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回:人生不相見
一曲傾歌
自孫策入土那日起,我就沒再能見過大喬了,大喬離開前,要所有人都不許尋找她的下落,讓她帶著相思而決絕的心過完寂寥餘生,就連我也只能偶爾聽聞到關於大喬的消息,曾有人說有在滾滾長江中上游處見到一名女子,面容憔悴卻遮掩不掉傾國傾城的風姿,孤寂地坐在河岸旁的大石頭上,獨自相望,獨自渴望。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我隨口地朗起,曾在書本出現過的詩句,那時候,還未有特別感觸,只覺文句優雅,讓人印象深刻,但在經歷大喬與孫策之後,死當長相思,不過一份對愛情的堅守不一。
「長相思,是嗎……」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心一愣,緩緩地轉過身,只見太史慈專注地盯著我,眼中似有陰霾,不似之前那般清新和煦,整個人凝散著一股陰暗。
「你…你怎麼會來到這兒啊……」我有些緊張的說著,眼神慌張地四處飄移,不敢對上,不敢對上太史慈那雙含著灰的眼眸。
太史慈不語卻將我緊緊地擁著,身上那股淡淡檀香侵入我鼻間,忍不住地多聞了一會兒,不過片刻之間,太史慈突然地襲上我的唇,太史慈吻得熱烈,我愣愣的站得麻木,整個人無法回過神,無法理解向來冷靜而體貼的太史慈,怎麼會做出這麼狂熱而不理智的行為。
我束手無策的面對,面對失去理智的太史慈,僅能靠著沒被束縛的雙手,輕撫著太史慈的額頭,太史慈在我一觸及他的額頭,整個人都回過神來,面露懊惱,懊惱他的舉止,雙手卻依舊、依舊緊緊地把牢固著。
「太史慈你、你……你怎麼了?」
「阿香……」太史慈叫著我時,那聲音透著滄桑,比往來更鑽著我的心。
「阿香、阿香,我就又要出遠門了……」
當太史慈說著,我的心馬上湧著不捨,好像突然明白,明白太史慈的反常,心裡頭酸酸澀澀地擴散,像是侵入血脈,整個靈魂都在燃燒,孫尚香──這或許這就是妳吧,在夢境見到妳時,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睛,就像一種暗示,我到今日才明瞭,妳不枉千里,不費千辛萬苦地也要找到我,原來是不捨,捨不下太史慈,放不下太史慈,更捨不得見到太史慈為妳落下一滴淚。
「可奇、可奇,拜託……拜託妳了……」孫尚香的聲音又出現了,這次她的聲音聽上去帶著哭腔,我怎能、怎能──毀了孫尚香的專一。
我不能、不能這麼做──
忽地耳邊傳來,「阿香,等我回來,好嗎?」太史慈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我,那眼神太赤裸裸地說著渴望,眼若柔情縈繞著我。
而好或不好,從來都不是我能所決定的,我就像是個傻子,就算知道前方有危險,還仍執意地想要闖一闖,興許是天生生下來的倔強,我在執意自我的路上,遇到了許多為情愛而割捨的人,產生了變化。
先是孫策的逝去,大喬的相顧決絕不肯,再接著是那場夢,那場夢只有片段回憶的夢,透露著孫策與孫尚香之間的點滴,簡單而美好。
「妳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太史慈呢喃地說著,原本陰暗的氣氛,忽然消失一蹤。
「我才沒有答應呢!」我不服的說著,哪有人趁別人在想事情的時候,亂入地插嘴。
「我懂──」一語畢,太史慈傾著身,一張薄唇傾覆上我的額上,才剛碰上,我不知所措地的看著太史慈,忍不住臉紅心跳。
「我懂妳的……」太史慈溫柔的在我耳邊呢喃,那嗓音飽含款款深情,對上他那雙清澈而專注的眼睛,心底的慌恐卻又是一點而一點累積。
我侷促不安地任著太史慈擁著,雙手騰空擺盪,不能也不可以伸出雙手去擁抱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港口,太過眷戀會害了自己。
忍下心底刺疼。
「你什麼時候要走?」語畢,涼風一起,吹散了整片花團錦簇,空中迷散著一股芬芳,彩蝶翩翩懸空起舞,勾勒出一幅最美的風景。
「明天。」心一愣,怎麼會那麼地快。
「今日早晨,當家召太史至書房內,親口下命令,要太史明日啟程。」原來……是孫權要太史慈出遠門打戰了,那麼孫權他已經開始了?開始完成他的霸業嗎……
我甩甩頭,不願多想細節,太複雜的算計,從來都不是我能懂的。
太史慈溫柔地撫著我的髮,像是在呵護極其重要的寶貝,陽光折射,我的髮色呈著黑亮,炫爛而奪目,「其實不願離開妳的,只是這天下蒼生,需要太史奮命一戰──」
「那──為什麼你剛剛心情特不好呢?」我無解的問。
「因為……一種預感,預感這一走之後,很多事情都會變了,包含妳。」
「剛剛看到你失控的那一面,我都覺得我該要重新認識你了,原來──向來冷靜理智卻又溫柔體貼的太史慈,只是你其中的一面,還有很多面向,是值得我去探討的。」我笑笑的說,眼睛瞇成一條線,酒窩含蓄地閃著陽光燦爛。
太史慈笑而不語地盯著我,眼底的柔情款款,像是渴望,渴望一份回報。
我巧妙地掙脫了太史慈的懷中,看著艷陽綻放,嘴邊的仰角起幅更大,笑臉盈盈地對著太史慈說,「今日,咱們去練武場,練個不醉不休吧!」我認真的提主意,拉著太史慈的衣袖,無賴撒嬌著。
「好。」
正當還在想我倆要怎麼從花園走出去時,太史慈拍著他的肩膀,要我掛上他的肩上,背著我一同前往,我們穿過幾個曲徑,幾個迴廊,沿路上不乏有人從旁走過,卻沒一人露出任何驚訝,彷彿已是尋常事,難道?孫尚香以前很喜歡叫太史慈背著她到處亂跑嗎……
待我們一到大門,門外有一匹寶馬在等候著,那匹馬似乎是太史慈的專屬坐騎,記得好像是叫做香香的一隻公馬,記得我剛知道這隻壯大威風的黑馬叫作香香時的窘況,媽阿──這是什麼取名藝術?公馬取香香,真的太惡趣味了。
「小心點上馬。」太史慈提點著,我小心的上馬,動作有些生澀,不過還算挺順利,沒白看那麼多齣古裝劇了,上馬的姿勢只要稍微想一下,好像整個四肢行動都能隨興配合。
接著,太史慈上馬,他拉著馬鞍,俐落地甩著,駕著馬前往孫家所擁有的
練舞場,來到三國那麼久,沒親眼看過兵隊是如何練兵、操兵、擺陣勢,也太吃虧了。
一路上順暢,車馬往來不多,所以香香就越能發揮自個兒實力,賣命地往前直奔,奔了約莫半盞燈時間,我們來到了一森林,太史慈熟練地穿梭樹林,正當我有些茫茫暈眩之時,終於來到了孫家練武場,我終於能親眼看見了,親眼看見何謂帶兵練武,破軍隊,戰心計。
太史慈領著我緩緩進入閘門,踏入武場內,我往後瞥了一眼,木閘門已被放下,接著小跑步般地跟著太史慈,我好奇的東張西望,原來江東練兵的方式是將一群人行列排著,各方手執擅用武器,互相隊打,汗水如雨下,顆顆落入一地黃沙,只為成就一世英名。
見著最前方正站在烽火台上的周瑜,他面色如風般輕盈,手執一面旗子,隨意地搖擺,隨意地執使下方部隊作戰、出兵、收兵等各種隊型,一時鳴金聲,又一時擊鼓聲,震耳欲聾地震撼我的視野,我望著,內心卻很彭派地想要跟著入列。
興許是我的目光灼灼,太過說明意圖,太史慈好笑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笑著說,「女人是不能打戰的,那是男人的事。」
聽完後,只覺這是什麼鬼道理啊?為什麼,女孩子就不能出征打戰呢,古來前也有個花木蘭代父出征,攻打匈奴之案例,這說明我們也能和男孩子一樣,為國家出力。
只是太史慈活在東漢,而中國文化又向來是以男人為主,女人的地位一直不被看重,直到武則天,那位中國史上第一位女皇帝,再過好久好久以後,慈禧太後的垂簾聽政,動盪整個國家安危,權力高得過光緒,甚至傳野史說的,光緒是被慈禧太後下毒毒死。
我雀躍地想著,其實女人不只能禍國紅顏,更能九五之上。
「我才不信這說法呢。」我拿出袖中暗藏的鞭子把玩著。
「要試試看嗎?」太史慈笑著問,臉上的喜悅洋溢。
我點點頭,太史慈用眼神問著先後,我給了一個笑眼後,出着招數,把曾在古裝劇、武打劇、武俠片中的招式,都給它通通展示出來,還記得以前看過還珠格格裡面的小燕子,狠甩鞭子給慕莎公主的畫面,只有帥翻了的能形容。
太史慈一臉從容地揮著長劍,劍光閃閃,刀光見影之中我恍惚能看見太史慈在站上前線的威風得意,太史慈只防不攻的接下我所有攻勢,在武場內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地專注我倆,連在烽火台上指揮的周瑜都拋下公務,下來場內,好整以暇地看著。
不知道過招幾百回後,我仍覺得鬥志滿滿,哪怕我從來沒贏過,卻也很有志氣地狂甩著鞭子,而太史慈整個人好似從來沒動到般,一身清爽地站在烈陽底下,溫煦翩翩地笑望著。
我一時不服氣,「不比了、不比了……都沒輸贏地!」
「好。」太史慈答得乾脆而俐落。
忽然一聲。
「我的好妹妹,怎就不比了呢?」孫權從某一處走來,穿梭著人群,一臉笑意地對著我瞧,面上的曖昧不明,笑意裡的冷然,都讓我毛骨悚然。
「就這樣沒輸沒贏地打下去,也沒意思啊!」我好氣的道,嘴嘟嘟地仰起著我的不滿。
「是嗎?是不肯結束呢?還是不肯……」孫權略帶模糊地說著,眼神對著太史慈,好似還有話要說。
「只要阿香喜歡玩下去,太史慈便一直陪著玩。」太史慈回得直接。
「哦!是這個樣子啊……那我就不打擾你倆了。」孫權一語畢。眼光瞥了我一眼,眼帶含意,卻要人捉模不清他的想法。
「阿香,我們先回去了。」太史慈攜著我的手,不欲我多想。
當騎上香香後,當離開武場之後,我才恍然的發覺,我……竟然被太史慈牽著走,卻毫無意識地跟著走,臉下一紅,害羞沉默。
「阿香,要等著我回來……」
「一定要等著我回來……」
「等我回來……」太史慈輕撫著我的髮,不停地在我耳邊重複著嚷嚷,語氣中似有恐懼,一點又一點地直達著內心深處,心一悸,痛而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