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不見底的地道
聽風者
「好黑阿!」後面的隊員忍不住說。
「小心路面狀況,別跌倒了。」走在第一個帶頭的承哲回頭對後面說。
一行人繼續前進。
這個任務已經是第6天,每個人皆顯得有些疲憊。領頭的承哲用手提式探照燈左右來回照著,隨著地洞的路一行人緩緩前進。好不容易今天稍微突破,在昨天最後的探索點後又挺進了大約三公里。
「今天總算有點進展。」隊員說。
「是阿,希望今天可以找的到他們。」承哲說。
「誰沒事會到這種地方 ? 」隊員說。
「誰沒事會來 ? 他們不是來了,而且還失蹤。要不然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 」另一個隊員中柏調侃的說。
「喂 ! 喂 ! 講歸講,別抱怨。」承哲插話說。
「前面地方蠻大的,在前面休息一下。」
一行人走到承哲所說地方,兩側的石壁皆向內凹,地面形成一個大圓形區域。停下以後都深深吐了一口氣,伸個腰。
「脫頭盔、裝備,原地休息 15 分鐘。」承哲說。
大家照著承哲說的卸下裝備後原地坐下休息。有的坐下後雙手撐地把腿伸直,有的拉開連身工作服胸前的拉鍊透氣,有的把包包裡的水拿出來喝。
「找到今天都沒有失蹤者著蹤跡。隊長,怎麼辦 ? 上頭有指示什麼嗎 ? 」隊員問。
「今天才第6天,緊張什麼 ? 」承哲說。
「依照以往的搜救經驗,如果到現在還找不到應該凶多吉少了。」中柏說
「喂 ! 別說一些打擊士氣的話好不好。你不知道根據美國醫學界的統計,從1980年到2006年間,全球發生的34次大地震中,有5個人活過了10天!」
承哲頓了一頓。
「在地震發生5天之後獲救並存活的,也有42個。」承哲說。
「但今天已經是我們搜救第6天了。」中柏說。
承哲正要繼續補充,還沒開口,聽到有人接著說。
「之前看到電視介紹『世界之最』,在2005年10月8日南亞大地震的時候,在搜救的時候廢墟瓦礫堆下找到一位婦女。她靠著腐爛的食物跟雨水維持生命,被發現的時候已是震災後的65天。也就是她受困65天以後得救。」其中一個隊員說。
「耶 ! 好像有聽過。」隊員附和著。
「你忘了2018年7月泰國的少年足球隊受困在山洞裡的事情了嗎 ? 他們不是全數獲救嗎 ? 」承哲說。
「可是死了2個搜救人員 ! 」一個隊員插嘴道,就是中柏。
「厚 ! 你就不能說些好聽的嗎 ? 」承哲說。
中柏伸了伸舌頭。
「實話實說阿。」中柏說。
「他們失蹤才6天,而且這個地洞也不是密閉空間,通風、空間大。壓在瓦礫堆下60幾天的都不會死了,他們怎麼在這裡怎麼會有事 ? 」承哲說。
「那怎麼到現在還找不到 ? 」中柏說。
「應該他們走太裡面,又或許碰到岔路迷路了找不到出口。」承哲試著解釋原因。
「你不要以為坐著就可以找的到答案。」承翰對著中柏說。
承哲看了一下手上的錶。
「著裝,準備出發。」承哲說。
大家站起身子,6個人著裝後繼續往山洞內出發。
他們是台灣東北角龍洞附近消防局的消防人員。接獲民眾報案,8天前有人在龍洞附近的地洞內探險,家屬等了2天,都沒有進入地洞內人員的消息。因此,報警協請消防人員尋找。
承哲繼續拿探照燈在前照著,其他人也用手電筒左右看查,看是否有失蹤者的物品或其他遺留的東西。
走了一陣,發現岔路。
「有岔路,我們分兩隊。信宏、偉章跟著我。偉瀚跟彥廷,你們兩個跟著中柏。先下釘拉繩。我做記錄。」承哲分配著任務。
承哲看了一下里程計數器,“24.3 公里”承哲心想,隨手拿起小筆記紀錄下來。
中柏則從背包拿出兩根露營釘,釘在岔路匯集的地上,然後信宏跟彥廷把身上背著的一綑細繩取下、展開,兩人各將一端綁在露營釘上,將細繩順著拉開。
「對錶,現在 11 : 23 分。我們 12 : 23 分要回到這裡集合,然後準備撤離。不然無法在晚上六點前回到地洞出口。」承哲說。
「再提醒一次,注意安全。」承哲對著中柏這一小隊說。
「放心啦,我沒問題。」中柏說。
「他如果再跟你們說一些五四三打擊士氣的話,幫我從他頭上打下去,我準(同意)的。」承哲笑著說。
「哈,好的,好的。」偉瀚跟彥廷笑著附和著。
「最好是,我最老實了,有什麼就說什麼。那裡打擊士氣了 ? 」中柏說。
「少哈拉,你老實 ? 你剛說的話如果再繼續說下去,會聽到我們都得憂鬱症然後集體在這裡切腹自殺。」承哲說。
「好啦 ! 別這麼囉嗦,等一下這裡見吧 ! 」中柏顯得有點不耐煩,不願繼續與承哲爭辯。
承哲伸手拍了一下中柏手臂。
「等一下見。」承哲說。
兩隊人各自朝著各自的岔路前進。
承哲帶頭,信宏殿後邊走邊放做記號的細繩避免迷路。
「隊長,這地洞會不會長的有點過份 ? 你以前的經驗有碰過這麼長的地洞嗎 ?」 信宏問。
「搜索地洞,這也是我第一次經驗。以前頂多到下水道救流浪狗,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隻貓掉進乾枯的井裡,那口井很深,有五六層樓高。那一次就我跟中柏兩個人,我吊著垂降索下去把那一隻貓抱上來。」承哲說。
「後來貓呢 ? 」偉章說。
「貓,一抱上來就掙脫我的手,頭也不回的跑掉了。」承哲說。
「它沒說謝謝喔 ? 」信宏說。
「還謝謝哩 ! 」偉章用手肘撞了一下信宏。「幾歲了 ? 」
承哲微微一笑。
「也是有人好心,不願意無辜的生命無緣無故的死亡在井裡,才打電話請我們幫忙,能幫多少是多少。這不是我們報考消防員最初的目的嗎 ? 」承哲說。
「小時候,我家隔壁大樓失火。那時看到消防人員迅速到場,佈線、接消防栓。現場指揮官指揮,搜救火場人員。然後消防弟兄握住水線讓水順利進入大火現場,火就這樣被滅了。當時覺得消防人員真是帥呆了,讓我把消防員當成是我從小到大想要從事的第一志願。」偉章說。
「現在呢 ? 真正當了消防人員還會想當消防人員嗎 ? 」信宏說。
「現在 ? 當了消防員才知道原來消防員不只要救火,還要補蜂、捉蛇、甚至捉猴、發現紅火蟻也有人報案過。」偉章說。
「捉猴也要 ? 那徵信社不就倒光了 ? 」信宏插話說。
「這個捉猴是真正的猴子,不是捉姦啦 ! 」偉章繼續說。
「最扯的是,之前有個女生打電話來,說她的房間發現”蟑螂”!還有打來說家裡有鬼的。」偉章笑著說。
「哈 ! 這個有誇張 ! 那怎麼辦 ? 」信宏說。
「怎麼辦 ? 只能出動查看,要不到時候被投訴被記點,你還要不要領年終阿 ? 」偉章說。
「記得還有一次,民眾打電話說她女兒只有3歲被反鎖在車上。我們接到電話馬上出發,那一天正中午大太陽,溫度應該有攝氏37~38度。到的時候媽媽很著急,因為車內很熱,小朋友在車內嚎啕大哭。我們先請鎖匠來試著開鎖,但鎖匠打不開。我們拿出破壞工具要準備敲車窗破壞玻璃進入車內的時候,媽媽竟然回答『不要 !!』我們問為什麼 ? 她竟然說『她沒有錢可以換玻璃 ! 』我們只好請鎖匠再開一次,但還是打不開 ! 我看情況很危急了,因為小妹妹已經滿臉通紅,感覺快休克了。我說妳女兒很危急了,再不敲破車窗搶救真的會來不及。她還是堅決說不要 ! 到最後沒有辦法了,我說妳讓我們破壞玻璃,更換玻璃的費用我們出 ! 那個媽媽才答應 ! 你說,誇不誇張 ? 」
「還有一次也是接到報案,有人在房內燒炭自殺。我們也是第一時間趕到,按電鈴沒人回應,也通知不到屋主,於是就破壞鐵門強行進入。真的在房內發現一個企圖燒炭自殺的男生,我們趕緊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後他撿回一條命。但是等他清醒後他竟然按鈴告我們消防隊。」
「告什麼 ? 」信宏插話問。
「告我們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破壞他的鐵門,要我們賠償他鐵門被破壞的費用 !
剛進來時候的熱情,都被這些鳥事一一的磨滅。再加上結婚後有了小朋友,工作變得只是為了賺錢餬口,養活一家人這樣而已。」偉章不禁嘆了口氣。
「你還菜(資淺),進來不到一年,以後你就知道。那你呢 ? 怎麼會想當消防員 ? 」偉章對著信宏說。
「為了公務員的頭銜跟高薪資阿。拜託 ! 現在外面的工作這麼難找。就算大學畢業薪水也才 27000~3萬出頭,光租個房子就敗掉 1/3 的薪水,而且還要扣掉吃飯跟基本開銷。1萬多的薪水在北部怎麼生活 ? 買房子 ? 想都不要想。而且我還想交女朋友呢 ! 所以投考公務員最實際。」信宏說。
偉章他們邊走邊聊著。
「隊長,這個地洞這麼長,我們走了6天了都還沒到底,會不會是軍事地洞 ? 台灣有這麼長的地洞嗎 ? 怎麼聽都沒聽過 ! 」偉章說。
「軍事地洞 ? 應該不是。你們都是一畢業就直接投考消防員的吧 ! 有當過兵嗎 ? 」承哲說。
偉章跟信宏一起搖搖頭,齊口說「沒有!」
「難怪你們不知道 ! 我是先當完兵才投考消防員的,跟你們說,只要是軍事設備都會有一個設備編號,方便統計也方便辨識。才不會在緊急的時候要 A 隊的人到 A 哨所待命,結果跑到 B 哨所去。到時 A 哨所沒人會變成一個缺口,敵人就會從這裡突破攻進來。你們看這一條隧道,在入口處有看到任何編號的字體嗎 ? 連數字都沒有。而且我們一路走進來,走了20幾公里了,沿路的上方、牆面、地上我都仔細看了,沒有任何編號。所以這應該不是軍事設施。」承哲說。
「這地洞看起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如果不是軍方開鑿的,誰會沒事這麼閒挖這麼一條又寬又深的地洞,而且到現在還看不見底,也不知道通到哪裡 ? 偉章說 .
台灣還沒被發現的地方還多的很呢 ! 這一條地洞有什麼稀奇。」承哲說。
「台灣地狹人稠,該住的地方都住滿了,該開路的地方都被開通了,還有什麼什麼地方沒被發現 ? 」偉章說。
「連號稱上帝的部落司馬庫斯(台灣-新竹-尖石鄉)都有鋪路車子都開的進去了,還有沒被發現的地方 ? 」信宏說。
「司馬庫斯 ? 那地方怎麼了嗎 ? 」偉章說 .
「我上星期才跟我大學同學載著學妹,一行四個人開車到司馬庫斯,要去看櫻花跟神木群,聽說那裡是人間仙境,我們從網路看到人家上傳的照片真的是漂亮極了,於是就開了車子去。從這裡到新竹就兩個多小時,然後一路照著導航一路爬山路往上開。開了接近快2個小時,在路上碰到了一個小路口,路口有一個告示牌,寫著 “司馬庫斯往這裡”還有一位部落青年拿著指揮棒在招呼。本來想說爬了這麼久的山路終於到了,我們還在開心的時候,往下開,結果又開了快兩個小時 !! 兩個小時耶 !! 差點吐血 ! 」信宏說。
承哲噗哧一笑,偉章也笑了出來。
「你們到那裡幾點了 ? 」承哲說。
「我們九點多出發,到了已經下午五點了 ! 那個時候天已經快黑了,我學妹趕緊拍照打卡上傳 IG,然後就吵著要下山了 ! 」信宏說。
「所以就只為了拍照上傳 !! 」偉章又笑了。
「哈 ! 他們我不知道,我是為了把妹 !! 」信宏笑著。
「快交到女朋友了喔 ! 到時別忘了介紹 ! 」承哲說。
「所以那裡到底好不好玩 ? 想說好玩的話我下次也帶老婆小孩去 ! 」偉章說。
「就很多櫻花樹,還有一個神木區步道,那一天太晚了,神木區步道整個暗濛濛的,學妹他們說不想進去,結果就沒進去。應該不錯玩。」信宏說。
「就這樣 ? 」偉章說 .
「你不用在問了啦 ! 他的心思都放在學妹身上,哪裡會去看那裏的風景漂不漂亮 ! 」承哲說。
「耶 ! 還是隊長了解我 ! 哈 ! 」信宏說。
3個人邊說話邊走繼續前進著,一邊注意著周遭的狀況。
「耶 ! 這是什麼 ? 」偉章首先發聲。
信宏衝到前面去,彎身撿了起來。
「是一個頭戴式防水運動攝影機。」信宏說。
偉哲看了一下里程計數器,拿起小筆記本,把發現的位置跟東西名稱記下,並用手機拍照。然後拿出一個開口笑密封袋。
「先用密封袋裝起來,等一下回去看看有沒有失蹤者的線索。」承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