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成敗在此
戒楼七
華晨大廈,全市最高的寫字樓。此時,一個男人正站在窗戶前,透過玻璃,他能夠鳥瞰整個成沙市。男人剛毅的面容不帶一絲表情,深邃的眼眸讓人感覺深不可測。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的街道上。原本熱鬧的街上此時只有稀稀零零幾個行人,兩旁的店鋪差不多都已關了門。顯得異常冷清。
此時,一個人的背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盯着那人的背影望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說道:“目標在南陽路,堵住所有出口,務必擒住他。”
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男人身後站着兩個黑衣保鏢,聽到他發號指令,立即轉身行動。
而在華晨大廈最下方的南陽路街道上,一個男人正佝僂着身子緩緩前行。
他只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衫,一條褪色的休閑長褲,一雙破舊不堪的運動鞋。在這個深秋的季節里,風一陣陣拍打在他臉上,看上去是如此單薄。
黑雲翻滾着,雷聲陣陣,不時有零星的雨點落下來。
他抬起頭,閉着眼,任由雨點落在臉上。有水滑過他的雙頰,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突然,他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險的氣息,原本緩緩行前的步伐突然加快。
走了沒幾步,前面有兩個黑衣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他停住了腳步,扭頭向四周望去。
左邊有人來了,右邊有人來了,後面……
他不用轉身去後面看。他感覺到了來自身後的殺意。
四面八方的人朝這里涌來。他像是被圍困在籠子里的野獸,所有去路都被堵住,簡直是插翅難飛。
他佝僂的身子慢慢直起,一瞬間整個人之前那種頹廢灰敗的氣息盪然無存。他用眼睛打量了一下這些黑衣人,雙眼銳利如芒。然後,他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只是抽動了一下,不是哭,也不是笑。
黑衣人們一涌而上,有的手握砍刀,有的拿着鐵棍,有的竟然還拿來了軍刺。
“啊!”這些人吶喊着往前沖,密密麻麻。而處在中心位置的他,似乎眨眼間就能被他們砍成肉醬。
他動了。他看到第一個向他沖上來的黑衣人,他的瞳孔放大,黑衣人的動作在他眼中越來越慢,然後他只是輕輕一躲,一只手快速奪過他手中的刀,再反身一腳,把他踢倒在地。
第一個人倒了下來,只是幾秒鍾的時間,第二個,第三個人就沖了上來。他拿着刀大肆揮砍,一把片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風。
不多時他就砍倒了好幾個人,可是人實在太多,沒多久的工夫他的背上就被人劃了好幾道口子。一個拿鐵棍的黑衣人一棍子朝他腦袋打來,他身子一低,偏頭一躲,隨後一刀砍在離他最近的黑衣人身上。他這一刀剛砍下,還未回身,背後被人踹了一腳。
他一個驢打滾,在地上滾了一圈,還來不及站不起,黑衣人們都已拿起家伙向他身上招呼來。他蜷着身子,抱着頭,再也沒有還手之力。
很快,他的身下已是一片血紅,衣服上,褲子上,還有臉上,布滿鮮血。
為首的黑衣人終於叫停了。他抓起他的頭發,讓他揚起臉,血肉模糊的一片,像是從地獄來的羅剎。
還有呼吸,還沒死。
然後他們拖着他,地面上兩道長長的血漬,像是在拖一只死狗。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人綁住了。他的頭頂有一盞白熾燈,他覺得很刺眼。
借着燈光,他看清了他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廢棄的汽車維修站,他的四周都擺放着一些生銹的汽車零件,還有輪胎之類的。他的手腳都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而所謂的柱子應該是用來升降汽車的。
他咳嗽了一聲,稍微一用力就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媽的,這些人下手也太狠了。”他一口痰吐出來,還帶着血。
聽到聲響,很快就有人過來了,是負責看守他的人。
“你們是什么人啊,黑社會啊,我沒惹你們吧?”他眯着眼抬起頭看着站着的一個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哼”了一聲,說道:“我們只負責抓人,其他事情與我們一概無關。”
他聽了,激動地說道:“那會不會是你們抓錯了人啊。大哥,我是一守法公民啊,不抽煙不喝酒不嫖娼不賭博,我什么壞事都不會干啊,大哥。”
黑衣男人輕藐地看了他一眼,來了這么一句:“那你還是男人嗎?”
就在倆人說話的時候,只聽一陣鎖鏈纏繞的響聲,然後就是大門被重重推開,四周所有燈光都亮了起來。
從外面進來了好多人,清一色的黑社會保鏢裝扮。他們來到他跟前,為首的那人打量了他一下,也沒說話,揮了揮手,後面來兩人直接把他從地上架了起來。
他不知道他們要帶他去哪里,急着喊道:“喂,你們是什么人啊,你們要把我帶到哪里去啊,喂,救命啊!”
他們走到外面,他發現外面一片漆黑,可能已經是半夜了。
他被帶上了一輛面包車。坐在後面的時候,借着微黃的燈光,他看到他們在一條類似鄉間的小道上行駛着,路比較窄,兩邊都是玉米地。。
這條路比較崎嶇,開車的又是一個莽漢,不管前面有沒有坑一個勁的往前沖,他坐在後面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沖散架了,害得他連聲直罵坑爹啊。
就在車子即將要拐彎的時候,車子的一個輪胎突然陷在了前方的一個大坑里面。里面全是淤泥,一下子就熄火了。
駕駛車子的大漢罵了幾句,正要下車檢查,突然從旁邊小道上駛來一輛卡車。卡車速度很快,而且就是向他們迎面開來。不對,應該是迎面撞向他們。
“嘭!”的一聲,他在里面感覺整個人都顛倒了過來。坐在他邊上的一個黑衣人因為慣性,一下子撲在了他身上。他的頭狠狠撞在了車後座窗戶上,手不知被什么壓住了,都動不了了。
他心想這下死了,剛被人綁架,還未送到目的地,又遇上了車禍。他想試着爬起來,可是全身都被黑衣人壓着,一條腿被撞翻的車座狠狠壓在底下,腦袋上還在不停流血,他再怎么掙扎也無濟於事啊。
“喂,你沒事吧?”突然有人從車窗外向他問道。
他一聽這話,鼻子都快氣歪了。“媽的,我這樣子你說有沒有事?”
可惜的是這話那人聽不到,他現在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聲。
“還好,沒死。”外面的人聽見了他的呻吟,說了這么一句。
卡車上面又下來兩個人,他們打開被撞變形了的車門,費力把被壓在下面的他給拖出來。
“好了,把他扶上去,都上車。”
陳陽不知所以然,慢慢跟在光頭身後。
他跟着光頭來到了里屋。這間屋子比較奇怪,房間地形狹長,四面牆壁光禿禿的,只有一扇陰暗的窗子對着庭院。窗子旁邊擺着一張黑色木桌,桌子上放着一只又大又黑的墨水台,還有一對黃銅燭台擺在桌子上。
光頭取出一只打火機點着了燭燈,又給陳陽和自己點了煙。
陳陽在他對面坐下,猛吸了一口煙,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他的心里有點不安。
“知道綁你的是什么人嗎?”
陳陽搖了搖頭。
“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嗎?”
陳陽又搖了搖頭。
光頭見他接連兩次搖頭,也不再問什么,一個人若有所思。
陳陽在心里嘀咕: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呢,還來問我什么身份?
他本來想告訴光頭自己失憶的事情,但每次話到嘴邊的時候,他的心里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很不好,似乎是在警示他不能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你在想什么?”光頭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哦,沒有啊。對了,你叫我來到底是什么事呢?”陳陽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光頭說道:“這幾天整個龍陽市都不怎么太平,許多原本銷聲匿跡的老家伙們又都冒了出來。牛鬼蛇神,一個個爭相拉攏自己的勢力。原來的龍陽市像是一個水潭,又大又深。現在這么多奇珍異寶被盜,就好像是水潭里被扔了塊大石頭,水花四濺,一時間難以平靜啊。”
陳陽問道:“你是覺得我被綁架也跟盜寶有關?”
光頭說道:“暫時還沒有什么結論。本來是可以抓那幾個人來問問的,又不清楚對方的底細,不便打草驚蛇。盜寶還是小事,最關鍵的,我交給你的任務,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知道嗎?”
陳陽一愣,剛才光頭在外面還凶狠狠地說這批寶物值幾個億。幾個億還是小事,那他交給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任務啊!
心里這么想,嘴上還是說:“放心,我一定不出任何差錯。”
微弱的燭光在桌面上搖搖晃晃。外面已經起風了。
光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拿出一個信封交到他的手上,說道:“到了北京再打開。”
陳陽接過來一看,信用火漆封着,外面也沒什么字。他把信直接揣進了兜里。
臨走的時候,他又回頭望了望那間屋子,里面的燭火不知什么時候滅了,黑漆漆的一片。陳陽趕緊轉身離開。
離開這座荒野中的大庭院之後,陳陽心里還在想:交給我的任務?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完成啊。唉,這該死的記憶到底何時才能恢復啊!
正想着,耳邊傳來一陣吹口哨的聲音。
他抬起頭一看,林煬和許馨兒都在車上等着他。林煬笑嘻嘻問道:“陳大少,想啥子吶,是不是又有美女約啊?”
陳陽撓了撓頭,打開車門,因為卡車室內地方小,三個人差不多是擠在一起的。
許馨兒坐在駕駛座的位置,一等陳陽上車,點火,踩油門,大卡車“嗡”的一聲,像野獸一般竄了出去。
陳陽望着這個開車的女孩,神情專注,長發飛揚,沒想到表面看上去柔弱無力的小女子也有這么女漢子的一面。
許馨兒一路猛踩油門駛出了大片的庄稼地,來到了一街區。現在已是凌晨了,夜靜得很,街道兩旁的住戶們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在一拐角處,許馨兒把車停了下來。林煬打了個哈欠兒,朦朧着眼,道:“我到家了,兩位,我先走了。”
還未等林煬把話說完,留給他的只剩下了一陣尾氣味。
車子里,陳陽和許馨兒兩個人都沒說話。女孩只是開着車,陳陽也不知道她載着他去哪。車內氣氛顯得比較沉悶。
還是陳陽率先打破了這份壓抑。他問道:“這個……這個……”
許馨兒轉過頭,眨巴着兩只大眼睛問道:“呃,怎么了?”
“你開着卡車一直在市區里這么轉悠,不會影響別人休息吧?”
許馨兒紅了紅臉。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她說道。
“哦,好。”
陳陽跟着許馨兒來到了江堤邊。夜幕中的江水像匹墨綠的綢子,在月光下流動。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許馨兒隨地坐在岸邊,望着江面,輕輕說道:“雖然這里是平原地區,沒有高聳入雲的山峰。不過這一片滾滾長江水,也是波瀾壯闊的很。”
陳陽站在他的身後。“長波逐若瀉,連山鑿如劈。沒想到一個如此美麗動人的女子,話語中卻流露着一股男兒氣概。”
許馨兒笑了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這里嗎?”
陳陽愣了一下,緊接着到:“第一次嗎?應該很久了吧,沒什么印象了。”
許馨兒望着陳陽,眼神里柔情似水,似乎是在回憶過去。
“你知道嗎,我曾經無數次夢見這里。我和你在一起。那天雖然差點丟了性命,但我仍然覺得那是我生命中最為懷念的時光。我們一同落入江中,子彈在江面飛射,雨水,血水,淚水都分不清了,那時我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你緊緊擁我入懷的時候,我從不曾感受過的溫暖。”
陳陽聽着一個楚楚動人的女生說出這么一段曖昧的話,臉微微泛紅。他心想:這是在向我表白嗎?以前的我真是個傻帽,有這么一個漂亮美眉在身邊,應該早就把她收了才是。
雖然不知道自己和她以前發生了什么事,不過聽着這些話還是蠻舒服的。他慢慢地把屁股往女孩身邊挪近了點。
“二十五年來,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甜蜜,開心,好像都有點,又好像都不是。當聽說你被綁架了,我急瘋了,恨不得立刻去救你。對不起,可能我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那么冷淡,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