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恩顧
第四章
杜佑山的畫廊在抽去幾億的資金後,一度運行艱難,幸虧過年前後正是旺季,幾項軟裝修工程讓他小賺一筆,給各處員工發年終獎金,也不至於太寒磣。
武甲的傷癒合緩慢,如今日常行動基本無礙,卻依然不能有過多活動,杜佑山什麼事都沒讓他幹,當真把他當佛爺供起來了;武甲難得地無所事事了,成日待在家裡足不出戶,多數時間只是監督兩個小孩做寒假作業。
吃早飯的時候,杜佑山心花怒放地調侃道:「親愛的,相夫教子是不是挺清閒?」
武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默然掃他一眼,渾身隱泛陰鬱之氣;杜佑山趕緊收斂嬉笑臉孔,抱著武甲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我開玩笑的,你不高興就打我吧!」
武甲抽不開手,於是應邀給了他一巴掌;杜佑山被打得全身舒暢,狗皮膏藥狀貼上武甲冰封的臉龐,「啾啾啾」連親好幾口。
兩個孩子皆無語,我爸是個神經病!
武甲早習慣了,不冷不熱地扭開頭,一看時間,「你該走了。」
杜佑山忽而又正兒八經起來,含情脈脈地捏捏武甲的手掌,柔聲說:「軟裝修這幾年都是你負責,工頭們只聽你的,還有點兒難搞呢!」
武甲勸道:「快過年了,發錢大方一點,什麼事都好搞。」
「也對。」杜佑山旁若無人地在武甲唇上啄了一口,「等你傷好,那一塊還是交給你;你好好養傷,我等你幫忙呢!」
「嗯,知道了。」武甲給他整了整領帶,不經意問道:「你在整柏為嶼嗎?」
「是,這才剛開了個頭。」杜佑山一笑,「你要為他說情?」
武甲蹙起眉頭,「你收手吧,別做沒意義的事。」
「人活著就爭一口氣,毛猴子都蹦到老子頭上來撒尿了,不報仇是不是太孬了點?」
「杜佑山,你別得理不饒人。」
杜佑山在他唇間豎起一根手指,「你被他扎了一刀,說過一次情還再說一次情?你怎麼就能好心到對仇人關懷備至的地步?」
武甲辯解道:「他怎樣我不管,公司現在麻煩事一堆,你沒必要為這種事分出精力;況且,這種事損人不利己……」
「好啦,寶貝,你再提這事我可要不高興了;我哪有害他?他們害我一記,我回一記,是平等過招。」杜佑山套上西裝外套,滿臉不屑,「以德報怨?我不是觀世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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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尊西周扁足鼎,高度只有二十多公分,浮雕紋飾、繁縟細緻,刻有銘文,不管從工藝審美角度,還是從歷史研究角度來看,都毋庸置疑是一件極具保護價值的國家級文物;杜佑山兩個多月前剛派人將它送交給魏南河,不想沒隔多長日子,又看到它出現在自己的經理室裡。
杜佑山用一根手指敲了敲扁足鼎,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之情,明知故問:「南河,你這是什麼意思?想退貨?」
魏南河坐在他面前,聞言一笑,「哪的話,我只是帶件禮物來給你拜年。」
杜佑山笑容滿面地給他遞上一杯茶,受寵若驚狀,「無功不受祿,你送這一份厚禮,我可不知道要回什麼才好啊!」
「好了,佑山。」魏南河接過茶杯,並不喝,道:「我們開門見山說吧!請你放了柏為嶼。」
杜佑山一臉無辜相,「我對柏為嶼做了什麼?我已經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偏袒他……」
魏南河耐著性子道:「杜佑山,柏為嶼只是個毛頭小子,你別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的整他。」
杜佑山立起來,保持著笑容,「魏南河,那場綁架案還有誰參與,你比我清楚,我不和你計較了,只動一個柏為嶼,你應該感謝我。」
魏南河也立起來,「那刀不是柏為嶼扎的,你有什麼事衝我來好了。」
杜佑山了然狀,「瞧瞧這口氣,這麼說來,是你的寶貝七扎的?」
魏南河默認了,「柏為嶼無辜的,你饒了他吧!」
「柏為嶼、樂正七、楊小空……還有一個夏威是吧?」杜佑山將手背在身後,趾高氣昂地揚起下巴,「南河,其實你多慮了,我不是針對柏為嶼,是四個都想整,只不過別人不是抓不到把柄,就是整了也沒意思,只有整柏為嶼動靜比較大,所以……」
魏南河強忍著怒火,「好了,佑山,事情都過去了,這麼鬥來鬥去有意思嗎?我帶這尊鼎還給你,向你賠罪,求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嘖嘖,多動聽,和魏南河鬥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他開口求人!杜佑山若有所思地望著那尊扁足鼎,「它連三億九的零頭都頂不上呢!」
「杜佑山,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早些年杜氏起步,不是我私下給你一些行內的協助,你不可能發展得這麼快。」
杜佑山抬眼直視著他,莞爾,「我記著呢,謝謝。」
「謝就不必了,當年你太窮,我怕她跟你吃苦。」那個女人是他們兩個人的痛,不到萬不得已魏南河不想提她,「只可惜她不在了,不然還可以勸勸你,她一直很純良,不會讓你……」
杜佑山抬手止住他的話頭,「有事說事,別抬出死人。」
魏南河沉默片刻,盡量放低了姿態,「我雖然和你鬥了很多年,但哪一次動真格威脅到你的利益了?杜佑山,曹老培養了幾十年的弟子,直到晚年才有一個柏為嶼能給他撐門面,他老人家不容易,說是嘔心瀝血一點也不過份,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看在曹老的面子上,饒了柏為嶼吧!」
杜佑山踱到辦公桌前,取過一支菸,點燃抽一口,撣了撣煙灰,悠然問道:「你要我怎麼做?」
魏南河聽他口氣微有緩和,忙趁熱打鐵:「我不指望你幫他,所有麻煩我和左寒會去調解,你不要暗地裡和我們對著幹就行。」
「沒問題。」杜佑山答應得十分爽快,「你禮物都送來了,我不答應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魏南河不由喜形於色,握住杜佑山的手用力搖撼了幾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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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魏南河回到工瓷坊,對自己送出去的「大禮」一字不提,只報喜不報憂,藉機教訓了柏為嶼一頓,叫他以後為人處事一定要腳踏實地,別再被人抓住把柄了。
柏為嶼知道魏南河絕對不是簡單說兩句話,就能勸服杜佑山的,自然是愧疚萬分,喪眉耷眼地任由大師兄訓斥。
同樣愧疚的還有樂正七和夏威,他們都知道,這起風波和那場綁架甩不開關係,故而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吧唧的;楊小空從頭到尾反常地冷靜,他拍拍柏為嶼的背,口氣篤定:「沒事了,這只是一個插曲,不會影響你的發展,你放心吧!」
樂正七見魏南河真的大顯神威了,立馬乖順得像隻幼貓,魏南河走到東他跟到東、魏南河走到西他跟到西,總算逮著一個周圍沒人的時機,圈著魏南河羞羞澀澀地說:「謝謝。」
魏南河十分意外,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你說什麼?」
樂正七乘機在魏南河唇上啃了一口,提高聲音:「我說,謝謝魏叔叔!」
魏南河大樂,捧著他的臉又補上個吻,教訓道:「以後一定要聽話。」
樂正七殷勤地猛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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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總算去報到上班了,工作很無趣,打打字、影印些資料,遠不如掏墓來得刺激;他回家苦兮兮地向段和吐露他領悟出來的人生哲理:「其實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錢就是爺、沒錢任人宰割,我幹這沒前途的工作,什麼時候才能有錢呢?」
段和一聲斷喝:「你少給我出么蛾子!要那麼多錢幹嘛?」
「你看,這次為嶼出事,我只能束手無策,如果有錢,就不會這麼無奈了。」
「人家魏教授有的是錢,但很多事不是靠錢可以解決的。」段和抱著筆電專心打字,那本和魏南河合著的專書基本完成,只差最後一輪修改,就可以送交出版社了。
夏威不屑,「地下室的那些東西他又不賣,只進不出,能有多少錢?有錢就不會被杜佑山牽著鼻子走了!」
段和高深莫測地揚起嘴角,「他手上有兩億多的流動資金呢!你別小看他了。」
夏威一愣,「哪來的?貪汙受賄?」
「一個破教授,誰要賄賂他?你別瞎猜。」段和關了Word文件檔,轉過椅子面對夏威,「他做的事,不是為了錢,但沒有錢又做不了,一些錢的來路,確實不夠光明正大;不過,我無條件支持他,你以後會知道的。」
「我才懶得知道!人不為錢、天誅地滅!」夏威恨鐵不成鋼地一捶大腿,「比如為嶼,回河內去種橡膠多賺錢,何必做什麼漆畫?」
段和目露鄙夷之色,「人家有夢想,不像你,混日子危害社會。」
夏威嚎啕:「我也有夢想的啊!你從來不關心人家!」
段和表示好奇,「哦,你的夢想是什麼?」
夏威目視前方,激情澎湃地朗聲道:「我的夢想是炸沉日本島,成為一代炸藥之父。」
段和面無表情地鼓掌三聲,道:「你今天很活潑。」
夏威捂臉歡快地轉圈圈,「我每天都很活潑!」
段和伸手,「薪水交上來吧!」
夏威僵化成一隻石猴,「……」
段和笑吟吟地看著他,「你應該一進去就可以拿當月薪水了,發了多少錢?」
夏威拿出他的工資卡,支支吾吾地回答:「一、一千五。」
「你放屁。」段和斯文地反駁道:「我哥月薪五千多,你們都是政府機關單位,應該八、九不離十。」
「我剛進單位,怎麼能和他比?」夏威暴怒地跳腳,「我只有兩千五!」
段和一挑眉,「剩下的錢呢?」
夏威硬著脖子嚷:「你不會是一毛錢都要沒收吧?」
「一毛錢當然不沒收,問題是還有一千啊!」段和一點兒也不動氣,慢條斯理地恐嚇道:「你交不交?以前答應過我什麼?」
夏威頹了,翻出一疊鈔票交到段和手上。
段和點了點,點完後抽出一張給他,「好乖,今後每個月都要這麼乖,哥哥賞你點錢買糖吃。」
夏威有氣無力地應了聲,接過那張鈔票塞口袋裡。
段和轉過椅子,拿過筆紙寫字,「你大伯的帳號?」
「什麼帳號?」
「銀行卡帳號。」
「哪有什麼卡,他那副樣子一邁進銀行,就會被當成恐怖份子抓起來好不好!」
段和頭也不回,「地址,你總知道吧?」
老蠻同志流落到雲南一個山旮旯,被善良淳樸的村民收容,於是他在村角蓋個小泥棚,刷上黃牆充當道觀,取名「茅山派旗艦店」,專用三腳貓的迷信活動報答村民。
夏威照實說了地址,從背後摟著段和,下巴搭在對方肩上,「你幹什麼?」
段和認真記下夏威給的地址,說:「匯款給你大伯,你背著我藏錢,不就是要匯給他?」
夏威不好意思地蹭蹭他的耳朵,「其實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的,匯多少給他?」
「不用商量了,兩千五吧!」
夏威嗷一聲,跳起來,「你不是吧?把我整個月薪水,都匯給那個老不死的?」
「你第一次領工資,都給他吧!他把你養大也不容易。」段和說得理所當然。
「誰說的?他養我可容易了,沒錢買肉就刨蚯蚓給我吃!要不是我自己會抓老鼠,還不知道要吃蚯蚓吃到幾歲!」夏威義憤填膺地揮舞拳頭,「老不死的還和我搶老鼠肉!」
段和抽嘴角,「嘖……你們真的是活在新社會嗎?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不管啦!」夏威抱住段和的腿撒潑,「他在山溝裡,一個月能花三百塊就不得了了!」
段和順毛安撫,「好了,快過年了,你又不能去陪他,多寄一點嘛!以後每個月寄一千就夠……」
「還是多啊、還是多啊!我還想給你買定情信物呢!黃金、白金、彩金買一整套……」夏威心裡可歡了,偏要假哭幾聲,居然硬生生擠出一滴眼淚來。
段和不勝其煩,喝道:「再吵!再吵一分錢我都不匯了,讓你大伯喝西北風去!」
夏威收聲,老實窩在段和腳邊,溫順得像一隻大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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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甲給段殺打了個電話拜年,順便關心、關心他手上的傷勢。
柏為嶼趴在書桌前擺弄一枚印章,耳朵裡聽到段殺支支吾吾的說話聲,納悶地回頭用唇語問,誰的電話?
段殺朝他擺擺手,對電話說:「我的傷差不多了,你呢?」
「馬馬虎虎吧!」武甲敷衍道:「你多保重。」
段殺一邊觀察柏為嶼的動靜,一邊心慌意亂地應付著:「呃,嗯,你也是。」
「上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等我的傷再好點,請你吃個飯表達一下歉意吧?」
段殺一口拒絕:「不用了!不是你的錯。」
「關於我求你陪我掏墓的事,唉,我們真不該去!後來我想了很多,如果有連累你的地方,請多原諒。」
段殺頓了頓,說:「沒……有些事,也請你多原諒……」
柏為嶼擱下印章和刻刀,走到段殺面前歪著腦袋偷聽。
段殺繞開他,急急忙忙地說:「那沒事就這樣吧,新年快樂。」
武甲一笑,「新年快樂,再見。」
柏為嶼兇巴巴地問:「誰的電話?」
「那個……」段殺無從解釋,把手機塞褲袋裡。
柏為嶼搶出來,查到已接來電,狂怒地摔了手機,「死鴨子給你打電話幹嘛?」
「拜年。」段殺揉揉眉心,「手機不要錢啊?好好說話,摔什麼摔?」
「拜你媽!」柏為嶼指著他的鼻子,咆哮:「你和他說了什麼?」
「我說了什麼,你不全聽到了嗎?」
柏為嶼撿起手機砸向段殺,「你給我把他的名字、他的號碼、他的記錄,全部刪掉!」
段殺頭疼,「你這是幹什麼?」
柏為嶼揪住他的衣領,暴躁得像隻瘋狗,「刪!」
段殺拿他沒轍,只得照辦。
柏為嶼眼睜睜看著段殺聽話地把武甲的電話全刪了,這才由瘋狗化成哈巴狗,臉埋進對方的肩窩裡。
段殺摟著他吻了吻,歎氣,「你跟狂躁症似的,除了我,誰受得了你?」
柏為嶼也不反駁,抬臂扣緊段殺的肩膀,滿意地輕聲哼唧著,似一隻小狗正小幅度、歡快地搖擺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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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小空開始頻繁地拋頭露臉,文物局於年前,舉辦了一次為期三天的民間收藏交流活動,楊小空身為民間古玩界抬出來的古瓷器專家,所有相關單位都得賣他面子,各個媒體大肆播報這位天才青年,這一番密集的吹捧,讓楊小空頭頂上的光環越發光耀奪目,而他也確實沒有出現一絲紕漏,說每一句話都經過嚴謹的考量,鑒定結果無從挑毛病,儼然一步步穩固了自己的位置。
杜佑山從始至終冷眼旁觀,沒有採取任何動作。
武甲在家裡觀看了新聞轉播,問杜佑山:「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什麼打算都沒有,讓那小子去折騰吧!」杜佑山翹著二郎腿不住地抖啊抖,「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太年輕了!」
「這不是缺點,是優點。」武甲糾正道:「你像他一樣大的時候,也差不多在古玩界嶄露頭角了,年輕是發展的本錢。」
杜佑山搖搖頭,「他跟我不一樣,他沒有吃過苦,只要受一次打擊就會崩潰。」
楊小空謹遵柏為嶼和白左寒的教導,不敢忽視專業,多忙都不忘趕回去做漆畫;這天,他到妝碧堂,樂正七拿出一枚印章給他,「南河不是說你需要一個印章嗎?喏,為嶼給你刻了一個。」
那印章是枚黃色的石頭,拇指粗細,周身環繞淺浮雕龍紋、打磨細滑;楊小空記得大三的時候,市美協在美術館舉辦過一次印章展,參展的印章旁附著作者照片,基本上全是老頭兒,唯有一方閒章旁的照片,是個和自己同齡的年輕人。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柏為嶼的名字,得知這位活躍在各個展覽上的師兄才研一,當真是崇拜得不得了。
柏為嶼的任何作品,都帶著濃厚的個人風格,印章也一樣,不拘於古板的套路,每一刀的線條彈性靈動,合理應用不到一平方公分的印章,鬆緊結合精妙,設計更是考究到極致。
楊小空將印章握在手心裡,感激地看一眼柏為嶼,「柏師兄,謝謝。」
柏為嶼一副謙虛樣子,「應該的、應該的。」
楊小空特誠懇,「你別客氣,真的很感謝!」
柏為嶼道:「我哪有客氣?我說,你謝我是應該的,我琢磨了幾個晚上,你敢不謝我就揍你!」
楊小空一笑,低頭寶貝似地摩挲、摩挲石頭,越看越覺出不對勁,他靠近燈仔細一看,登時大驚失色,「小七,這哪來的石頭?」
這石頭黃澄澄的,打了蠟一般豐潤,卻是一塊田黃凍!果不其然,樂正七撓撓頭,傻笑,「我從南河的保險櫃裡拿的。」
「啊啊啊!」楊小空抱著頭痛苦地呻吟,「我們完了!魏師兄會氣瘋的……」
一百多萬的清代田黃凍,就這麼糟蹋在三個死小子手上了!魏南河只差沒有嘔出一口血來,恨不得砍掉柏為嶼的賤爪子!底部刻「楊小空」三個字也就罷了,印身居然還刻什麼龍紋淺浮雕,不知道刨去多少石料!暴殄天物啊!
當晚,魏南河狂怒地罰那三個人兩手抱頭蹲牆角去,不許吃飯!
「關我什麼事嘛……」楊小空那叫一個無辜啊!
柏為嶼更委屈,「小七,你真會害人,魏師兄的保險櫃裡那麼多石頭,你怎麼一挑就挑了個最貴的……」
樂正七的兩爪已經被魏南河打腫了,嗚咽道:「我、我對石頭沒研究,只是看別的石頭比較大,突然不見了,他會懷疑的……所以、所以就挑了個擱在最角落、最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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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魏南河再心疼那枚田黃凍,也不得不忍痛送給楊小空,他用一個差不多大小的錦盒裝起田黃凍,一個勁地囑咐保養壽山石的要點。
楊小空得到這件禮物,壓力巨大,回到家愁眉苦臉地拿出來給白左寒看,「瞧,田黃,為嶼給我刻的印,小七從魏師兄的保險櫃裡偷的。」
「樂正七這個吃裡扒外的敗家子,不打不成才。」白左寒啞然失笑,拈起那枚田黃對著燈光看了看,「刻得還不錯,柏為嶼也是用了心的。」
楊小空歎道:「魏師兄實在是太悲慘了。」
「嗤,他小氣吧啦的,別理他!」白左寒半倚在沙發上,淡淡說:「我的觀點和他不同,石頭和珠寶一樣,雕琢過、沾了人氣就是寶貝,不然就是塊破石頭。」
「好了,不談石頭了。」楊小空收起他的印章,圈著白左寒的腰軟聲軟語地呢喃:「我過兩天就回家過年了,你呢?」
白左寒嘲笑道:「大年三十晚上,去我爸那吃個飯,然後一個人待著;誰像你這小屁孩,一到過年就黏著爸媽討壓歲錢。」
「我還在讀書嘛……」楊小空有些窘迫,他確實還在領壓歲錢呢!
白左寒抽出早已準備好的紅包,「喏,麵團羊,白教授給你的壓歲錢。」
楊小空急了,「你什麼意思啊?」
白左寒掐掐他的臉,「小朋友,給你壓歲錢買糖吃。」
楊小空握緊他的手腕,欺身壓上去,低聲說:「我不是小朋友,白左寒,你搞清楚,我是你男人。」
「噗……」白左寒笑出聲來,「麵團,你生氣了?」
「生氣了。」楊小空一臉嚴肅。
白左寒刮刮他的鼻樑,「你生氣的時候最帥了。」
楊小空真生氣了,「你別像逗小孩一樣逗我!」
「好啦……」白左寒抱著他哄小孩般搖晃,嗲聲求道:「咩咩哥、羊哥哥,別生氣了。」
楊小空翻身按住白左寒,居高臨下地輕輕撫摸他的臉龐,柔聲問:「我在加快腳步成長呢!你看到了嗎?」
「我……」白左寒說完這個字,便被楊小空堵住了嘴巴。
小綿羊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他骨子裡透露出來倔強和硬氣越發明顯,白左寒細細碎碎地啃咬著對方的嘴唇,在換氣時小聲問:「傻小子,你也不小了,你爸媽沒催你找女朋友?」
「我不管,我今年回去就和他們提你。」楊小空脫了外套,把手伸進白左寒的衣服裡,貼著他的肌膚,慢慢往下摸。
白左寒依順地張開腿纏著他,用手捂著眼睛,緩緩喘氣:「別啊!拖幾年再說,你還小……」
「我有能力負責!」楊小空推開白左寒的手,逼著他與自己對視,再一次強調道:「我不小!」
「等你更有能力的時候再說,好嗎?」白左寒苦笑,「最起碼等你畢業。」
楊小空沉默了,真鬧出事來,受影響的不僅是他自己,還有白左寒,「我都聽你的。」楊小空說完這句話,俯身抱緊了白左寒,無聲地輕吻廝磨。
白左寒有一下、沒一下地撫過楊小空的後背,眼裡濛上了一層水氣;這個世界,不是想像中的那樣簡單和善,想到自己為了和方霧在一起鬧的風波,直至今日還心有餘悸,那年他們彼此都信心百倍,相信以愛之名,可以感動任何人,而事實證明,很多東西不是有了愛情,就可以拋下,他們承受的苦難全由方霧一個人承擔,沒有讓他受一點委屈。
而楊小空不是方霧,白左寒也不是十年前的白左寒;十年時間,角色轉換,今天的白左寒站在當年方霧的立場上,有責任保護年輕懵懂的情人,他自認對這段師生戀問心無愧,但還沒有心理準備和勇氣,去迎接一場可預見出破壞力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