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黑夜里的工廠
宁下涵
有鬼蘿莉在,我不算是夜視如晝,也算能看得清楚。這廠子也不大,我掃了一眼,除了被機器遮擋住的地方,根本看不到顏叔的蹤影。
這作祟的小鬼就在身邊,我想着難不成這鬼的修為那么厲害,我這眼皮子底下就能能施得法?還是,這小美就是這小鬼對我施得法,從一開始我就掉入了這廝的圈套里?
那時候小美還哭哭啼啼個不停,我稍微加了幾分防備,一邊靠近,一邊問她說:“小美,你是真的嗎?”
小美似乎還沒從少女內心戲中跳出來,哭的時候說話最含糊不去,答我:“流氓哥你說什么啊?”
我搞不懂她究竟是真是假,說這幻覺到底是假的,我屏住一口氣,掐了一下自己的人中和虎口,生疼。這煉金術也有自己對付幻術的法子,可惜我是學藝不精,還不會,就只好使起這老方法。
這疼是真的很疼,疼過之後小美也還在那里接着哭哭啼啼着,我想估計是多心了,我是再半吊子也不至於給這小鬼輕易戲弄了。但謹慎起見,我想着碰一下小美,若是碰得到實體,那應該是小美真的在這里。
我一點點探過去,小美依舊小聲啜泣。我走近剛要抬手去碰,小美懷里的小鬼一下子暴起,裂開一張血盆大口就要咬我的手。那突然的一下嚇得我絲毫沒能反應過來,連手都沒能往回抽就閉上了眼,想是被獠牙咬下二兩肉是逃不過。
沒成想這痛感遲遲沒傳來,反倒是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美一聲慘叫。我睜開眼一看,見一只纖細的胳膊墊在我的手臂之上,被那張惡心的大口一口咬住。
不是小美還能有誰!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記老拳錘在那小鬼的頭上,一下子擊飛數米。再回頭看小美的胳膊,血肉模糊,傷口留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
屍氣!
這小鬼也是對我下了狠手,沒想到咬在了小美的身上。小美被這么咬了一口,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腿肚子一軟就要倒下去。說這屍氣可是臭名昭著,極陰極穢之物,要論毒性不如砒霜卻能不時損耗陽氣,不治則死,治了這不出太陽的日子也得遭罪。我一看這傷口大小,想可是壞了,連忙澆上一袋公雞血。滋啦滋啦的冒着白氣,小美無力的呻吟着。趕忙再敷上一層糯米,這黑氣終於在手肘的位置算是止住了,但也不過應急處理,還得盡快救治。
那小鬼也沒想到這一口小美給我擋下來了,搖搖晃晃的飛了過來。我那一記老拳匯集全是上下的能量,要是換作常人,這顱骨估計都得粉碎,這小鬼也看是受了傷。他收起了猙獰的樣子,一連認錯的樣子看着小美,小美有氣無力的對他說:“沒事沒事,媽媽不怪你的。”
說到底這事還怪在我頭上,若不是這小鬼對我有了敵意也咬不得我,小美自然也受不傷。
一瞬間我不敢看小美,這小美卻說:“鎏茫哥,沒事的。我撐得住。”
我看她煞白的小臉就知道這事情是拖不得的,而顏叔不見了蹤影,我也不可能不顧。我問那小鬼,顏叔是不是你弄沒的。那小鬼通人意,搖了搖頭。這一來二去,我是不得不往這漆黑點廠子里去找顏叔了。
我問小美,要不要找警察送你去醫院。其實我按着《煉金之術是孤獨的開始》里面抓一副葯,只要及時服下,性命是無憂。
小美沒有倔強的搖頭,卻用一種及其柔弱聲音問我:“鎏茫哥,可以陪在你身邊嗎?”
這是個我沒法拒絕的答案,我背起她,兩個小鬼一左一右的跟在旁邊。小美在我耳邊哈着熱氣,說:“如果能在一條小河旁,你背着我,一左一右帶着我們的兒女走一段該多好。”
她也有小鬼,自然看得到鬼蘿莉。聽她那么一說,我也想象那畫面。月色為燈,星空為圖,娟娟細流,芳草叢生……
那一刻我回憶起了很多,我的初戀,第二段,第三段。我更是想起小美那句我聽着一直好笑的你的心在一個我觸及不到的世界,那句滿滿少女情懷的話。
當日笑話,如今笑己。
我開始意識到小美說的其實很對,我的心從來被我鎖在一個遙遠到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我想起那前三段感情,統統都是以我被甩結尾。但說這種被甩的感覺有多么多么心酸無奈,我卻沒從沒能和那些個人的經歷有所吻合。她們就像是一個停在我門口的路人,她們想着進來,我卻一直不開門,直到她們累了倦了,各自散了找起下一家人罷了。
說起初戀,現在想想是最有遺憾的。那是個和小美一樣,如陽光般明媚的女孩。
高考結束的那天,每個情侶都開開心心迎接新生活,她卻把我堵在考場外,問我,有沒有愛過她。
她那一刻表情太過認真,認真到我連說謊的勇氣都沒有。
沒有。
這一句作罷,我們就像是陷入了冷戰。直到志願下來,她約我出來見了一面。
她說了分手,我點頭。
那一刻她像是一個8歲的小女孩被我這個臭流氓撕壞了玩具一樣,無數粉拳錘落在我身上,直到她打不動了,靠在我身上。
我說,對不起,祝你幸福。
她輕聲的問我,都要走了,能狠狠的詛咒我一下嗎,就像我這樣,咒你孤獨一生?如果你這樣輕描淡寫的給我們一個句號,我都不知道為什么當時那么傻要去當林漓她的替代品。
我沒有說話,推開她,離開,再也沒見。
我和她去了兩個學校,本來我們成績相近,志願都填的一模一樣。我知道她早就看懂了我,去一個沒有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第二段感情是大學里面聚會時候順水推舟,我表的白。那是個瘋狂的女孩,瘋狂過後,歸於平淡……
第三段是一個學姐。她成熟的像是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和她在一起三年,她懂分寸,懂我要什么,懂該問我要什么,不該說什么。直到有一天她提了分手。
她說她好累,她更想當個被照顧的小寶寶而不是一個照顧我情緒的老媽子,她覺得我好陌生,從不敢在外面放肆真正的自己。她想做一個在我懷里的女人,而不是一個相敬如賓的知心大姐。
那一次我覺得自己被甩了,我以為和她的那種默契只是她的勉強。
再後來就是小美。
細數這些段感情,我自問,如果我試着交出一點點真心,顧及一點點彼此的感受,還會是那般結局嗎?
我得不到一個答案,那都成了往事。世間沒有如果,但現在我還有小美……
那是自林漓那夜之後,我第一次試探性的交出最最真實的自己,我問起背上的小美:“出去之後,給我個機會追一次你好嗎?”
那時候我臉估計燙的可以煎一個雞蛋,就像十六歲的自己在那夜吻了林漓一樣。
小美有時候反應是有些遲鈍,她說:“沒事的鎏茫哥,你不用在意的,為了你我願意。”
“為了你我也願意。”我堅定的答道。
她沒有作聲,兩張滾燙的臉頰緊緊貼在一起……
時間並不會在這一刻停住,黑夜里的工廠終於在尖銳的金屬聲中露出了它最為悚人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