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小美的小鬼
宁下涵
當時我是吃了一驚,就連身旁的顏叔都不自覺的後撤了半步離我遠了點,一臉嫌棄地看着我。我回頭報以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想着這鬼不講道理啊,還可以攀親戚離間隊伍內部和諧啊。
我一下子感覺哭笑不得,旁邊鬼蘿莉也好像很生氣看着我。嘟着小嘴鼓成了包子臉,不滿意的看着我,我來不及去安慰,只見那小鬼以一種我難以置信的速度一下就飛到了我眼前。那張像是爬滿蚯蚓的青色小臉,裂開一口黑黃交加的獠牙,沖着我喊了句爸爸。
這可一點沒有自己新生兒子會喊爸爸道那種喜悅感,我完完全全被它嚇了一跳。
這一嚇我到想起了點什么。說鬼這種東西,其實也有分。鬼蘿莉這種是被人為煉制而成的,大部分都失了天魂神魂只留下地魂,成為煉制者的武器。而大部分常見的鬼都不是這么生成的,那都是人的執念。說執念有多可怕,蛇死了能要咬人,人死了要成鬼就靠這一絲執念。這人死得越是不甘,就越容易形成巨大的執念。所謂死不瞑目,做鬼也不放過你就是這道理。
那這鬼和我有什么關系,為什么會喊我一聲爸爸?這要講起,我這不知道算是不算的第四段感情。
之前“三段”感情打了引號,因為我不知道我喜歡不喜歡她們,只是做着情侶間做的事情。這一段則更是離譜了。這四段其實也算得上是我學習《煉金之術是孤獨的開始》這書的原因,有時候我覺得感情說到底太麻煩不過了,不如孤獨着。
說我來了這南通,也算是長那么大第一次獨立生活。以前有個潔癖室友,我不洗臭襪子他都得幫我洗了。一個人生活了,這可沒潔癖室友了,那屋子就是一個臟亂差,最恐怖一次我在一只不知道多久沒洗的襪子里發現了一窩小強。不僅如此,生活自理能力也極差,這飯不是個每個上海男人都會做的,比如我;這菜市場不是每個上海男人都會去的,比如我;這家務我們上海男人特別有骨氣,是不做的,當然,我是基本不會,二等殘廢。
到底獨居男人吃香在哪里,我也覺得是醉了,一個人住除了做羞羞的事情的時候不用躲在廁所,也沒別的好處了。當然這獨居男人好處,這四段讓我一點點明白過來。
這又得說工廠里的事情。說我去了這工廠一直是個閑職,這具體的操作流程都是初中生文化就能做的,來了我這么一個勉勉強強的大學生,也算是稀奇。自然化學上我還算是有點底子,解決了幾次事情,一來二去我就認識了廠里20歲的一個川妹子。我不知她全名,就喊她小美。
這小美人如其名,說這廠子幾個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都心心念念想着,有幾個相處的還不錯的同事事後對我說過,他說你剛來的時候我們可牙癢癢了,這全廠本來就是男女不均,你這條件一來別給包圓了。當然,我屬於無奈之被“捷足先登”。我是對這個小姑娘沒什么意思,她卻無比好奇着我,也好奇我的城市上海,一得閑就問來問去。當她知道我一個人住的時候,就說要來幫我收拾收拾。
有些時候我也算是表現的人如其名,流氓性子一起來就想着逗逗她,說,我可是一個人,你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來了我可得動歪腦筋。
其實她這來打掃的話我也就是一聽,順口一答。她當下臉是一紅,說了句壞人。我也沒當真想這種三流玩笑從小到大說了無數遍,也沒見有人就送上門來。沒成想接下來她就勤快上了,隔三差五往我家里跑,做飯收拾。那時候我好像懂了那么點獨居男人。
說到底我對她沒意思,我們之間也不可能。我遲早要回去,也帶不走她。我不知道她是懂了還是沒懂,也不和我提些多余的話,真像個小保姆一樣打掃做飯。我當時也有點明白她的心思,但人家不點穿我要是擺明什么態度弄不好還被說是自作多情,加上有個人能把我的狗窩變成一個家,也不是壞事。思前想後,我就偷了懶,小小的不負責任了一把,都在一個廠,我拒絕人家多不好相見,自己注意點別犯錯誤就好。
當然就像三流廉價小說一樣,這日子久了還是遲早要出事情的。說那天我喊了幾個關系較好的朋友來家里玩,喝了點酒。我酒量厲害的很,畢竟和父親從小出去應酬,小孩子被灌兩杯是正常的。那天我卻很反常,就喝了兩瓶啤酒就覺得有點暈,而且這暈的奇怪,一般我喝酒想不醉就能不醉,反正這嘴我想打開就打得開,不想開我閉得住,意識總歸在。那天我卻意外得很,覺得這身子輕飄飄的,舉手投足間都好似不受控制。我怕這接下來要失態,早早意思意思散了場。人都走了,就留下了小美一個人收拾殘局。
該發生的都發生。第二天,床單帶紅。我不是,她是。她也沒哭着喊着要我負責什么的。她只是蜷縮在被子里對我說:“鎏茫哥,你的心好遠,遠到我再怎么追都追不到你的世界。”
我似乎明白又沒想明白。事情既然發生了,我也難辭其咎。當天我給了她把鑰匙,意思我們不如開始吧。她拒絕,第一次留給我一個背影。
第二天,她依舊來我家,打掃,做飯,如往常。
說到底我良心是過意不去,總覺得自己是耽誤了人家。這段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感情的關系,弄得我也開始覺得越發膈應,也開始後悔當初自己偷懶不負責,既然不喜歡又何必占人便宜耽誤人家時間。說到底她還是大好年華,她的賣相上佳,找個一個踏實肯干的男人過一輩子小日子總比給我當老媽子來得好。所以趁着回上海的機會就想斷了。她是個好姑娘,也是個聰明的姑娘。她不想受傷,所以是一直沒提,但長痛和短痛總是感情逃不過的必選題。
她也是我南通號幾百個未接來電的另外一半。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不給她提起一個她可能遙望不可及的地方,會不會她就不會閃着淚光去想念一個得不到的人。
有些問題是解答題,有些問題的存在就是個問題。
說了這么多我想來想去又繞回了那一夜。莫非,她有了?這小鬼就是我們兩個之間孩子的怨氣?
打了嗎?也沒告訴我嗎?
我總喜歡猜別人,其實誰也猜不透。她是太聰明還是太笨,沒想到最後成了第二種問題。
面對可能是自己的孩子,一瞬間我有點提不起力。那一夜我醉了嗎?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早點阻止這我早能預想到的一切,不是就能少了這些條人命和對小美的愧疚嗎?
那孩子笑的尤為燦爛,一直爸爸爸爸的叫着。
對不起。
我無聲的說道。如果你的存在是個錯誤,那我就是錯誤的源泉。我不知道超度了你是不是一種彌補,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對不起。
你不該存在這個世上。
我咬破中指,飛快的在他身上畫下了煉成陣。他卻渾然不知,一口一個爸爸得喊着。
對不起。
正當我要煉成的瞬間,突然一記尖銳的女聲刺入耳中。
“鎏茫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