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激越而高亢的劍吟聲還未退去，一旁隨即傳來了更加劇烈的轟鳴。

其實，這轟鳴聲也不算太大，但是，卻可怕的讓人感覺到了空間的震動，甚至產生了一種天崩地裂的錯覺，讓人本能的戰栗。

這不是清越他們那里發出的，而是皇甫傲。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神色倉皇的看着面前震懾心魄的奇特一幕。

幾乎凝聚了皇甫傲全部虛無之力的一劍，竟然硬生生的，在一旁的夜幕下撕裂出了一道口子，睜大雙眼好好的看，有見識一點兒的就會發現，那泛着銀光的，並不是什么能量之類的，而是裂縫，匪夷所思的，被撕裂開來的空間裂縫。

最後看了東離塵一眼，皇甫傲沒有遲疑的，一掌打在了東離塵沉睡着的軟榻上，支撐起空間裂縫需要耗費的能量巨大，皇甫傲必須速戰速決。

也就在同一瞬間，皇甫靜宜的血祭，還有清越的融合魔法，都同時的完成了，猩紅的光與銀色的光撞擊在了一起。

只是，很明顯的，在皇甫靜宜發現了皇甫傲的意圖之時，他的血祭就改變了方向，沖着皇甫傲所在的地方偏移，可是，清越的融合魔法也在那一時刻擊出，這便導致，血祭的大半力量撞擊上了融合魔法的全部力量。

‘轟~~~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不斷，猩紅的、銀色的破碎光芒，幾乎照亮了整個帝都郊外的上空，沉入夢鄉的人們被驚醒。

……

個人的力量，如論如何，也無法與自然相抗衡。

清越不說完全懂得了如何利用自然的力量，但是，一點點的竅門，還是觸摸到了的。

清越已經開始嘗試着，在不動用自身力量的情況下，來操縱存在於自然中的能量，供自己驅使，盡管現在還不算領悟得透徹，但這也絕對是質的飛躍了。

因此，這一次，皇甫靜宜輸了，更何況，他還是在最後的緊急關頭分了心，這樣的情況之下，他輸得一敗塗地。

能量撞擊的土坑中，皇甫靜宜就那么趴在那里，雙手的手腕，還在不斷的浸出鮮血，像是要將所有的鮮血耗盡一般的，皇甫靜宜的身體不斷的咳嗽着，每咳嗽一下，就會吐出大量的鮮血，狼狽之極。

戰況之目了然，清越贏了。

只是，心高氣傲的南越小殿下，卻並沒有想象中贏得那么的開心，因為這個人，在最後的時刻，分心了……

而且現在，贏了他，又如何呢，殺了他，又如何呢？

成王敗寇，在這場由着無盡的怨恨貫穿全局，似乎不死不休的恩怨糾葛中，在終於結束的一刻，卻只是令人感覺索然無味罷了。

東離塵，已經完全的，消失在了那令人不可置信的空間裂縫中。

皇甫靜宜一直沒有動靜的身體，卻在這個時候，顫動了起來，染滿鮮血的雙手，死死的扣進了泥土里。

“最後一個機會。”

看着這樣的皇甫靜宜，終於，皇甫傲開口了，虛無之力，依舊強行撐住了那條空間裂縫。

“第一次，你選擇了仇恨，放棄了得到解脫、快樂的機會，是你，親手害死了巫靈雪，那個與你一起長大，真心愛你的少女。

第二次，你依舊選擇了仇恨，將你自己，還有東離塵，都逼上了絕境，只是，東離塵似乎明白了，所以，他選擇了與你同歸於盡來結束這一切。

然後，你依舊不死心，硬是使得他復生，仍然選擇了不死不休的糾纏么？

這一次，是你最後的機會了，我放他走，而你，是繼續選擇仇恨留下來，還是選擇放下仇恨，和他一起走？”

這樣的話，皇甫傲是說給皇甫靜宜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當年，他選擇了仇恨，殺了他的親哥哥，使得皇甫靜宜從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皇子，變得流離失所、孤苦無依，他選擇力量仇恨，就恨了東離塵一輩子，使得大家都受着揮之不去的心魔的折磨，無法解脫。

他也算是，釀成了他們兩人的悲劇，讓他們走到了今日這一步的其中一個凶手了吧。

所以這一次，皇甫傲選擇了豁達，選擇了釋然，同樣的錯誤，一次就夠了。

原來，真的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放他們走吧，他不再恨誰，也不再虧欠誰，也沒有人恨他，虧欠着他，他能夠好好的和他的越兒生活。

“這是空間裂縫，你耽誤的時間越長，你和他相隔的距離和時間就會越長，再拖下去，你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找到他了。”

皇甫傲這話一出口，便看見皇甫靜宜緊緊的盯住了那個空間裂縫，也許是眼中閃動出了太多的情緒，他掙扎着，閉上了眼睛。

“繼續着仇恨，還是放棄仇恨，重新開始，你自己選擇吧，最後一次機會，我沒有太多的力量撐起這空間裂縫了。”

片刻之後，皇甫靜宜睜開了眼睛，用魔巫法杖撐起身體，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他的目光，在清越、皇甫傲的身上定格了一瞬，隨即，轉身踏入了那條空間裂縫。

沒有說一個字，但是，面對最後的機會，這一次，皇甫靜宜選擇了放棄仇恨。

以前，皇甫靜宜選擇了仇恨，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東西，而這一次，他似乎願意抓住那最後的一丁點兒，他唯一還有着執念，不願意放手失去的東西，盡管，那個人原本是恨着他的，盡管，他似乎依舊還不明白什么是愛。

……

空間裂縫在沒有了強大力量的支撐下，快速的閉合，皇甫傲幾乎脫力，身體一顫，便被他身旁的寶貝兒子緊緊的抱住了腰身，你努力的支撐着他，仰着小臉，滿是焦急、擔憂。

“父皇，父皇怎么了？”

“父皇沒事，越兒呢，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皇甫傲回摟住他的寶貝兒子，兩人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彼此支撐、依靠着彼此。

“沒有，越兒沒事，越兒沒有動用太多自己體內的能量。”

“越兒，父皇現在有些累了。”

“那越兒扶父皇回去休息，我們回家休息好不好。”

這一刻，皇甫傲額頭上的黑色、鎏金的圖紋，並沒有像往日那般，隨着他收回了虛無之力而消失，反而顯得越來越亮，這樣的反常，使得清越感覺不安了。

“嗯，越兒，父皇現在很高興，心，好像都變得輕松了，就是可憐了蔚然，只是，逝者已矣，若是皇甫靜宜能夠代替蔚然，重新好好的活着，別讓蔚然連軀體都無法好好的保存，這似乎，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父皇別說話了，父皇，我們回家好不好。”

“傻越兒，父皇只是脫力而已，別擔心……

嗯，好像父皇放下了心中的困擾，父皇的虛無之力，現在雖然幾乎被耗盡了，但是，它們似乎變得更加的純粹了，這應該是好事，越兒別擔心……”

……

清晨，溫暖的陽光，清新的空氣、鳥語花香，每一樣，都是大自然使得人們心情愉悅的恩賜，皇甫傲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蜷縮在皇甫傲身旁，這幾天因為皇甫傲的昏迷，而睡得極其不安，寸步不離的清越，在皇甫傲輕微的蘇醒動作一開始，就立即被驚醒了。

“父皇，父皇你醒了……”

再說不出其它的話，連這幾個字，向來倔強、高傲的小殿下，說話都帶上了泣音。

蘇醒的皇甫傲，去沒有正常人在昏迷幾天剛剛蘇醒時的暈眩、虛弱，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所擁有的虛無之力，精進、純粹了不少。

“越兒……”

‘哐當~~~’

父子倆還來不及好好的說說話呢，端着早點進來的卡恩，就激動得破天荒的失手摔了托盤。

“陛下……您終於醒了……可憐了小殿下啊……這幾天都一直守着您……小人費盡了心思……無論怎么苦口婆心的勸說……小殿下都幾乎不吃不喝啊……”

好吧，卡恩這一番哭訴，真不知道他是在體現清越的可憐呢，還是在說他自己受罪了，正在變相的邀功呢。

只是呢，這次卡恩的哭訴才開了個頭，皇甫傲的注意力，就在他的寶貝兒子身上了。

皇甫傲趕緊摟着寶貝兒子好好的檢查了一下，至於卡恩到底說了什么，根本就沒聽進去。

最後，南越的聖皇陛下，也不顧卡恩大總管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了，直接打發了卡恩去給他這神色顯得疲憊，臉色也有些不好的寶貝兒子弄些蔬菜粥和小點心。

……

在皇甫傲醒過來之後，這照顧與被被照顧的角色，就完全的對換了。

清越縮在皇甫傲的懷里，就這么夜不肯挪動了，不斷的給皇甫傲講述着，這幾天的經歷，顯然對於皇甫傲的昏迷還是心有余悸。

皇甫傲也清楚這小東西一定是擔憂壞了，現在自己醒了，這小東西也需要宣泄一下這幾日來不安的情緒，便由着他說，只是趁着他停頓的間隙，給他喂上了幾口蔬菜粥。

“父皇，紅灼醒了，就發了瘋似的，說要去找那個，嗯，原先越兒看着，就感覺陰森色的侍從……

婀華他們都覺得，那侍從是屍骨全無了，不願意刺激紅灼，就不讓她去，可是，紅灼鬧得實在是太凶了，婀華他們就陪着她去了……

父皇，在那間密室里，那個侍從竟然還沒有死，不過傷得的確是很重，也離死不遠了，幸好紅灼堅持要去，不然，就真的死了。

很奇怪吧，皇甫靜宜居然沒有殺了那個侍從，在最後關頭，皇甫靜宜竟然放了他，還對那個侍從說什么，或許，你的選擇是對的……

父皇，越兒現在覺得，我們讓皇甫靜宜走了，也許真的是對的吧，他似乎……”

“嗯。”

皇甫傲輕聲的回應着，親吻了一下寶貝兒子的額頭。

“越兒，再過些天，我們就出海，去尋找龍島，好不好？”

為了緩解清越的疲勞，以及情緒的不穩定，皇甫傲轉移了話題，挑着寶貝兒子感興趣的說。

“真的嗎？”

“嗯，真的。”

“可是，不是快要開戰了么？”

“明溪會處理好的，更何況，越兒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到龍島去，要威逼利誘那些巨龍們，要建立什么空中軍團，讓步天蓋地的巨龍們嚇傻那些對手么？”

“呵呵~~~”

一提起這個，清越倒是樂了，在自己父皇的面前，南越小殿下向來就很好哄的。

“嗯，這次要帶上昨非他們，要是他們能夠成為雲澤大陸上，已經很長歲月都不存在了龍騎士的話，那該多好、多威風啊，一定會嚇死那些神族的。”

“呵呵~~~越兒算起來，不也是龍騎士么？”

“哼~~~~小龍寶寶就這么小個，一點兒也不威風~~~~~~”

自從小龍寶寶出世之後，清越就感覺，自己騎在巨龍的背上，飛翔於天際，威風又震撼人心的美夢，就直接的化為了泡影。

“父皇……我們到時候……”

不知道說了多久，這幾日累壞了的清越，這次終於是安心的睡着了。

像是真的夢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沉睡的小臉，看起來都是甜甜的，皇甫傲親吻了幾口，將他摟得更緊了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