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路!吃饞了
欧阳皓白
中年人姓唐,是新野區的黨委書記。我姥姥家就是那個區的。說起來這個事離我姥姥家還不遠。
白港十字路口,新城的北干道和西干道在這里交匯。在我小時候這里是城市的最西北角。以前這里無論是往西還是往北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偶爾會露出幾個年久失修的墳頭。十字路口的馬路是用一米長、六邊形面兒的大條石整個插進土里修成的。我當時不是很明白為什么不用省事兒的柏油路面。
我小時候這十字路口還是挺太平的。雖然偶爾也會發生車禍,但是那條路上沒撞死過人呢?
問題就發生在這個十字路口。唐書記一臉郁悶的對馮瞎子訴說着事情的經過。我則靠着門框靜靜的聽着。
唐書記說,那是個市里規劃的道路改造項目。上面要求把大條石都起出來,統一鋪上柏油路面。施工隊很快到位了。因為是主干道,車流大,所以工程很緊迫。
可是當起出第一塊條石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條石下壓得是一條不知道那年那月修的路。條石下的路被常年累月過往的車輛壓的有些支離破碎,但是還是能清清楚楚看出來那是一條柏油路。更讓人費解的是條石的另一個面上刻着誰也看不懂的符咒。
馮瞎子裝模做樣的點着頭,用他那雙沒有眼球的眼眶往我這邊瞅了瞅。
“你帶照片了么?我能看看么?”我打斷了唐書記的話頭使得他似乎有些不悅。但是他還是很配合的把照片遞給了我。
“你繼續。”我皺着眉頭看着手里的照片對他說。
施工倒是很順利,竣工那一天下午,唐書記感覺松了一口氣。他說他們當官的最怕碰到怪力亂神的事兒。往上報不能報,事兒萬一大了又壓不住。最後指不定那個倒霉鬼就糊里糊塗的扛了雷。
這條路通車的第一天晚上,不等唐書記心理的石頭落地就出事了。一輛太行山上下來的拉煤車撞上了一輛載着一家三口的面包車。一家三口連帶着大貨車司機無一幸免。詭異的是,當救援人員把貨車司機從變了形的駕駛樓里拽出來的時候現場竟然沒有一滴血。變形嚴重的面包車里的三具屍體已經被擠得四分五裂,可是除了油箱露出的油漬,現場竟然也是一滴血都沒有。那些四分五裂的內臟也慘白慘白的,像是之前就放干了血似的。
市里、區里幾個領導也是沒有見過這么詭異的事兒。於是他們決定把這件事兒壓了下來。
可是怪事沒有結束,反而越來越頻繁了。剛開始是三四個月會出回意外,後來三兩個星期就會出一次車禍啥的。所有的意外都有着驚人的相似:沒有傷者,只有死者。而死者的血液也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市政府的領導們很恐慌。這件事處理不好了弄不好是會影響政績的。好幾位市里所謂的高人都看過了,只有一位給了我們這兒的地址就沒有下文了。
“唐書記在這兒吃個便飯吧。”我淡淡的對唐書記說。
唐書記也沒有推辭,就留下來吃了晚飯。還是簡簡單單的四個菜,大家都默默的吃着。馮瞎子幾次想打破沉默開幾個不咸不淡的玩笑都沒有起到效果。唐書記到底是當官的,看着多出來一碗的倒頭飯倒也沒有說什么。
“走吧!”我看唐書記吃的差不多了就站了起來,拿着我的破背包就要走。
“現在?現在就去?”唐書記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還想多死幾個人?”我臉上掛着邪邪的微笑。
唐書記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馮大高人,見他沒有什么表示。也就一臉不太信任的站起來和我並肩往門外走去。唐書記的座駕是一輛有些老舊的紅旗轎車。我們坐着車閑聊着。
“小伙子年輕有為,不知道師承何派啊?”唐書記小心的探着我的底。
“無門無派”我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唐書記到底是當官的,對於我的無理竟然也沒有一絲不快。半個小時的車程就在略微有些尷尬的氛圍中過去了。
白港十字還是幾年前的樣子,除了新鋪的柏油路面就沒有什么變化了。道路兩邊依然還是那么幾家不是汽修就是計生保健的店鋪。我注意到十字路口中心有很多四肢不全的人雙眼無神的晃來晃去。
“我靠!”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怎么了?”唐書記有些緊張的問我。
“你們找的高人沒有覺得這兒不對勁的?”我挑着眉毛問唐書記。
“倒是有幾個來看了看就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的。”唐書記有些尷尬的說道。
“剛才怎么不說呢?………”我有些慍怒的問唐書記。
唐書記有些尷尬的搖了搖頭。
“能挖開看看下面么?”我問唐書記
“那邊有個現成的口,前幾天H大的教授來觀測的時候挖開的。”唐書記對我說。
我們倆走到那個觀測口拿着手電往下照了一下。唐書記嚇得一屁股坐在了馬路沿上。下面漏出來將近兩平方的下層路面血紅血紅的。
“前兩天還不是這樣啊….怎么…怎么。”唐書記夢囈一般的嘟囔着。
“這路,吃饞了啊。”我喃喃的自言自語。
“什么?”唐書記由於驚嚇有點沒有聽清楚。
“你們商量商量吧,要弄就只能把路面全掀掉。”我對唐書記說。
“什么?這不可能。你知道這一片柏油路花了多少錢么?牽扯多少人你知道么?”唐書記抓着我的領子有點歇斯底里的吼道。
“你自己考慮,如果不處理以後這里天天都會出事兒。”我擺出那張招牌的撲克臉對唐書記說。
“你確定能擺平?”唐書記似乎下了某種決心。我點了點頭。唐書記拿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
“說吧,你都需要什么?”唐書記似乎有了底氣。
“石灰,黑狗血,公雞鎖骨,生的!有多少要多少。還有這一片的縣志,民國以後的。把方圓五十米的人遣散一上午。”我淡淡的對唐書記說道。
要不說關系到烏紗帽政府的辦事效率就特別高呢。僅僅一晚上,我第二天到這里,方圓一百米都已經被戒嚴了。路面也被挖開,用一圈彩鋼瓦圍了起來。理由是煤氣管道泄漏。
“司徒先生你可算來了!你看該怎么整?”唐書記和我打着招呼。
我看着路中間缺胳膊斷腿的人群少有的慎重了起來。現在看來他們目光呆滯的好像無害的樣子,一旦我開始破煞那就是另一說了。看着泛紅的路面我微微的皺着頭思量着。看我在思考,唐書記也不敢打擾,在一邊焦急的搓着手。
我看着堆積如山的雞鎖骨石灰和用汽油桶裝的黑狗血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唐書記,我要是死了算不算烈士。”我一句話驚得唐書記半天沒反映過來。
“這么嚴重?”唐書記有點不敢相信。
我鄭重的給圍了一圈的領導們解釋着:“這條路吃饞了,簡單說就是成精了。縣志上說:解放戰爭的時候這兒有一場大戰,死了幾百個人。血把路面澆了好幾遍。那之後這條路就不安生,老出事兒。那會兒車少,就經常有械斗什么的。剛開始幾個月死幾個人,後來就幾天死幾個。再後來天天死。當年的平原省委不知道那找的高人用大石頭刻着破煞符把路鎮起來了。可你們沒事給他挖出來干啥?”
我說着舀了一勺狗血潑在路面上。“滋”像潑了一勺硫酸似的冒着白煙。領導們互相看了看,臉上都漏出了恐懼的神色。
路中間的鬼魂們在我潑狗血的時候產生了一陣騷動,但是很快就平息了下來。我順手從路邊的花壇里摘了一把柳葉。又從破背包里找出了一瓶藍色的液體,這是我從網上買的牛眼淚。“給,蘸着藍水兒粘在眼睛上!”我把東西遞給了幾個大眼瞪小眼的領導。一個領導試着照做了,看了眼路中間。直接華麗的暈了過去。剩下的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敢接了。
“我來,自衛反擊戰我死人堆里都滾過兩滾,怕個鳥!”唐書記劈手奪過柳葉沾了點牛眼淚粘在了自己上眼皮上。看了眼路中間!
“嘶”唐書記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這是?”我看着唐書記搖了搖頭。唐書記沒有再說什么,攥緊了拳頭壓抑着心里的恐懼。
其他的幾個人有些畏縮的不敢伸手拿那些柳葉。
“好了,你們走遠點吧,倆人夠了。對了!唐書記你屬啥?”我對那幾個膽小鬼說着回頭問了聲唐書記。
“屬龍!”唐書記回到道。
“哦!那就好。”我出了口氣。
“你們還是黨員么?哼!”唐書記憤怒的對着那幾個膽小的吼了一句。
眾人低下了頭,有倆膽子稍大的要來貼柳葉被我趕走了。那倆一個是屬豬的,一個是屬雞的。這種事一般屬“豬馬雞牛羊”的都不能上前。
地上灑滿石灰,我踏着七星步,唐書記拿着一把生雞喉【公雞鎖骨】跟着我。我走一步他就在腳印上插一根。我繞着路口走了一圈,他就插了一圈。剛開始十字路口游盪的鬼魂還沒什么反映。可是插到一半的時候,他們就跟喝醉了酒一樣原地亂轉。
唐書記是個普通人,卻強忍着害怕跟着我一根接一根的插雞骨頭。要說雞骨頭怎么也不會比路面結實,可是讓唐書記意外的是往路上插,跟插在豆腐上似的,輕輕一插就進去了。轉眼小山一樣的生雞喉都插在了地上。
“潑狗血,成不成就看這一下了。”我一手拿着桶一手招呼着唐書記。
“嘩”“滋”“嘩”“滋”每澆一瓢狗血路面都像淋上了硫酸似的冒着白煙。路中間的鬼魂瘋了一樣的東沖西撞。當澆完最後一個角落之後我跟唐書記都心力交瘁的躺在了馬路邊上。
“鋪水泥!”我用我最後一點力氣對邊上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員交代。“咕咚、咕咚”路邊早就准備好的了水泥罐車朝馬路上灌着水泥漿。轉眼一片血紅的路面被水泥漿填滿了。我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竟然就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