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我看到藍色會感到惡心
李大悟
這腕帶還有鬧鈴功能嗎?
紙鴦姐可能也有些沒反應過來,她看着自己手上的腕帶,然後就像突然的意識到了什么,臉上原本掛着的淡淡的笑容立刻消失,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快起來。”紙鴦姐看着我,急切的說着。
我才注意到自己還壓在紙鴦姐身上,尷尬的點了點頭移到了一邊。
我在心里醞釀着怎么開口才可以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然而紙鴦姐半坐了起來,她根本沒有看我,只是出神的望着手上的那塊腕帶。
“紙鴦姐?”我很奇怪這腕帶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這響聲似乎沒完了,不覺得吵嗎?
“怎么會...為什么...”紙鴦姐竟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着。
我皺了皺眉,也看向了她手上的腕帶。
正中間的那塊不大的金屬屏幕上有一條可以反映我腦波情況的平滑曲線,特訓的這半個月里我已經仔細研究過邊紅旗的那塊了,我發現只要把腕帶靠近我腦袋邊上,屏幕上的曲線就會顫抖,而且只要我每次劇烈運動到體力透支的時候,那條曲線也會有所變化。
我想這條曲線就是一個間接的監視器,只不過監視的是我的狀態。
然而現在那塊屏幕上的曲線正在劇烈的顫抖着。
我從來沒有發現這條曲線竟然還可以這樣誇張的運動,原本光滑的幅度變得不規則起來,就好像那些動畫片里的閃電形狀似的,劇烈的在那塊BB機大小的屏幕上持續變化着。
“這...這玩意怎么了?”我很奇怪這腕帶的變化,“壞了?”
“小道,你感覺到什么不適了嗎?頭暈?或者意識模糊...”紙鴦姐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她半跪了起來面對向我,伸出冰冰涼的雙手輕撫在了我臉上,皺着眉有些急切的問着我。
我有些不解她為什么這么慌張,但她雙手那熟悉的溫度和觸感竟然讓我感到很安逸。
“沒有啊,我狀態很好。”我感受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真的沒有任何不適,肯定的回答她。
然後地下室的門便突然的被人大力推開,發出的響聲甚至蓋過了腕帶的鳴響。
我被嚇了一跳,皺着眉很不滿是誰這么沒有禮貌,扭過頭,就見邊紅旗那兩米有余的身影站在樓梯上正看着我們。
他的眉頭皺着,大口的喘着氣,雙目一直盯着我。
他手腕上的腕帶也在大聲的鳴響着。
我從來沒見過邊紅旗這么嚴肅的樣子,一時間竟然不敢說話。
喂喂,你不是要走了嗎,又回來干嘛。
“怎么了?”紙鴦姐沉默了很久,從地上站了起來,看着邊紅旗。
“我本來要回總部了,但這東西響了起來。”邊紅旗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結巴了一下,“大條在大廳昏迷不醒,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邊紅旗話剛說完,紙鴦姐就像終於確定了什么似的,咬了咬嘴唇,轉過身蹲了下來,兩只手輕輕的蓋在了我耳朵上。
“小道,閉上眼睛。”紙鴦姐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語氣有些懇求的急切在里面。
我非常想知道大條怎么了,也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看着紙鴦姐的表情,我竟然異常十分的平靜。
我毫無理由的信任她,然後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紙鴦姐那不食人間煙火般輕飄飄的語氣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加上手掌蓋住了我的耳朵,周圍的空氣摩擦的聲音很嘈雜。
上次紙鴦姐催眠我的時候也這樣做過。
“美國的‘size’沒想到可以捕捉到這么小的精神波動,讓人刮目的科技。”邊紅旗喃喃的說着,已經走到了紙鴦姐身邊,“真的像那個外國女人說的一樣,行甲說的辦法現在可以開始嘗試了吧。”
“我知道,你不要吵。”紙鴦姐很冷靜的說着,抱怨了一下紅旗,但我閉着眼睛,看不到她的表情,卻突然感到手腕上刺痛了一下。
“不要睜眼,小道,我現在注射到你身上的是美國輪回帶來的亢奮劑,可以讓人的痛覺神經麻木,同時不會和反應神經產生沖突,還有提高反應能力的作用,你記住,打完這一針之後,只要不傷到骨頭,你就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而且你的動態視覺可以捕捉到更快的移動物體...總之...”紙鴦姐結巴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如何快速和我說清楚,“一定要活下去,姐會一直守在你身邊,要活着回來。”
我聽紙鴦姐的聲音有些顫抖,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堵,我尋思着要不要抱一抱她,或者哈哈笑兩聲,然後就感到紙鴦姐的雙手離開了我的耳朵,緊接着三聲清脆的響指在耳邊響起。
“睜眼吧,小道。”
這是我最後聽到的紙鴦姐的聲音。
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並不在地下室里。
四周是一個橢圓形的寬大房間,清一色的暗藍石頭鋪滿了視野的全部。
其實也不是很寬大,估計還沒有這半個月來我寄住的地下室四分之一大小。
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看着自己的雙膝正跪在冰冷的石面上,可惜並不是熟悉的木質地板。
“紙鴦姐...”我有些慌張的沖四周小聲的咆哮了一下,聲音悠悠揚的傳了出去,轉變成了音色怪異的回音在極遠的某處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
我肯定這個石屋里沒有任何類似燈光的東西,可是視野卻被幽藍的怪異色彩充斥着,我感覺不到有風刮過身體的觸感,耳邊卻充斥着模糊悠長的呼嘯聲。
我像個傻子似的等着什么,遺憾的是除了耳邊該死的呼嘯,根本沒人回應我。
我足足發了十秒鍾的呆,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
開始了?現在是第三場游戲嗎?為什么?這一次我睡着了嗎?我沒有睡着啊..
腦海里的畫面仍舊停留在紙鴦姐那一雙晶瑩剔透的小腳上,我身上還凝着和紙鴦姐互動的時候留下的汗,我甚至還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條運動短褲,我他媽連鞋都沒穿。
然後游戲竟然開始了?
半個月了,沉寂了半個月了。
為什么現在才開始?
我有點悵然若失的惆悵感,或許是這半個月來的生活太安逸了。
我竟然有些無法自拔。
“第二套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時代在召喚~現在開始!”熟悉的洪亮男音又一次響徹耳邊,我意外的不是很慌張,嘴角的肌肉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
不是已經做好心理准備面對突然發生的一切了嗎?振作過來,萌小道,振作過來,游戲已經開始了,不能掉以輕心。
“一定要活下去,姐會一直守在你身邊,要活着回來。”
紙鴦姐的聲音以及我自己不斷的自言自語一直沒停過,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嘗試着讓自己心態端正過來,一只手拼了命的揉着耳垂,看向四周的一切。
這間石屋估計只有半個籃球場的大小,不管是天花板,牆壁還是地面,都被暗藍色的石頭鋪滿了,這些石頭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但表面很光滑,折射着不知從哪里發出的幽藍光芒,讓我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
我很討厭這種如同置身阿凡達的感覺,而且那些光芒就像固體似的,霧蒙蒙的讓我看不清任何細節。
我雙目亂瞟着急切的想尋找什么,然後我就注意到身後的黑暗里,不知道何時聳立着一個人影。
你可以想象那感覺有多刺激,我被猛的出現在身後的這個人影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加上幽藍色的光線太模糊,他背對着我站着,我甚至看不到他的雙腳,就感覺像是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中。
什么時候在那里的?在那里站着干什么?為什么不說話?
這是我內心里瞬間就冒出來的三個疑問,我睜眼到現在也有一兩分鍾了,剛才還不算小聲的叫過紙鴦姐的名字,加上現在響徹耳邊的體操歌,只要不是聾子肯定能聽到,正常人也沒有理由像個雕塑似的背對着我站那一動不動扮鬼嚇我吧?
要不然就是個神經病,要不然就是生存者。
我只能想到這兩種可能。
“雕塑”似的站姿已經成了我心中無法抹去的陰影,下意識的我就聯想到了太多的畫面。
然後我吞了口唾沫,撐着地緩緩站了起來。
“你好...”我小聲的說了一句話想引起那個背影的注意,然而那背影根本就不理我。
我心里不停的問候着他的家庭成員,然後眯了眯眼,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竟然向那個背影慢慢的走了過去。
我感到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發抖,不是恐懼,反而可能是興奮。
然後我站在了那個背影很近的位置。
距離的拉進讓我看清了更多的細節,那個背影是有腳的,這竟然讓我有些安心。
高大的身材橫縱雙向發展,頭上頂着痞氣十足的莫西干發型,身上是和四周的暗色光芒幾乎融為一體的黑色西裝。
這背影我再熟悉不過了。
這不是大條嗎?
“大條?”我叫了叫他的名字,然後內心瞬間被小情緒充斥了,你說你個三十多的人了沒事干怎么就知道和我開玩笑?!
我醞釀着詞匯等他轉過頭來怎么好好罵他一頓,然而他就像沒有聽到我說話似的,頭也不回,依舊背對着我站着,面朝着前方發呆。
我咬了咬牙,不知道為什么感到異常的焦躁,耳邊的體操歌已經開始走音了,我實在受不了大條這個胖子和我玩木頭人游戲,向前邁了一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他媽發什么呆,你看什么呢!”我的語氣有些不好,抬頭看向大條的側臉。
大條的三角眼有些呆滯的大睜着,瞳孔不明顯的收縮,嘴角緊緊的閉在一起,臉上充斥着某股情緒,類似不可思議,類似絕望,呆呆的注視着前方。
我從來沒見過大條這樣失態過,一時間有些被他嚇到了,愣了一下,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面前是一堵牆,估計是這個房間的邊緣位置了,牆邊的地面是統一的暗藍色石面。
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倒在地面上,她的頭發有些凌亂的披散着,腳上穿着淡黃色的涼鞋並在一起,不省人事。
我看不清女孩的長相,但感覺上是頗有幾分姿色的。
我還以為大條是看到了什么驚心動魄的畫面,原來是看到妹子了。
你也不至於失態成這樣吧?
“子...子依..”大條聲音顫抖着,叫出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語氣中充滿了因為激動而無法自已的哆嗦,當一個男人用這種語氣叫一個女人的名字的時候,那一定是不包含任何齷齪念頭的關懷。
就算這個男人是大條這種情色生物。
我看着大條倉皇失措的樣子,原本打算嘲諷他幾句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想我終於意識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