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雷雨之夜
唐梨
閃電宛如離弦的箭劃破夜空,暫時照亮了所到之處的景物,爾後一切又重新回歸昏暗。
雨點以猛烈之勢敲打著窗戶,發出令人不安的噠噠聲響。
穿一身西裝的年輕男人,踩著光亮的皮鞋走在醫院走廊,在經過病室門前時,確認一旁寫有「虞航寧」三個字,推門進去。
「爸爸。」男人在靠近病床之前就已經先喚了一聲。
回應他的,是一陣短暫的,意義不明的「唔唔」聲。
男人的步伐朝病床邁進,繞過遮光的床簾,姿影出現在床上之人——虞航寧的面前。
虞航寧,虞氏集團的總裁,嗯,應該說是前任總裁才對。
他今年才四十八歲,虞氏是他從父親那裡繼承而來,在他掌管公司的二十多年間,他創下了不少豐功偉業,讓虞氏的規模比父親在位時更加龐大,更加輝煌。
虞航寧有一個深愛他的體貼溫婉的妻子,有一個可愛討喜的女兒,還有一個卓越出色的養子。
乍看之下,他的人生幸福美滿,事業有成。
然而就在數年前,他的妻子因急病過世,他承受不住失去愛妻的苦痛,全心投身工作。
但是,他還是沒能忍住寂寞,受到兩個女人的誘惑,最後她們變成了他的情婦。
除了妻子過世與多了兩位情婦,虞航寧的人生並沒有多大改變。
壞就壞在女人都愛爭風吃醋,眼見正宮已逝,兩個人都想登堂入室奪得虞家女主人的位子。
她們不止私底下鬧,還在虞氏因一個意外而陷入危機時,跑到虞氏去鬧。
最終的結果,是虞航寧在為了解救虞氏而做著無數的努力,在繁重的工作和壓抑氣氛的壓迫之下怒極攻心,不注意被絆倒,摔了一跤,不幸成了腦中風,被送入醫院救治,至今,都未能從病床上起身。
發生在虞航寧身上的種種已經猶如致命災難,但他意想不到的是,他養育了十多年,一直被他視如親子的易冠禹,在今日為他帶來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易冠禹站在床邊,偉岸的身影擋住了大半個窗戶。
隨著外頭雷聲持續轟鳴,又一道閃電劃破漆黑昏沉的夜,拂照出他俊臉上的陰冷與無情。
「你一定想不到自己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告訴你吧,是我動了手腳,讓虞氏陷入那場風波,也是我教唆那兩個女人,讓她們跑去攪得你心神不寧。」易冠禹每說一個字,唇邊那抹陰狠的笑就加深一分。
「唔唔!唔?!——」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虞航寧躺在床上,能發出的就只有唔聲。
但是從他激烈的反應能看出他在對養子所做之事發出疑問。
「你當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你甚至不知道我在美國當交換生時,見到了我爸爸以前公司的員工韓續忠叔叔,從他那裡聽到你當年是如何奪走我爸的公司,害我爸媽絕望到走上絕路。」
「唔,唔唔唔!唔唔……」不是!阿禹,你搞錯了,事情不是你說的那樣……
虞航寧在床上掙扎得激烈。
易冠禹就只是冷著一雙漆黑的眼瞳,冷笑著盯瞅著他。
「最開始,我以為你是作為我爸的好友,好心收留我,但我沒想到從一開始就是我想錯,你根本就是個奪走我爸媽生命,和奪走我的一切的卑鄙無恥小人。」
易冠禹認定了眼前的男人就是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儘管他收養了他,悉心養育了他十多年,當真相被揭露,他對他就只有恨。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在你躺在醫院的期間,虞氏整個被我抽空,虞氏原有的一切已經全部轉移到我所成立的公司。」
易冠禹奪走了虞航寧長久以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就像他當初對待他親生父親那樣!
「從我知道當年的你是如何對待我爸爸,我就一直在謀劃這一切。」
他忍辱負重了這麼久,在「解決」掉虞航寧之後,終於嚐到最甜美的豐收果實。
「等下,我都忘了,」易冠禹突然用五指攏在額頭,讓陰影侵蝕大半張臉,在一陣沉悶壓抑的哼笑聲過後,再次說道:「只是奪走你的公司還不足以對你造成打擊,我還要毀掉你最珍愛的女兒,要你最珍視的人得到最淒慘的結局。」
他說了做就一定會做。
他今日來,只是讓他的仇人品嚐絕望到來前的餐前小點。
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床上的虞航寧反應更加激烈。
他是在求他不要傷害他的女兒。別傷害……他也一直捧在手心疼愛的妹妹!
易冠禹聽不懂虞航寧的咿咿嗚嗚,也沒想過要理會。
他最後看虞航寧一眼,冷眸從他神色痛苦的臉上移開,轉到一旁放著的家族四人照上。
他伸出手,將裝著照片的相框摔碎,俯身,撿起照片,動手撕毀那虛假的昔日歡欣,將那個笑容明麗可愛的女孩撕出來帶走。
再次回到醫院走廊,外頭的雷聲雨聲突然變得更加激烈。
閃電不斷,明與暗的光影不停打落在他臉上。
易冠禹捏緊手中的照片碎片,用陰沉無比的嗓音說道:「扮家家酒的遊戲結束了,小初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