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龍擱淺灘
淺瓔
凌斐清和銀回到蕪音閣,卻不見龍燁。
「王爺剛才在這兒?」凌斐清看著銀。
銀點頭,「嗯,在啊!」
滄紫端了茶水過來,「王爺剛走,好像是花瑜主子突然暈倒了,他過去看看。」
「喔!」
「公子,睡個午覺吧!今天起得那麼早,聽說王爺晚上還要給兩位主子接風,公子肯定是要出席的,要是沒精神可就不好了。」
正好也覺得累了,凌斐清就聽滄紫的話,進入臥室,關上門,撲到床上,閉起眼睛。
明明眼睛都睜不開了,腦子卻始終清醒得很,仍然不受控制的想東想西。
如果今天沒有特地早起,或者沒有去臨麒殿的話,說不定龍燁會把這件事情瞞過去……嗯,他肯定有辦法把事情抹乾淨的。那樣的話,自己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果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吧……
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磨蹭自己的臉,凌斐清翻了個身避開,理所當然以為是龍燁,「王爺,別鬧了……」
「呵呵……乖孩子,該起床了。」一道乾淨清冽得好像能穿透靈魂的聲音。
凌斐清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這個聲音雖然之前只聽過一次,但是好聽到足以記住一輩子。他翻身坐起來,果然!
坐在床邊的人,是依舊戴著半張面具的墨。
全身神經都緊繃起來,凌斐清擺好了防禦的姿勢,同時向後靠去。
「別擔心,我跟你說說話就走。」看出他想要張嘴喊人,墨又說:「如果你喊人的話,想想最先衝進來的是誰?銀和那個小丫頭,你捨得他們哪個去死?」
接受威脅,凌斐清默不作聲。
「聽說你在琉夜國受了很多苦,清王子。」墨修長的手指隔著衣服,撫劃過凌斐清的左肩膀。
凌斐清的身體一僵。他是從哪裡知道了這些事情?
他是墨雲國皇子的事情,以及他左肩膀有傷痕的事情……
「所以……」墨靠近凌斐清一些,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子,「你應該也恨琉夜國吧?恨毀了你的國家的龍燁?」
凌斐清往旁邊閃躲,「那個……墨?」
「嗯。」
「為什麼……要讓我殺龍燁?」如果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那麼就應該知道自己不可能下手傷害龍燁啊!
「難道你不想?」墨頓了頓,隨即像是恍然大悟,「喔!原來幾番雲雨早就化解了血海深仇……你的身體就那麼離不開他嗎?要不試試我吧!說不定我的技術會好到能讓你忘了他。」他壓向凌斐清。
凌斐清拚命的抵制他,盡可能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別……三皇兄,是三皇兄嗎?」
墨笑了起來,好像他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然後坐正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臉,「你覺得我長得像三皇子?」
「那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三皇兄長成什麼樣子,但是看你的年紀,估計跟三皇兄差不多……」
墨哼了一聲,「你可以去問問龍燁,凌斐轅死了沒?是他親手割下你三皇兄的頭顱,沒有頭的人還能活著嗎?」
墨說的這些話,讓凌斐清心裡一陣翻騰。
突然,敲門聲響起。
「公子,你醒著嗎?」
是滄紫。
糟了!凌斐清正想該怎麼告訴滄紫「危險,不要進來」的時候,墨站起身。
「下次我再來看你。」他從窗戶翻了出去。
墨的身影才消失,滄紫就進來了。
「公子,怎麼了?你的臉色不太好。」
「啊……沒什麼。」話雖這樣說,凌斐清卻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樣子,偷偷瞟著窗子。
滄紫以為他是覺得涼了,所以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滄紫,有什麼事嗎?」凌斐清問。滄紫的臉上藏不住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有事情想告訴他。
「聽說花瑜主子有了身孕,已經兩個多月了。」
身孕?花瑜懷了孩子?
不可能啊……應該是不可能的啊!
從時間來推算,他跟著龍燁從離開琉夜國到現在已經有一個月了,而在此之前,他幾乎在床上養了兩個多月的傷,這段期間龍燁幾乎寸步不離的照料他,每天夜裡都賴在他的床上跟他一起睡……
那麼花瑜兩個多月前是怎麼懷上孩子的?
滄紫還沒來得及問,凌斐清就已經跑了出去,直奔芷梅宮。
原本以為這個孩子是花瑜紅杏出牆懷上的,但是他趕到芷梅宮後,才明白是自己亂想了……他看到的是夫妻和諧的畫面。
本來坐在花瑜床邊,一臉欣喜的龍燁,抬起頭看清進來的人,立刻鬆開了握著花瑜的手,「你怎麼跑來了?」
「聽說花瑜主子有了身孕,所以我……」
「小清,叫我一聲姊姊就行了。」花瑜招手,示意凌斐清過來。
他沒有多想,走近一些。
花瑜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能感覺到嗎?」
凌斐清搖搖頭。
「我就說才兩個多月,都不成形呢!剛才王爺還非說能摸到小孩的心跳,你說這不是胡說嗎?」花瑜笑道。
凌斐清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這樣說來,龍燁並沒有對這個孩子表現出質疑,那麼……就是在自己養傷的那段時間,他一面對自己溫柔體貼,好像擔心得其他什麼都不顧了,卻仍然有額外的時間跟別人巫山雲雨。
龍燁把凌斐清推開一些,然後俯身,親了親花瑜的額頭,語氣溫柔的說:「妳好好休息,想吃什麼就讓人去做,別虧待了自己和孩子。本王還有事,晚些時候再來看妳。」
花瑜點頭。
龍燁臨出門時突然回頭,目光掃向凌斐清,「你,跟我出來,有話要問你。」
似乎是……生氣了?
出了芷梅宮,在前往蕪音閣的路上,龍燁都大步走在前面,既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凌斐清只好小跑步,跟上他。
快到蕪音閣的時候,從旁邊竄出兩個人,一齊跪在龍燁的面前,嚇了凌斐清一跳。
龍燁卻很鎮定,似乎是早就預知了這兩個侍衛模樣的人的出現,張口便問:「抓到人了嗎?」
「回王爺,沒抓到。那人輕功了得,在我們兄弟兩人之上,因此被他逃掉了。屬下無能,請王爺治罪。」
龍燁眉頭一緊,「下次若見了他,直接殺無赦。」
「是。」
「先下去吧!」
等那兩個人離開後,龍燁轉頭,看著一臉不解的凌斐清。
「你知道他們在抓的人是誰嗎?」
凌斐清搖搖頭,「不知道。」
龍燁冷笑兩聲,「中午午睡了?」
「嗯。」
「是自己睡,還是和別人一起?」
什麼啊?
「下午從你房間跳窗出去的男人是誰?你不會說你不認識吧?」龍燁咬牙切齒。
墨?只有墨來過,難道他出去的時候被人看見了?凌斐清心知肚明,但是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坦白交代,總覺得墨跟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說是直覺也好……他就是覺得墨身上有故事。
「你又想要袒護誰?」對於凌斐清各種表情變化代表了什麼意思,龍燁已經瞭若指掌,當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直視自己,「你連綁架你的匪徒都要袒護嗎?還是你看上他了?」
沒錯,龍燁就是再次吃醋了。
「你怎麼知道有誰來過蕪音閣?」凌斐清心裡也正不爽,於是毫不客氣的揮開龍燁的手。
其實龍燁本來也沒使多大的勁,因此凌斐清輕輕一碰,就把他的手撥開了。
「哼,這裡是我的王府,賊人跑進自己家裡,我還能不立刻知道?」其實是他派了人時時刻刻保護凌斐清,所以才能這樣迅速的知道凌斐清周遭的事情。
「你監視我?」他立刻識破。
雖然用詞不太一致,但行為上是相差無幾的。
「這樣監視著你,野男人還偷偷摸摸的進入你的屋子裡,要是再不看著你一點,說不定哪天你就跟人家跑了。」龍燁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是在無理取鬧。
怒火攻心,凌斐清氣得幾乎要昏過去了。也不知道是誰喝醉酒抱了別的漂亮男孩?也不知道是誰讓別人懷孕了?他有什麼資格指責、懷疑他?還說他胡亂猜度,還不講理的賞他耳光……
「先回蕪音閣再說,你想要在外面丟臉嗎?」龍燁拉他。
凌斐清甩開他的手,逕自跑向蕪音閣。
「喂!你也太沒大沒小了吧!」龍燁輕易的追上他,再次抓住他。
凌斐清不費勁的掙脫了,反正也掙脫不了。
「好好的,怎麼又哭了?」皺著眉頭,仍然惡聲惡氣,但龍燁還是用袖子幫凌斐清擦眼淚。
往後退一步,凌斐清躲開龍燁的手,然後用壓抑的哭腔說道:「你要是膩了我,說一聲就行了,不用找這些藉口,我不會死纏著你……你喜歡銀,我再難受,也沒有鬧著說不給啊!」
龍燁語塞。
凌斐清吸了吸鼻子,做個深呼吸,看著龍燁,「先回蕪音閣吧!外面太陽大,若是讓王爺中暑就不好了。」
龍燁一語不發,跟著凌斐清走回蕪音閣,然後看著他找滄紫要酸梅湯,再看著他將酸梅湯盛在小碗裡端給自己。
「本來是想做冰鎮的,但是沒有冰。」
「嗯,沒關係。」龍燁傻傻的回應。
「王爺,晚飯在這兒吃嗎?是的話,就要讓滄紫先去做準備了。」頓了下,凌斐清又像是想起什麼,「喔!我忘了,王爺還要去陪花瑜姊姊。」
龍燁把轉來轉去就是不肯站在自己面前面對自己的凌斐清用胳膊圈起來,困住他,不讓他再躲。「你是在吃醋嗎?」
「才不是!」凌斐清的聲音大了些。
從他的表情,龍燁便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
「那陣子你在養傷,我天天照顧你,抱著,看著,卻什麼都不能做,所以總要找地方發洩你惹出來的火啊!」
「別那麼說……」
「我是說真的。」
「花瑜姊姊和月姬姊姊都很喜歡你,所以別把她們說得像工具一樣……」
龍燁的下巴磨了磨凌斐清的頭頂,「我不想繼續跟你鬧彆扭,所以在解釋啊!」
哪有這麼解釋的?再說,他在意的也不是這件事情……解釋的事情不對。
「你先跟我說,那個男人來找你幹什麼?」
不能說吧?
「以後睡覺的時候把窗戶鎖上,不然被人扛走了,你還沒醒呢!」
「嗯……」
「需不需要我多派一些人保護你?要是這裡圍滿了侍衛,你肯定會覺得不自在,但要是還像現在這樣防衛鬆散,我怕你會再被人綁走……不過我已經跟他們下過明確的命令了,見到入侵者就殺無赦,所以應該不會再出現像今天這樣的事故了。」
見龍燁叨唸著的全是怎麼保護自己的安全,凌斐清有些感動,但其實墨想要殺的人是他啊!要是他把身邊的高手全調來給自己,墨豈不是更加有機可乘?
「那個……其實墨好像跟凌斐轅有關係……」
「墨?」
「就是那個戴面具的人,他是那幫匪徒的老大。」
「他是凌斐轅的手下?」
「不知道……只是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就是三皇兄……呃,是凌斐轅,後來他說是你親手斬下凌斐轅的人頭……所以我想他肯定是認識凌斐轅的,不然不會對這些事情這麼清楚。」
「混蛋!」龍燁突然很生氣。
凌斐清瑟縮了一下。自己說錯什麼了?他幹嘛又凶自己?
「不是說你,我是在說那個叫墨的傢伙。」龍燁趕快解釋清楚,「他告訴你是我殺了凌斐轅,不就是想挑撥嗎?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所有的哥哥都是我殺的,你……」
說到這裡,龍燁發現其實他也不能確定凌斐清是不是真的不記恨自己,畢竟是自己殺光了他全部的親人……之前也一直忘了跟他確認……
「沒關係。」凌斐清立刻敏銳的察覺到他的不安,仰起頭,「距離早就沖淡了血親……不過你也別老是提這件事……」說多了,還是會覺得彆扭。
「你別擔心了,關於那個人的事情,我會去查清楚的。」
「嗯。」
「讓滄紫準備晚飯吧!我中午沒吃,咱們早點開飯。」
「不去花瑜姊姊那裡嗎?你跟她說……」晚些時候再去看她。
龍燁打斷他的話,「你要是再趕我走,我可要生氣了。」揉了揉他的腦袋,「我陪你到明天早晨。花瑜懷了孩子,應該靜養才對。」
爛藉口……
銀端著茶水和糕點進來,放下後,又退出去。
於是凌斐清想起來,還有另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那銀……」
「銀的事情,咱們晚上慢慢談。」龍燁露出寓意很深的笑容。
「不用談了。」凌斐清深知那笑容的含意,再次瑟縮了下。
愛怎樣就怎樣吧!他也不要管了,所以不談了。
☆☆☆ ☆☆☆ ☆☆☆
龍燁沒有說,雖然昨天夜裡喝醉了,但還是能記起一些大概的事情。
是因為被人挑逗起了慾火,所以他才會迷迷糊糊的抱了那人,也不管那人是誰。
只是今天早晨才知道,昨夜赤身裸體,用盡手段勾引自己的人是銀,大概銀以為他喝醉了,就不會記得細節了。
反正這件事情跟凌斐清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 ☆☆☆ ☆☆☆
入夜。
熄了燈,凌斐清面朝內側,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龍燁從後面環抱他,下巴抵著他的頭頂。
他有比他高出這麼多嗎?凌斐清暗自回想了一下兩個人的身高差距。不行!一定要抓緊時間長高一些,即使不能超過龍燁,至少也要跟他差不多高,不然肯定會一路被他欺負到底。
沒有親熱,沒有調情,此時此刻龍燁只是想安安靜靜的抱著凌斐清就好。可以感覺到懷裡的身子很放鬆,不像之前他才一碰他,他就緊張得渾身緊繃,這個變化很好……但是,似乎還有其他一些東西也已經慢慢的改變了,是那種分不清好壞的改變……
「睡了嗎?」
原本就只是閉著眼睛的凌斐清立刻睜開眼,搖搖頭,隨即想起來現在是在黑暗中,自己僅是搖頭,龍燁根本看不到,所以又開口說話,「還沒睡著。」
「小清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啥?」凌斐清想要翻身面對龍燁,卻被緊緊抱著,翻不得身,只好就這麼躺著。
「別回頭,你一看我,有些話我就說不出來了。」
「嗯……」他順從的應答。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和以前不一樣了?」
凌斐清垂下眼瞼,那些不想承認,拚命掩藏,想要無視的東西,最終還是被發覺,然後拎了出來。猶豫了很久,他還是用很輕的聲音回答,「是不一樣了,最近變得很奇怪……」
奇怪到現在一看見龍燁,心臟就會變化了跳動的節奏,會想要時時刻刻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不然就會坐立不安;會在看到他跟別人親熱的時候,有說不出的難過;會喜歡他像現在這樣偶爾溫柔的碰觸、擁抱;會在他的面前變得特別小心翼翼,怕惹他生氣,再也不理自己了……
明明他對自己越來越好,怎麼自己卻覺得越來越委屈?
龍燁嘆了口氣,「以前你寧願挨打受罰,也不肯讓我碰你,總是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像是拚命藏起爪牙的小豹。現在的你可以溫順的蜷在我的懷裡,雖然受了委屈,還是會和以前一樣咬牙忍耐,但是好像已經磨平了全部的鋒利爪牙,變成了小貓。」
他之所以嘆氣,是因為磨平凌斐清的銳氣和尊嚴是自己最開始強迫他做床伴的目的,現在卻發現自己有些心疼他那被強行拔掉了堅硬指甲的爪子,雖然自己中途就已經改變了目的,但是結果和最初設想的無異。
可是這樣的嘆氣聲,在凌斐清聽來,卻更像是遺憾和失望。
凌斐清稍稍用力就掙脫了龍燁的手,往裡一滾,支起上半身。
「怎麼了?」懷抱突然空了,龍燁感覺很不舒服,想要把他拽回來,卻撲了個空。
凌斐清躲開,坐了起來。「你是不是喜歡小豹,不喜歡小貓?」
在他看來,事情終於說清楚了,原來他現在是嫌自己太沒性格了,他要的是挑戰感,是征服感,一旦挑戰成功、征服成功,就沒樂趣了,所以要去尋找新的樂趣。
雖然凌斐清問得含蓄,但是龍燁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思維模式。
這次沒有撲空,他抓到了凌斐清。
「我不喜歡小豹,也不喜歡小貓。」頓了好長一段時間,龍燁才又說下去,「我只喜歡你。」
我喜歡你,無論什麼樣的你,張著爪牙保護自己的你也好,咬著牙獨自承擔一切的你也好,善心大發且同情心氾濫的你也好,彆彆扭扭吃醋的你也好,不懂得發洩情緒委屈的壓抑著自己的你也好……全部的你,我都喜歡。
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得凌斐清眨了眨眼睛,被嚇得不輕。
「王爺……你生病了?」維持著被龍燁壓倒的姿勢,凌斐清硬是翻了個身,面朝上,挪出一隻手,探了探龍燁的額頭。沒有發熱啊!
讓凌斐清成功的翻身,面朝上,這是龍燁故意的,為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一低頭就吻上他。
凌斐清撇開頭。這次不行!不能讓他再這麼胡亂瞎搞就把事情矇混過去。
「你躲什麼?不想被我親嗎?」
「先把話說清楚。」
「要說什麼?」
「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
「嗯,真的。」龍燁很痛快的承認了,「所以你就別再疑神疑鬼了,銀再漂亮,我也不要,我只要你。」
像這種甜言蜜語,凌斐清還是第一次聽到,自然很開心。
按照這樣的氣氛進行下去,接下來應該是龍燁纏上來要抱他了。
但是今晚很奇怪,龍燁只是拉回凌斐清,躺到枕頭上,然後把他攬在懷裡。
「好好睡吧!明天才有精神。」
「明天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有精神?
「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訴你。」
☆☆☆ ☆☆☆ ☆☆☆
第二天,天才濛濛亮,凌斐清就被龍燁推醒。
「嗯……再讓我睡一會兒……」
龍燁趴在枕頭上,對著還要睡覺的凌斐清說道:「乖,快起床,我們要趁早出發才行,等府裡的人全醒了,要走就麻煩了,等會兒在馬車上睡。」
「去哪?」勉強睜開眼,凌斐清的神智還是不清醒。
「體察民情。」
換句話說,也叫遊山玩水。
☆☆☆ ☆☆☆ ☆☆☆
墨雲國分為四個城,墨城、海城、昆城和運城。
王府位於墨城。
龍燁帶著凌斐清出了王府,卻不急著離開墨城,反倒是在大街上找了家客棧,訂了間房。
「王爺,咱們……唔……」凌斐清剛開口,就被龍燁摀住嘴巴。
他附在凌斐清的耳邊,壓低聲音,「在外面叫我的名字,暴露身分會很麻煩。」見到凌斐清點頭,他才放開他。
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他們往二樓的客房走去。
「為什麼要先找客棧?」凌斐清跟在龍燁的後面。
「等天亮後,龐爾發現我們不見了,一定會出城尋找,肯定不會想到我們還在墨城裡,哈哈……」
「你……沒跟任何人說我們出來的事情?」
「要是說了,怎麼還走得掉?」
店小二將兩個人引進房裡,然後轉身退出去。
龍燁從裡面插上了門閂,打開窗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那怎麼行?龐將軍會著急的。我們還是趕緊回去,至少要和他說一聲……」
龍燁敲了下他的腦袋,阻止他的多話。「我給他留了張字條,把這幾天要他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就別管這麼多了,現在繼續補眠,我們午後就出城。」
可是這樣一折騰,凌斐清已經不睏了,於是開始檢查剛才從馬車上拿下來的包袱。由於這次出行是龍燁單獨計畫並籌備,所以他很懷疑他能帶什麼有用的東西出來。
果然,滿滿兩大包全是手工糕點。
「王爺,你帶這些東西出來幹嘛?」
龍燁走過來,捏了塊栗餅,放進嘴裡,「都是咱們倆喜歡吃的,我怕你出來後吃不慣外面的飯菜,所以帶上一些。」
凌斐清露出有些無力的笑容,「那銀子呢?總不會出門沒帶錢吧?」
「帶了!怎麼能忘了這個?」龍燁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面值不菲,然後又解下腰間的錢袋,扔在桌上,「散碎銀子都在這裡面,你拿著吧!」儼然是把財務管理權交給小妻子的好丈夫。
凌斐清收起錢袋和銀票,心知肚明龍燁之所以全都交給自己,實際上是想把麻煩踢給他,畢竟生來就身分顯貴,養尊處優的堂堂王爺,怎麼會知道銀子的正確用法?
龍燁向來想要什麼,說一聲自然就會有人送來,從來沒親自買過東西啊!只是知道買東西要付銀子而已,但是具體這些銀子的價值是怎麼按大小重量劃分的,卻是一概不知。
其實凌斐清也沒比他好多少!在墨雲國的時候,他是皇子,後來來到琉夜國,也一直住在皇宮裡,接著又直接去了靜王府,同樣沒有機會接觸這些。
但是……不會的事情可以學嘛!
眼下凌斐清還有不滿的地方,「王爺,為什麼不能帶著滄紫和銀一起出來?而且你應該早些告訴我,這樣都沒來得及跟他們打招呼,他們會擔心的。」
龍燁在心裡冷哼一聲,他要避開的就是那兩個人!
「嗯……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你有沒有讓護衛暗中跟著?萬一遇上危險,怎麼跟龐將軍聯繫?這些你都安排好了嗎?」凌斐清捏著龍燁的衣角,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捏了捏他的臉,龍燁也往他的嘴裡塞了塊栗餅,很不滿意他的多話。「我會保護你,放心吧!」
猝不及防,凌斐清被噎到了,拿起茶杯,猛喝一口水,然後咳了一會兒。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害怕身為王爺的你會遇到危險。要是不小心讓你掛掉了,那我豈不是會被凌遲……」
「沒有我的允許,誰敢傷你?!」龍燁好笑的親了親他的寶貝,明明是擔心自己,卻還要找這麼離譜的說詞,真是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將他一口吞進肚子裡。
☆☆☆ ☆☆☆ ☆☆☆
出了墨城,便是海城。海城無海,氣候和地質最適合葵花生長,因此不論城間或鄉下,放眼望去都是葵花田。
捨棄了馬車,龍燁和凌斐清共乘一騎。
聽說海城最著名的地方是一座寺院,名為饕焱寺。
明明是寺院,卻以猛獸饕餮為名,又寓意了燎原之勢的烈火,這可真是一點也不像是出家人的清靜之地了,據說這裡是原墨雲國皇帝祭天祈福的地方。
龍燁在饕焱寺前停下,翻身下馬,然後朝凌斐清伸手,扶他下來。
「你對這個地方還有印象嗎?」
「似乎來過,但是記不清了。」
等他們兩人一起在寺院內外轉了一遍,終於繞到後面的祭壇時,凌斐清瞬間呆掉了。
那黑色玄武岩的祭壇,在這靜謐的環境中散發出冰冷而肅然的殺氣,激得凌斐清從心底透出涼意。而且最見鬼的是,他曾經夢過這個祭壇!
那是一個蒼白而漫長的夢,他夢見了漫天的大雪,夢見了雪地上細小的梅花印,夢見了從自己衣兜裡面竄出來的火焰獅子,夢見了黑色玄武岩祭壇上燃起來的紫金色烈焰。
當他猶豫的走上祭壇,伸手去抱那蜷居於紫金色烈焰中的藍色小冰龍時,火焰獅子突然變大了數倍,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了他……
「怎麼了?」察覺身旁人的異常,龍燁伸手攬著他。
夢境剛好是在這裡被驚醒,回憶也是在這裡被打斷,凌斐清猛地搖搖頭。沒關係,不過是個夢而已,一定是小時候來過這裡,所以才會留下印象,然後夢到,那些不吉利的感覺都是自己瞎想的,一定是這樣!
但是當龍燁放開他,走上那個黑色玄武岩祭壇之後,凌斐清看到龍燁仰起頭,張開雙臂,感觸風,風吹得他的外衣向後鼓起,頓時又覺得惶恐了──此時此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君臨天下」這四個字。
「兩位施主,這裡是本寺的禁地,還請兩位施主速速離去。」
龍燁轉頭,看到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和尚,慈眉善目,雙手合十。他並沒有走下祭壇,就站在上面,直接問道:「你是誰?」
「老衲是饕焱寺的住持。」
「這裡為什麼是禁地?」
「這是前朝皇帝祭天祈福的聖地,旁人不得擅入。」
龍燁冷笑兩聲,「在這裡祭天,把自己的國家都祭沒了,可見這裡不是受神明庇佑的一方寸土啊!要不就是你們供奉的神明是偽神。」
「阿彌陀佛。」老和尚沒有生氣。
凌斐清走上祭壇,貼到龍燁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別亂說話,這裡好歹是寺院,有那麼多的神殿,得罪神明的話可是萬萬說不得的,萬一遭到報應怎麼辦?
「兩位施主從面相上看就非凡夫俗子,不知是否願意跟隨老衲去內殿一敘,也可順便替兩位求支簽?」
若是按照龍燁的性子,肯定會一甩袖子,說敘什麼敘,本王又不認識你,然後直接走人。但是今天他卻像是吃錯了藥,略微點頭,「那就有勞帶路了。」
一前一後,態度如此不同,讓凌斐清很納悶,不過也沒問,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們到了禪房,小和尚端來茶水,然後就是往蒲團上一坐,聽老和尚說些亂七八糟的天書,似乎是在講解什麼命理……
天氣熱,屋子裡沒開窗戶,又香火繚繞,不一會兒龍燁和凌斐清便覺得有些氣悶,接著就是被熏得昏昏沉沉,整個人困倦。
龍燁想要起身去開窗通風,竟然腿一軟就跌倒在地,再看旁邊的凌斐清,已經趴在地上不動了。
沒想到……竟然也有黑寺院!在茶水裡面動手腳……也不知是為財,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眼皮慢慢的合上,龍燁終於也昏過去了。
「阿彌陀佛。」老和尚站起來,踢了踢昏迷的龍燁,見他確實已經沒了反應,這才朗聲叫道:「來人!把他們倆綁起來。」
很快的,從外面進來幾個人,將龍燁和凌斐清結結實實的綁起來,然後塞入馬車。
車夫隨即揚起鞭子,朝著南方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