女兒,微笑道:「等你們成親後,我再和你細談吧!以鐵血幫再加上你的力量,或者,報仇並不是難事。」
我頓時臉上燒了起來,而葉纖痕更是撒嬌地亂搖著父親衣袖,道:「爹爹忙著要將女兒趕出去嗎?」
葉慕天呵呵笑道:「我何止要把妳趕出去?等你們成了親,我還要把影兒趕出去哩!明月山莊本是他的家,我與蘇家有通家之好,自然要設法幫他重建明月山莊,讓它在蘇二公子手裡發揚光大!」
我只覺滿腔熱血被激起,忙起身道:「影兒不敢當!」
重振明月山莊,我也曾想過,但僅憑我一己之力,無錢無勢,顯然不太可能,柳沁待我雖好,卻只想將我留在雪柳宮,更不會幫我。
可如果有鐵血幫的支持,加上我自己的武功才識,應該就不是太困難的事了。
葉慕天拍了拍葉纖痕的肩,笑道:「我就當是送我女兒的嫁妝了,莫非影兒不打算娶我女兒?」
「不……不是……」我喃喃道,目光注視著葉纖痕。她正滿臉嬌羞望向我,如水雙眸,脈脈含情,連心頭最冷的冰雪都能輕易化去。
「若能娶纖痕為妻,是影兒一世的福分。」我按捺住心頭的怦怦亂跳,平靜而誠摯地回道。
「好!」葉慕天望向我的目光慈祥含笑,「這些年,你在雪柳宮中過得還好吧?」
我不由遲疑。
天知道,我到底過得算是好,還是不好?
如果不把柳沁因為他的怪異感情而對我做的種種傷害算進去,我過得應該還算好吧?
無風無浪,無悲無喜的平靜日子,早在七年的等待中習慣。
「應該,還算好吧!」我無聲地吐了口氣,決定先將柳沁的傷害放到一邊。畢竟,最終他受的傷害也不小。
葉慕天點點頭,「我聽痕兒和弄川他們講,你為痕兒的事跟柳沁鬧翻了,後來是從宮裡逃出來的?柳沁的實力相當強,可聽說和你對敵時神思很是恍惚,精神也很差,甚至連痕兒那樣的三腳貓暗器都沒躲過去?」
我知道他對此事多少有疑忌之意,沉默片刻,決定不去瞞他,咬了咬牙,道:「柳沁是什麼樣人,葉伯伯應該也聽過。他救我一場,我待他如師如兄,而他待我……卻沒那麼簡單。我很討厭他的那種嗜好,一向對他敬而遠之,不料纖痕之事還是激怒了他。我後來利用了他對我的感情傷了他,才能趁機逃出。」
葉慕天露出了然的神情,笑道:「柳沁的嗜好……呵,沒錯,他是滿荒唐的。當年你哥哥娶妻之時,他曾大鬧過明月山莊,傳得江湖議論紛紛。如今你和你哥哥長得這般相像,又年輕俊秀很多,他自然會上心。」
我心裡卻咯噔一下,似打翻了什麼,忙問道:「葉伯伯說什麼?柳沁和我哥哥?他們……他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葉慕天望了女兒一眼,難以啟齒般笑了笑,才道:「令兄蘇情本是絕世風流的人物,大約在這些方面也是不拘小節的,柳沁又算得是個俊俏人物,若是不告知令兄他的真實身分,令兄自然會與他結交來往。後來令兄娶妻,他打翻了醋罐子,和令兄大打了一場。結果令兄也惱了,一氣之下連娶了五位妻子,聽說柳沁知道後還大病了一場。這事在當年傳得沸沸揚揚,柳沁的這種癡情,幾乎被傳成笑話了!」
「原來如此……」我苦笑。一直以為柳沁真的對我動情,原來卻有這麼一段糾葛在其中。
其實我早該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就曾說過我像蘇情,然後當天晚上就在客棧凌辱我,若不為我哥哥,難道還真對我一見鍾情不成?只不過我從不曾往這方面想過而已。
可笑,可笑我偶爾竟也會被他癡情的眸光迷住,哪知他眼裡看的是我,心裡想的卻是我哥哥。
他本就不是什麼熱心之人,只怕救我,也是出於這方面的目的。
若我長大後根本不像哥哥,他會不會看我一眼後依舊把我扔在擎天侯府,從此讓我等到白頭也不出現?
心裡有什麼溫溫的東西碎了,變作清淡的冷意,讓我打了個寒顫。直到見到葉纖痕似羞還怯的臉,我才從那股冷意中醒悟,而整個心胸迅速被眼前的女子充斥,暖暖漲著,滿是前所未有的快樂。
葉纖痕,才是我一生一世想要廝守的人。
一直到老,我都想把她捧在手心,呵護在懷中,感受她纖巧溫柔的微笑。
我可以想見,我的未來會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