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1.書桌上的七星瓢蟲
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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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那只野貓又發情似地亂叫,它的爪子似乎在撓着隔壁住戶的床,這只貓已經好幾次沿着窗外的牆壁爬入隔壁那個男人的屋里了,我從早上出門,一直到傍晚回到家里,都沒有看到那個男人從他的房間里出來,他的作息很像中世紀歐洲某些貴族家庭牆上壁畫里的吸血鬼。我是一個作家,喜歡深居簡出,但是最近我尤其喜歡出門,因為隔壁的那只鸚鵡,它叫得我心煩,我甚至無法在白天正常寫作,我犯有嚴重的耳鳴,一旦聽到刺耳的鳥叫,我的耳朵就會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在不停地“恩恩”的作響,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晴天霹靂,一道帶着刺眼的光從你眼前打下,啄瞎你的眼睛。
四川的古代有一個謠言:男不養貓,女不養狗。
但我實在不能理解一個男人養鳥是什么意思,難道人類退化到只能和鳥一起交流了。說實話,我隔着窗戶看到那只色彩斑斕的鸚鵡就感到惡心,它那尖尖的喙每天吃着蛆蟲一樣的食物,難免會染上細菌,甚至會帶來寄生蟲,然後傳染病,反正一切都是糟透了。
這天傍晚,我回家了。
將鑰匙插入鎖孔轉動的時候,我細心地注意到那只母貓,正從隔壁男人的窗戶里跳下去,尤其引我注意的是那只貓的尾巴,它像是被火燒着了一樣烏黑的黏在貓的屁股上,我甚至能看到那只貓扭動着惡心的排泄器官縱身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接着,就在我走進房間,想要打開筆記本寫作的時候,那只貓沒有習慣性地傳來叫聲,我想它今天或許是太累了,以至於嗓子都打了結,所以就干脆不叫了吧。
“咚,咚,咚。”
敲門聲,我細心地數着,總共三下,隔壁的房門被打開了,我好奇地從書桌旁移開,視線也從筆記本的屏幕上轉移到貓眼上,我真想細細地觀察隔壁的男人,他到底張什么樣?披着斗篷,只習慣夜晚出入的吸血鬼?還是一副病怏怏像是馬上要死的肺癆鬼。
可惜短促的開關門只讓我看到了和隔壁男人交談的女人,這是一個從背影上判斷大概在五十歲左右的老女人,她那蹭着地板發出的撕裂聲足以表明她的體重超標了,我不想聽他們的交談內容,我只想看下隔壁男人的面貌,可是這時該死的鸚鵡卻叫了,我的耳朵像是被塞了定時炸彈,在嗡嗡地走着秒。
我憤憤地穿着睡衣踱步回到書桌旁,這時我正看到一只七星瓢蟲待在我書桌的右側,正是打開抽屜就會掉下去的間隙旁邊,它那惡心的四肢與漂亮的外殼很不相稱,我想起了某夜和我度過的女人,她那烏鴉嗓子可真夠難聽的,我實在不想回憶起那個招搖的女人,所以我輕輕地用手指按住這只七星瓢蟲,等待着它將惡心的四肢收回去,就像是那個女人在嫵媚地朝我笑,我按了下去,五臟六腑都粘在了我的書桌上。
等我興奮地喝着某種麻痹神經的葯物,驚喜地寫完小說第四部分的時候,隔壁又傳來了敲門聲,這次不是三聲,也不是老婦女,而是五聲,兩個uniform。
發生了什么?
我瞄了眼手表:瞧,夜里11點了,還不讓人睡覺。
隔壁的男人呢,還是沒有露出真面目,這時我恍惚間又聽到那只該死的鸚鵡在叫了,不過我知趣地戴上了耳機,貓眼里的人眼可真大,我的房門也響了,好像有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我真想拍死他,沒看到我正在文思泉涌的時候嗎?
該睡覺了,該睡覺了。
我合上筆記本,抿了口最後的咖啡,咖啡貫入我食道的時候,傳來一種溫熱感,肚子卻在咕咕地叫,我捂着肚子,好像是吃壞東西了。
我瞅着飯桌上的肉和湯,只剩下一小半了,那肉泡在湯里,漂着油漬,浮上來一些駭人聽聞的指甲蓋,我捂着嘴,憤怒地咒罵着自己,我一定是在吃飯的時候剪指甲了。
第二天早上,那只貓造訪了我的房間。
它似乎意料到隔壁的男人是一個冷板凳,它不應該用熱屁股去貼,讓自己的尾巴都燒着了。
我盯着這只貓的眼睛,褐色的眼瞳被裝飾地像是瑪瑙,隔着玻璃看還有一層水暈過,真漂亮,我想這一定是上帝的傑作。
最後我在強調一遍:這是個母貓。
第三天夜晚。
我發誓我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盡管它裝飾地如此令人難堪。
粉飾成白色的牆壁,甚至一捅下去就軟了,這種質感簡直比不上人的臉蛋。
我再也不能隔着貓眼看人了,只能以脖子頂端的水平線四十五度角觀察那個被條條框框束縛住的窗戶,真夠令人沮喪的。
第四天中午。
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走進了我的領地,他驕傲地像只雄孔雀,以為伸展一下翅膀就能博得別人的同情,我發現他是一個左撇子,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因為他遞給我打火機就是用的左手,真可怕。
我曾經玩過一款網絡游戲,那是一款射擊游戲,或者也可以說是角色扮演類游戲,它可以讓你身臨其境,拿着不管是機關槍還是手槍,“碰碰”地打死那些罪犯,然後解救你的人質,當然如果你不小心打爆了油桶,結果就會像我眼前一樣,有個全身着着火的男人在你面前跳。
第五天凌晨。
我終於能聽得見聲音了。
這該死的世界終於不再是無聲默片了,我驚喜地望着眼前的老人,他走起路來踉踉蹌蹌,但我沒想到他能夠治好我的耳鳴,我覺得我的整個世界因此得到拯救。
老人問我上個星期三在地鐵站月台的事情,他問我為什么要從月台上跑下去,甚至不管迎面可能撞過來的地鐵,我心里罵這個老頭簡直是個傻逼,如果欠你錢的人消失了很久突然出現在你的對面,你會無動於衷?對於我來說,站在對面月台上的女人就是欠我錢的人,我只不過是找她討債而已。
第六天中午。
我經歷了一場辯論會。
雙方各執一詞,我坐在中間,可我不是評審,因為評審在我對面。
我注意到下面有一些人在低語,他們看我的樣子像是在看惡魔,我激動地想沖出去,這該死的觀眾,聽他們辯論不就好了,干嘛一直盯着我,我臉上有花嗎?我只是個作家而已。
第七天。
實際上已經沒有第七天了。
二:地鐵站里的女屍
地鐵保安的陳述:
我叫劉曄,是A站到B站的地鐵保安。
在上周三的下午,我目睹着一個穿着棕色棉襖的男人穿過地鐵的月台,沖到對面的月台上,他似乎在找着什么,但我也搞不清楚。
但我清楚的是,他的行為很危險。
甚至,我親眼看到當他爬上對面等候地鐵的月台時,迎面而來的地鐵疾馳而過,幾乎是擦着他的身子而過。
那是一個古怪的男人,我也說不清楚他的長相,因為他那時候戴着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整張臉,我喊他的時候他也沒搭理我,依舊是顧自跑過去。
地鐵打掃阿姨的陳述:
上周四的早晨,大概是五點鍾左右。
因為是冬天,所以當時的天還很黑,當我沿着站內的樓梯走下去的時候,我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動靜,起初我以為是老鼠,結果當走近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老鼠的蹤跡。
我在清掃第一個垃圾桶的時候,在里面發現了一個黑色塑料袋,我很好奇黑色塑料袋里面裝的是什么,因為我聞到了腥臭味。
······
我發誓當我在看到第二個垃圾桶內的黑色塑料袋時,我胃里的早飯已經全部吐了出來。
第一個黑色塑料袋里裝的是一個女人的頭。
第二個黑色塑料袋里裝的是女人的四肢。
我大概能猜到站內剩余三個垃圾桶內還裝着女人的其他器官,太令人感到恐怖了。
刑警葉旋的筆記:
這種駭人聽聞的殺人手法我只是在影視劇里看到過,從未在真實事件中遇到過。
起點是A站的地鐵站里,總共有五個垃圾桶。
而這五個垃圾桶內分別藏着女人身上的五個不同器官。
也就是說,可憐的被害人被分屍了。
屍體是星期四被一個掃地阿姨發現的,而提供重要線索的則是一個叫劉曄的地鐵保安。
根據線索,我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穿着棕色棉襖的男人。
他是一個精神病人,而他永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們逮捕他的時候,他正喝着一碗肉湯,我的同事們看到那碗肉湯都情不自禁地吐了,我清楚地看到那碗肉湯的上面漂着一個指甲蓋。
地鐵里冬眠的流浪漢:
上周三的下午。
我注意到一個穿着時尚的漂亮女人站在地鐵站月台上等車,這個時候突然有個穿棕色棉襖的男人從對面穿了過來。
那個女人看到男人嚇得趕緊就跑,甚至連包掉在地上都沒有發覺,我仔細地看了眼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我,就連保安都在追着那個棕色棉襖的男人跑,我偷偷地把女人的紅色小包揣進了衣服里。
晚上,地鐵站里的人逐漸稀少。
我躲在女廁所的隔間里沒有出去,我偷偷地張望着外面,期許能有一次像上次那個女人一樣的艷遇。
結果,就在我等到11點左右的時候。
女廁所走進來一個身材很好的女人,我是從隔間的夾縫里看到的,等到女人的腳步聲停在我旁邊的那個隔間時,我出手了。
我麻利地翻過隔間的門,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我拿出沾滿迷葯的手帕捂在了女人的嘴上,很顯然我得手了。
當我興奮地拖着女人走進廁所的最後一個隔間時,我卻驚悚地發現這個女人竟是下午丟掉包的那個女人。
不過精蟲上腦的我沒有理會那么多,當我正要脫下褲子的時候,一個細細碎碎的聲音讓我停下了手。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在叫着誰的名字,冷汗從我的臉上不斷地流了下來。
我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臉,他的眼瞳是褐色的。
最令我感到驚悚的是,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刀,他用刀刮過廁所每一個隔間的門,我都能聽到我胸中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我永生難忘。
當時我正蹲在隔間里,那個女人被我放在坐便器上,她的腦袋斜靠在上面,就在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外面的情況時,我突然發現整個人像是被悶頭打了一棍,等我想要摸後腦勺的時候,整個人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
最後,在我暈倒前,我看到外面的男人拿着刀沖了進來。
三十分鍾後,我醒過來了,不要問我怎么算的這么准時間,我褲兜里偷來的老式諾基亞手機,每過半個小時都會震動一次,而上次震動恰巧是在我暈倒的那一刻。
我醒來時發現自己還躺在廁所的隔間里,我沒有注意到那個女人和穿棕色棉襖的男人。
等我踉蹌地走出女廁所時,我驚悚地發現那個女人竟被脫光了綁在門柱上,她的嘴里被塞上了紙團,我無暇欣賞這女人的身體,因為我聽到在女人的旁邊有詭異的“突突”聲傳來,等我下意識地探出身要去看的時候,竟然無意間絆到了一根繩子。
隨後女人無助的眼神在朝我望來,緊接着是一灘血噴了我一身,我怔怔地蹲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那個男人,我咬牙切齒地想到,一定是那個男人。
是他設計好了,將發動機上的齒輪固定在門柱的對面,待我絆到繩子的時候,發動機上的齒輪便輕輕松松割開女人的身體。
我處理好一切。
甚至於因為擔心警方懷疑,我將屍體的碎片都放在不同的垃圾桶里,這並不是惡作劇,也許,警方會認為有多個犯罪嫌疑人也說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