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余鯉
那一年,他十六歲,高中一年級,同桌……不認識。
當時,考試所剩時間不多,他沒有時間估量如何技巧性答題,結果草書狂寫一通,最後用力過猛,考了個全校第五名。他被分配進重點班,與夏知樹的班級隔了好幾堵墻。
他們進入這所學校時,喬其寧也早已混的風生水起。如此盛名之下,他作為他的弟弟果然備受矚目。還好,他只用了三月的時間,一張張成績平平的測試卷證明了他中考成績的偶爾性。確認他不會是第二個喬其寧,也不會那么優秀後,老師關愛目光和同學嫉妒的眼神才漸漸散去。
而無論是他風光入學,還是泯然眾人,她對他的態度始終沒有變化。她依舊一下課就會飛奔到他教室里,把他現任同桌趕到一邊去,然後嘰嘰喳喳說到上課鈴聲響到最後一聲,才會和小旋風一樣刮回自己的教室。
雖然,是因為他哥哥已經高三,她只能煩他,但,就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他翻開書,塗鴉起她的Q版肖像。他想,做一個作家或是漫畫家,天天宅在家里也不錯。如果那時候,她上班後也依舊會時時跑來和他嘰喳外頭的新鮮事的話。那樣,他也可以在家里,等著她吐槽職場與戀愛的煩心事。
校園文化節上,喬其寧與夏知樹共舞成為當日驚艷全場的節目。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心有榮焉。
她確實做到了,成為越來越耀眼的明星。校園里熱議的話題人物,除了喬其寧,便是她了。
她本來就長得好看,這兩年里在學舞的與學習兩不誤的負擔下,不用刻意節食都已瘦成了一道銀燦燦的閃電,走到哪里都光芒四射。
她與喬其寧,就像公主與王子般,終於走在了一起。而他,甘願做一名騎士。
他們三個人,又回到了過去的日子,形影不離。每次出遊玩鬧,都是他拿著相機給他們合影。而他,永遠在鏡頭以外,所以看得最為清楚。
她對著喬其寧時會格外緊張羞澀,而目光卻那么炙熱,如撲火的飛蛾。而喬其寧,依舊是只看得見自己身影,並習慣性保護他羽翼之下的人。
一個崇拜,一個滿足了被崇拜,似乎也不錯。
只是,這樣羞澀膽怯的她,又要何時能修成正果呢?
眼看著,一年過去,高考來臨,別離即將重演。
「咦,那個小旋風這幾日怎么都不來了?」他的同桌率先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馬上要期末考了。」為了替她辯白,他第一次與他的同桌說了一句完整的話,而不是,簡單的「謝謝」,「借過」,「拿去」等日常詞語。
對他的回應,他的同桌十分受寵若驚,更熱心地勸道,「她不來,你一個大男人就不知道去看看?」
主動,去看她?他的心微微一跳。
又想起,當年的楓葉林,她高抬著尖尖小下巴,說,「男孩要尋找,女孩要等待。」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此刻,古老的詩經縈繞在腦袋里,揮之不去。
可他與她,只是同桌啊,哪里來的子衿。他找不到一個能說服自己要去找她的理由,可他卻依舊站在了她的班級門口。
「咦,你找夏知樹?她是體育課代表,幫老師搬器材去了。」
「謝謝。」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
來這里找她,已經莫名其妙,總不能追去體育室吧。萬一她問他,怎么去那,難道他還要再倒一次垃圾?
「看見沒,那個就是喬其寧的弟弟,是不是也很帥?」
「啊,你不早說,我剛在寫作業,沒看。」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真的好帥!」
「你說那個夏知樹怎么那么不要臉,哥哥弟弟兩手一抓,一個都不放過。」
「就是就是。」
「切,你這是羨慕吧。你要有人家那本事,別說腳踩兩條船,就是建個後宮又有什么難的。」
「可我看夏知樹也不是那么花心的人啊。」
「Too young,too simple!這個喬以靜再帥又有什么用,性子那么悶,談戀愛都跟個木頭談,有什么意思。而喬其寧學長除了臉帥身材好,學習也是頂呱呱,最重要是多才多藝,對女生又照顧有加。可惜,夏知樹比他小了兩屆,就是好不容易追到這里,又是兩年空窗期。聽說,喬學長念高中的時候,夏知樹就開始拿他弟弟當備胎了。」
「太過分了!」
他只是稍稍走遠了些,背後幾個女生就迫不及待地議論起來。而他的耳朵,真的能招風!這些尖酸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或許,這些傳聞早就有了。
只是,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說,他就永遠不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叫夏知樹的關系,似乎每次找到她的時候,她都在樹邊。只是,這所高中沒有漂亮的楓葉林。而此刻的她,只是爬上了樹,坐在一壓粗粗的枝干上。
「你要喜歡看風景,可以去天臺。」他走到她下面,抬頭看著她。還好,今天她穿的是牛仔褲。
「我才不去那校園十大經典之——霉女失戀聖地,酷哥裝逼場所。」
其他九樣經典又是什么?他失笑。似乎,她的世界永遠那么豐富多彩, 「我當你又要在躲起來偷哭呢。」
「怎么可能,我既然能瘦成閃電,還能考進這個夢寐以求的學校,還有什么是能難倒我夏知樹的。你看好了。只要兩年,再等兩年。我就又追上他的步伐了。」她晃蕩著雙腳,信心十足,「況且,大學比高中可多出了足足一年的相處時間,而臺藝大的舞蹈系對我來說,更是小菜一碟。這次,我簡直賺翻了。」
他笑了笑,只要她不哭,就好。想到自己聽了那些流言後,不惜翹課找她,又有些擔心,「所以,你不是因為我哥,而是為了那些流言才一個人躲這的?」
才這么久沒再來找過他?
「你不生氣嗎?」她面色有些憂慮。
「我為何要生氣?」他有些疑惑。當時他只聽見那些女生嫉妒的酸話,只注意她被評論地不堪,現在回憶起來,似乎他被貶低的要臭了,笑了笑,「你真當我備胎?」
「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嘴長在人家身上,何必壞了自己的心情
「你心倒寬!」她氣憤道,有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心寬嗎?不是。只是習慣了,不得不心寬罷了。從小到大,拿他和哥哥對比的話,她聽得算少了。
他不欲多言,勸道,「快下來吧,一會被老師看見,你就倒霉了。」
「怎么可能,我都坐了半天了,也沒人……」
夏知樹話未說話,訓導主任的聲音就從遠處傳來,「那邊兩個,你們是哪個班的?上課時間你們在干嘛?還敢爬樹,那是百年杏樹|!」
她嚇得從樹上跌了下來,他想英雄救美接住她,奈何瘦弱的臂膀根本接不住他的小閃電,剛摟住她的腰肢,兩個人就狠狠地摔了個狗吃草,滿嘴的泥。
「呸呸呸。」夏知樹吐出了嘴里的雜草,掐腰做出水壺狀,「喬以靜,你個烏鴉嘴。」
「還不快走。」喬以靜二話不說,拉起她的小手就飛奔而跑。
這大概是體育課重考了一次又一次的他,這輩子跑的最認真,最用力的一次。簡直像是有一條名叫「抓到她就要被記過處罰」的大灰狼死追著他一樣,拼盡全力。
連體育課考試都是掛科了事的他從來沒有在那一刻跑的那么認真,像有一條名叫「被抓住她就要被記過」的大灰狼在後頭緊追著他一樣。
直到那個嚴肅的老頭卻是追不上來,已經被徹底甩開了,他們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兩個人相視而笑,不用照鏡子,光看對方的樣子,就知道自己有多狼狽了。
這大概是他唯一一次那么臟,還出了那么多汗的時候。
「喬以,靜,為何,為何,每次,找到我的人,都是你。」她彎著腰,雙手撐膝,喘著氣把一句完整的話分成了好幾段。
「大概,大概,是我有一雙招風耳。你躲哪里,我都聽得見。」他雙腿有些發軟,整個人背靠著墻壁,仰著頭看天,「夏知樹。」
「恩?」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打算去嘉義市那念大學……」你會怎么辦?
她驀的臉色一白,平息了好幾次呼吸後,才勉強笑了出來,「臺北不好嗎?就算,就算你不想去藝術學校,也可以去別的啊。」
「臺北太小了。」他看著空闊無垠的天際,大雁展翅南飛,「你不覺得,臺北太小了嗎,小到走到哪里,似乎都有我哥的傳說?難道,他就真那么好了嗎?或許,天外有天呢?」
「或許吧。」她有些迷茫,想了想,才紅唇輕語,「但是,靜靜,人所追求的,難道就一定要是最好的,而不是最喜歡的?」
最喜歡……
他的心臟,突然停了一下,看著天空的眼睛被陽光刺得有些發酸。良久之後,他才立正身,從墻根處走到了陽光下,站到了她的面前。
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他伸手摘下在奔跑時鬆脫垂掛在劉海上的草莓小發夾,幫她理了理亂發,把她劉海往頭頂上後翻,用草莓別住後,露出了她尖尖的美人尖來,才道,「夏知樹,以後不要躲得太遠。我哥哥什么都比我好,就少了我這樣一雙靈敏的耳朵。」
「哪有,你也很好啊。真的。你能把我這么笨的徒弟教聰明,這一點,就是全科滿分的喬其寧都不一定可以做到。」她微微抱不平,果然,他還是介意那些流言的吧……所以,才想著要避開他哥哥?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哥哥名字,為了他。
喬以靜空空的心又被塞的滿滿,賞了她一個板栗後轉身離開,「回去吧。」
然後,聽見她在他背後急切地喊,「你真的不考慮臺北的示范學校嗎?我覺得你很適合耶。你一定會成為比我爸爸都厲害的老師!」
他停下了腳步,胸口比剛剛都要悶,都要酸。他沒有回過頭,只喊了聲,「夏知樹。」
然後,他聽見從後頭追上來的小碎步,甚至能感受到她的迸發出希望的喜悅,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輕嘆一聲,「我不信。」
他不信自己比他哥哥還要厲害,更不信自己能比肩她最崇拜的爸爸。
他,沒有那么好。
若真那么好,又怎么會不是最喜歡的那個?
教人念書?
呵呵,他從來不是個有耐性,有愛心的人啊……
或許,在剛剛抓著她的手奔跑的那一瞬間,他已經走過了他的朝朝暮暮。
下一次,下一次再找到她的人,不會,也不能是他了。
空空的手心,最後被他握成了一個拳頭。這次,他走的非常干脆,那種堅定,是誰也阻擋不了的腳步。
所以,他看不見的是,被留下的那個她臉上充滿哀愁與迷惘。
她,不知道是什么遮住了雙目,朦朧一片。
最後,連天都要黑了。
今日是周末,而他已經一個禮拜沒有再見過她。
那些針對她的流言,應該少了吧?
他以為他們的三角關系,最為穩定,卻被那么幾句流言蜚語瓦解得分崩離析。
他低頭重溫了一遍又一遍《神雕俠侶》,這,是他對情之一字有所認識的第一本書。可似乎,里面每一種感情,都和自己不一樣。
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若喜歡,為何她與他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刻,他都能笑得出來?
若不喜歡,為何……
「你和小樹之間鬧矛盾了?」喬其寧借著自己房里衛生間沒水的爛借口,跑到他房里洗澡,才洗了三分鐘就隔著玻璃門說出了來意。
隔著嘩啦啦的水聲,他懶懶道,「沒。」知道他肯定會追問,又補充了句,「只是忙著期末考罷了。」
「小靜,你真要去嘉義?」
她,都和他哥說了嗎?
喬以靜沒有回答,只放下了書。
喬其寧沒有聽見回應,草草擦干身體穿衣出來時,見弟弟已經睡下了,嘆道,「你也離開臺北的話,爸媽該怎么辦?」
床上假寐的喬以靜在人走後,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眼。
臺北,那么小,必然留不住有大���夢想的喬其寧。
那么,她呢?
那么小一只的她,真就跟的上喬其寧的腳步?
次日,天明。一夜未眠的他哈欠連天地騎著車去了學校。
直到看見校門口的紅色橫幅,寫著熱烈歡迎XX,才隱約想起老師在周五提過什么教育局的領導來檢查的事情。至於後面他說了什么,自己並沒有心情聽進去。
喬以靜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後,原本還擔心迷糊鬼的夏知樹會不會出什么岔子,被老師抓出來教育,誰料,他自己就出了事情。
「喬以靜,老師說過,要把你在周末里把你礙事的長發剪了,你怎么還是老樣子?」
他有說過?
喬以靜不太記得。這些日子,他的耳朵似乎也跟著他的心一樣,變得不太靈光了。
不過,就算聽見了,他也不會去剪頭發,所以也沒差。
他笑了笑,不說話。
班主任見他如此不受教的樣子,更是火大。教育局要來檢查的事情早一周前就通知下來,每個老師都弄的神經緊張。見自己學生這樣搗亂,不忍一掌重拍在講臺上,「就算不肯把頭發剪短,起碼把劉海剪短些。你當你大明星嗎?像你這樣年紀的男孩就該有個清清爽爽的樣子!你看看你哥喬其寧,怎么不學學他?學習沒他好就罷了,連儀表都這么邋遢不學好。」
此時,還沒有到上課時間。窗外聚集了一大堆看熱鬧的學生,大多都是被重擊講臺的聲音給引過來的。
而教室里,除了盛怒的老師責罵聲,底下的學生都不敢喘大氣,連幾個最不受教的學生都借了指甲剪,還差點剪到肉。
喬以靜的笑意逐漸冰冷,掩在劉海下的一雙丹鳳眼瞇得細長細長。從前,這些話,他聽得就不少。可哪一句不是被著他說的,就連他父母都未敢當著他的面,多說過一個字!
他豁然站了起來,死死得盯著班主任,像是要把這些日子里的迷惘,傷心都要遷怒在這個人身上一樣,目光如被紅巾撩撥的斗牛般發著狠勁。
饒是班主任這樣一個成年人,都被要被眼前少年的目光震懾住,惱羞成怒威脅道,「怎么?留著流氓發型,就能目無尊長?你今天若不把頭發給剪了,我就上報到教官室,若再不守教,我看你就是想拿勸退書想瘋了。」
「隨便。」喬以靜拿起書包,走到門口,卻見夏知樹目定口呆地看著自己,腳下猶如綁了石頭般再也邁不出一步。
班主任原本還怕鬧大了自己也難堪,見他這樣,當他怕了,又道,「怎么,想通了?」見他沒有說話,又對著在座的學生問道,「你們,誰有剪刀?」
坐在最前排的女生看了眼喬以靜,默默遞上自己的小剪刀。
喬以靜冷哼一聲,不再看夏知樹一眼,正要大步跨出門口時,有人拉住了他的袖子。
「李老師,比起儀表什么的,有學生曠課更不好吧?」
「放手。」他看著拉著自己的夏知樹,冷漠道,仿佛又回到剛轉學時的生人勿近。
「閉嘴。」夏知樹嘀咕一聲後,又看向李老師,「而且,校規也沒有規定,男生的長發最長不能超過多少吧?」
「話雖如此,但今天……」李老師剛要曉以大義,夏知樹連忙笑著接道,「今天有領導檢查,以喬以靜現在的情緒就算剪了頭發留在這里也破壞氣氛。不如找個理由避開下領導好了。」
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也不難操作。一個病假就能搞定的事情。老師非要鬧大,一來是為了全勤率,二來是面子下不去,如果真答應了,豈不是承認自己之前小題大做?
見李老師還不鬆口,夏知樹看了看手表,馬上都要上課了,真鬧下去,吃虧的還是喬以靜。她心下一急,沖進了教室里,拿起講臺上的剪刀。
「你做什么?」喬以靜一時不查,等他追上去時,夏知樹已經在虎口處劃了一道血口子。
「老師,有人不小心受傷,請她鄰居帶她去校醫室,應該可以吧?」夏知樹笑著問。
李老師看著眼前瘦小的女生居然干出自殘的事情,簡直比自己被叛逆少年揍一拳還要心驚膽戰,忙鬆了口,只想趕緊把人送走。
「對了,老師,你還沒有道歉。」夏知樹得寸進尺,趁勢要挾。
「道歉?」
「是啊。你說喬以靜是流氓發型。老師,這是我見過最帥的發型了,真的。你不知道大導演,大藝術家都是這樣的嗎?喬以靜就是大導演,大藝術家!」
「就他?」那成績?
「就他!一個人的能力與學識,從來不是用外表和成績衡量的。而他,更不必去學他哥哥。他是他,他哥哥是他哥哥。你不能,也沒有任何人能為他的人生去下定論。」
「你!你哪個班的?」
「我是哪個班的,自然有我們班主任頭疼。而李老師,我既然尊稱你一聲老師,請你也拿出為人師長的氣度,不然就不要怪學生目無尊長。勸退書?我怕,鬧大了,要換老師你拿辭退書了。」夏知樹哪會真期望他道歉,狠狠下了他的面子後,就拉著呆愣的喬以靜走人了。
如此帥氣的身影,維持到……校醫用酒精給她消毒的那刻,為止。
看著她一直疼得直吸冷氣,一旁的喬以靜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連心都起了褶,責備道,「你是傻瓜嗎?」
「你才是傻瓜,你全家除了喬其寧,全都是!」夏知樹這句經典回罵極為順口,不像第一次說的時候,那樣自己拆臺。
喬其寧自動屏蔽一旁校醫在偷笑的神色,深吐一口氣,「當時,只要我請個病假就好了。」他還能真不批?
「你會嗎?」她沒有反駁,只是拋出了一個反問句。
然後,他徹底無話可說。
確實。當時的他,確實不會。除非,他早知道她會如此做!
「喬以靜。」
「嗯?」這是,她第一次,這么認真地喊他的名字。
「你說,嘉義那有藝校嗎?」
「你說什么?」他的心,突,突,突,一下子狂跳起來,仿佛隨時都能休克。
「我想好了。你這么個悶葫蘆,臭脾氣,除了我,誰會搭理你啊。萬一你死在那,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多可憐。而初中的最後兩年,如果不是你,或許,我也還會在某個角落里自怨自艾著。」
「所以呢?」他的心跳,總算漸漸平靜下來。
「所以,這次該換我陪你了。可是,大學有四年的時間,怎么想都是我吃虧。這樣吧,高中,高中還有兩年的時間,你不要走,算你欠我的,好不好?」
她,怎么知道他已經打定注意要轉學了?
「我也知道,鬧成那樣,李老師以後肯定會找你茬。他可是小心眼出了名的。不過,他現在有把柄在我手里。」夏知樹指了指自己手上剛剛包好的傷口,笑瞇瞇道,「逼得女生自殘脫身,他只會當沒這個事情發生。」
「你去嘉義,那我哥怎么辦?」
「能怎么辦?反正,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怕。我說過,我會越來越完美,嘉義大學的舞蹈系也不會差到哪里去。我這塊小金子,去哪里都會發光。搞不好,你哥哥剛畢業,就能被我引過去,哭著求著要和我交往……呢」說完,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喬以靜背後那人。
喬以靜順著她的目光回看,只見喬其寧有些尷尬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剛剛幾乎要發瘋的心臟此刻也恢複了理智,跳得平緩,有力。他用只有他自己能聽見地聲音呼喚,「夏知樹。」
「嗯?」
她,聽到了嗎?
明明,他喊得那么小聲,她還是聽得到?
「這一次,他找到了你了。」他似嘆息,似……欣慰。
「嗯。」她的臉突然燒的厲害。是的,喬其寧不僅來找她了,還聽見了……,天啊,她剛剛說了什么。
看著她一臉的羞紅,他閉了閉眼,轉過身去,笑著退出了校醫室。他走在空曠的過道上,舉目望去,卻望不到任何的風景。
他的頭發,真的,很礙眼啊。
他笑著把自己手機里發件箱里發給他哥的簡訊刪除。
而發送時間,就在十分鐘前。
那一天,夏知樹的美女救英雄的戲碼像長了翅膀一樣,偷偷地在學生間里迅速地飛了一遍。頓時,把她之前的惡名洗白,比貞節牌坊還要清白。
與此同時,她和喬其寧疑似速配對成功的消息也已成了bbs上的頭條新聞。
於是,眾人,最後得出這一結論:
夏知樹對喬以靜的維護,是愛屋及烏。
一個月後,喬其寧毫無懸念地考入了臺藝大舞蹈系。處在熱戀狀態的夏知樹,便開始了長達兩年的異校戀。
而喬以靜也因為成績一直平平,沒有進步,被踢出了重點班。高中二年級的時候,他很巧地分配到夏知樹的班級。
如果說這是巧合,他信。
但看著再次與自己同桌的夏知樹,他始終覺得講臺上的新班主任哪里笑得怪怪的。
兩年後,高考前夕。
「咦,靜靜。你的志願怎么填的是導演?」還是臺藝大的導演系,臺藝大,在嘉義有分校嗎?她怎么不知道?
「因為,我想拍《灌籃高手》,找喬其寧演流川楓給你看。」他隨便扯了個理由。
而她真信了,笑彎了眼,「這個注意好,一言為定。」
她不知道的是,當她義正言辭地沖在他前面質問他的老師,「他是他,他哥哥是他哥哥。你不能,也沒有任何人能為他的人生去下定論。」時,他多么想擁她入懷,告訴她,她可以。
他的人生,他的夢想,通通都交給她來做定論,好不好?
而她更不知道的是,當她願意陪他大學四年的那刻起,他卻已經決定留下來,陪她一輩子!
不惜,任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