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前後矛盾
一碗金水
“領導講話你怎么不仔細聽呢！”我抓住一切機會鄙視着乞丐，“王老不是說了嗎，他是看在我爺爺的份上才留下我的。”
“你太天真了。”乞丐否定道，“王老是整個組織里最無情的人，誰都有可能念舊情，只有他絕對不可能。”
丫的，我從頭到尾都沒和那個老家伙說過幾句話，當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只能是你說啥就是啥。
我很不服氣，故意把話題往歪了引，“那你說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王老准備包養我不成？”
乞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這回說對了，王老就是想‘包養你’，不過他不是為了肉體之歡，而是為了繼續活下去。”
我能讓王老繼續活下去？
難道我其實是唐僧轉世，吃了我的肉能長生不老，所以王老准備把我圈養起來慢慢吃？
要真是這樣，老家那條咬過我的狗也不會老死了吧。
可恨乞丐說到關鍵之處便打住了，無論我再怎么套他的話，他都不肯進一步往下講，反而還叮囑我說千萬不要讓王老知道他和我說過這些話。
不說就不說吧，只要我一直待在組織里，遲早有一天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待我緩了幾口氣，輕手輕腳地從“床”上往下溜，生怕一不小心刮掉哪里的一塊漆。
一想到自己方才居然像一條上了岸的魚一樣在上面瞎折騰，冷汗頓時爬滿了後背。
萬一這床真的被我弄散了架，就算把我連同家人一塊兒打包賣了也賠不起啊！
組織也是，即便對自家的產品有自信，也不能拿這些寶貝來瞎胡鬧啊，不過是找個綁人的地方而已，何必動用這等高科技呢。
殺雞用關刀，太任性了！
下床之後，我摸遍全身，發現除了手機之外的其他東西全都消失不見了。
“我的東西呢？”我扭頭看向乞丐。
“你是說聚寶盆嗎？你在橋上摔倒的時候把它壓碎了。”
乞丐說着，突然一拍大腿。
“你不提我還忘了，那寶貝可是我租給你的，你弄壞了它，就得賠償我的損失。看在咱倆的關系上，你就只賠一百好了。”
“放屁！”我終於忍不下去，破口大罵道，“那破碗明明是你送給我的好嗎？再說誰問你那破碗了？我問的是我的錢包、錢包！”
“這么緊張干什么。”乞丐從他的褲兜里掏出一個錢包丟還給我，“里面的錢還沒我身上的多呢。”
我一邊檢查着錢包里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一邊沖他咆哮，“廢話，你也不想想我的錢都到哪里去了！”
“你看你，兩百塊錢的事兒，至於計較到現在嘛。”乞丐說着，拉過我的手來，將一物塞進了我的手里，“再送你個好玩的東西，這回可得好好保管啊。”
我低頭一看，發現他塞給我的竟是一部手機，而且款式和我現在用的那部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給我的這部手機非常輕。
兩秒鍾過後，只聽得“啪”的一聲，乞丐給我的手機被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我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丫把你騙錢用的手機模型給我干啥？”
“你誤會了，這模型不是拿來騙錢的，而是拿來騙你爹的。”乞丐解釋說，“你給手機設了密碼鎖，我懶得花時間破解，於是就去手機店買了個模型拿在手里當道具糊弄一下你爹。”
居然連易容後手機的問題都考慮到了，這就是長期任務鍛煉出來的經驗嗎？
如果將我換到他的位置上，我能不能考慮到這一點？
正當我為乞丐縝密的心思而感到驚嘆時，乞丐又說：“當然，買模型的錢是我從你錢包里拿的。”
此話一出，我剛剛產生的一點敬佩之意頓時盪然無存。
這哪里是乞丐？
這分明就是強盜！
我問乞丐能不能換個人給我培訓，我嚴重懷疑他會在培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找我要培訓費。
乞丐再一次用看傻瓜一樣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說了嗎？王老為了他自己，一定會留下你的，哪怕到時候我給他的考核結果上寫着‘不通過’，恐怕他也會將你劃為編外人員，留作觀察，等時機成熟，立馬將你收進組織。”
我不解，“這和我的培訓有什么關系？”
乞丐冷笑道：“既然你有了王老當後盾，我何必將時間浪費在你這可有可無的培訓上？”
乞丐說完這句話，居然扭頭就走，似乎真的像是不打算再管我了一樣。
“喂，等等——”我急忙叫道，“就算不培訓，最起碼也得讓我知道一下咱這行的規矩、禁忌吧！”
話音未落，一個紙團劃着弧線落到我身前，接着響起的，是乞丐的一聲輕嘆。
“只要是上面沒寫的，你都可以做。”
我彎腰撿起紙團，打開看了一眼，發現里面寫着幾行蠅頭小字，在小字的最上方附着內容的標題。
守則！
守則一共有五條，最後一條被一道橫線貫穿頭尾，橫線的筆跡顏色比字體的顏色要深許多，似乎是表示這條守則已經被廢除了。
我手捧紙條認真仔細地看了好幾遍，反復確認已經把上面的內容都牢牢地記在了心里，然後將紙條疊好，塞進口袋。
接下來該做什么？
按照王老之前的安排，應該是先由乞丐帶着我進行培訓，然後等培訓完成之後，我倆一起去執行考核任務。
結果乞丐把我一個人撇在這里，自個兒跑了。
我總感覺乞丐並不想讓我順利地加入組織，可他剛才又說我的存在關系着王老的性命。
很矛盾不是嗎？
仔細想想，當初是他在橋上打昏了我，把我拉進這個漩渦里，現在他卻想把我往外推。是不是在我昏迷期間發生了什么，這才導致他的態度在前後之間有了如此強大的反差？
會不會一開始乞丐以為我只是個和爺爺有關系的普通人，結果後來王老發現我有救他一命的能力，乞丐後悔拉我進組織了？
難道乞丐一直在默默地等着王老掛掉，好將組織掌控在他的手里，然而我的出現打翻了他的如意算盤？
在這種情況下，乞丐下一步會怎么做？
我盡量將自己代入乞丐的角色，絞盡腦汁也只想出兩種可能。
第一，放棄原先的計劃，靜靜地等王老自然死亡或者出點其他意外。
第二，趕走我，甚至干掉我！
乞丐的人看起來不大，心卻不小，而且他的城府也不是一般的深！
他明明知道王老需要我，不可能會放棄我，卻在王老說我的意志力不夠堅定的時候，假裝不知情，建議王老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心機，估計王老現在還以為乞丐只是一名什么都不知道的忠心手下吧，完全不知道他這名手下的心里早就已經打起了謀害他的算盤。
照此來看，乞丐很有可能故意讓我在任務途中出點什么意外，徹底斷絕了我的性命和王老續命的希望。
話又說回來了，我為什么會有救王老一命的能力？
這能力到底是什么？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一個極為平凡的存在，一定是王老他們哪里弄錯了。
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是他們弄錯了，我豈不是沒了利用價值？
那我的下場會是什么？
無外乎是變成白痴或者火腿腸。
兩下一比較，我又情願王老是對的。
哪怕救王老的代價是犧牲掉我，那不也是以後的事兒嘛。
人命由我不由天，多活一天是一天。早死晚死都得死，盡力爭取晚點死！
就在我像是一名被洗腦的傳銷人員一般不斷地尋找着各種奇怪的理由給自己加油打氣時，工廠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嘎吱、嘎吱、嘎吱——”
調子，是令人牙酸的兩短一長。
除了我那輛快要報廢卻舍不得扔的自行車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來還有另外一樣東西能發出如此“美妙”的聲音。
可是我記得我把它鎖在橋上了，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等我扭過頭來，一眼便看見乞丐騎着我的破車進了工廠。
他晃晃悠悠地繞過了地面上的各種障礙物之後，有驚無險地停在我的身邊，然後刻意耍帥似的一甩頭發。
“趕緊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