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犬之默(三)完
神寐
拿刀的那隻手、穿過鬃毛的手。
用這樣的手,保護著所有。
直到被黑暗吞噬侵蝕溶解在世界之中。
打從一開始,
他走上的,就是不能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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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葉跟便利商店請了整天假,先去聽任務報告。
但之後,他並沒有立刻去跟監觀察下一個目標好做任務準備。
他跑到了一家溫水游泳池會館去找被尊稱為「女神」的前輩。
宛如人魚一般在水中優游的女子注意到他,無聲的游了回來,風韻猶存的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笑。
「怎麼了?」趴在池邊,在只有他們的會館中,女子笑著對蹲在池邊的吳葉問。
吳葉沒回答,看著那張歲月也不能磨去美麗的臉,發愣。
丹蔻色的指甲輕輕刮過他白淨的臉龐,略帶憐憫。
「很掙扎的表情呢,這樣是不能做好制裁者的。」
吳葉知道。「……我覺得,我好像做錯事。」
他輕聲,聲音細的幾乎淹沒在他的呼吸裡。
黑犬在低低的吠著,煩躁的催促著他該走了。
吳葉知道,但他沒有聽。
別人面前的那份沉靜漸漸剝落,吳葉絞著手,掙扎地說。
彷彿是個還分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了錯事的小孩,不安而惶恐。
女子不解的挑起眉,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胡扯,你制裁的全是該死之人。」
「是,可是……」
吳葉發了一會楞,才道:「可是,我是在執行死刑。在沒有死刑的國家裡執行死刑,這不是很……」諷刺嗎?
他沒說出口,但女子知道了他的意思。
纖細而不瘦弱的雙臂撐起身子,她微微施力,整個人從水裡出來,坐上了岸邊,只剩一雙豐腴的腿浸在池中。
「執行死刑?」她笑,溼漉漉的手揉了揉吳葉的頭髮,「黑犬,我們是在清除社會害蟲,那跟死刑無關。」
吳葉楞住,女子繼續說:「你是在除害蟲,除害蟲跟死刑是不能比的。」
思考了一會兒,吳葉問:「……哪裡不一樣?」都是把罪犯送進死亡,他沒有理解錯。
「這個社會是一朵花,供養著各式各樣的人們活下去。」腳踢著池水,女子淡淡的說:「但有會回饋社會的人,也會有讓社會這朵花枯萎的人。」
那種人,是害蟲。吳葉點頭。
執起吳葉的手,女子攤開了他乾淨的掌心,指甲刮著掌紋上的生命線,猶如在為他規劃未來藍圖。
「來,中學有教過吧。廢除死刑等於是廢除什麼?」
吳葉連想都不用想,輕喃道:「廢除死刑,是廢除『以死亡作為讓人知道他犯下的錯』的刑罰。最重的生罪。」
女子點頭,視線注視著她踢出的漣漪。
「順帶一提,那不止是警告作用,還有教育含意的。」女子輕喃,「罪惡是不會被根除的。有光必有影,有明就有闇,相輔相成、才會有正義和報應。」
「……然後?」
「為了達成平衡,保護其他人的人權,我們在廢除死刑的同時,建立了制裁者。」
面向吳葉,女子溫和而寬容的笑著,像極了一朵瑰豔的牡丹。
「清理危害社會的害蟲、無可救藥的人渣、浪費資源的禍害。」
「這才是你,正在做的事情。」
回到家,吳葉躺在床上,怔怔地仰頭許久,才突然輕笑一聲。
乾淨,如清水上的一圈漣漪。
他是在執行,讓這個社會更好的任務。
有救者恆救之,即使是用刑罰逼他改頭歸附。
而,無救之人……
「黑犬。」對著灰白色的天花板,他輕聲說:「抱歉,耽誤了你一天。」
從昨夜開始一直煩躁著、甚至幾度撕咬他胸口的黑犬安靜了下來,搖著尾巴,不知道是高興還是討好。
「明天,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
喃喃的,吳葉閉上眼,感到連心跳都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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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週後,剛出獄一個星期的「毒鯊」,在小弟們幫他安排的臨時住所門前等車時,遭到刺殺,不治死亡。
卻沒有人抓到,那在夜裡穿了一身黑的刺殺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