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右肩上的詭影

岔路的另一邊，偉瀚跟彥廷，跟隨在中柏後面一路放索一路前進。

「承哲說什麼我打擊士氣，你們還記得前幾年住彰化一個50幾歲姓葉的登山客，獨自攀爬中央山脈南三段時，受傷要消防隊救援的事情嗎? 」中柏說。

「印象中有聽人說過，實際情況是怎樣 ? 」偉瀚說。

「彥廷你知道嗎 ? 」中柏問。

「我也不太清楚 ! 」彥廷回答。

中柏接著說。

「住彰化的那一個50多歲姓葉登山客，他在…印象中好像是九月份的時候，自己一個人攀爬中央山脈南三段的時候受傷。他打電話給他老婆，他老婆很緊張第一時間報警通知南投縣消防局求救，玉山分隊立即派了7名搜救人員上山。」

中柏憤憤不平接著說。

「10幾天後好不容易找到那一個姓葉的登山客，這一個姓葉的卻趁晚上搜救人員睡覺時落跑。那個時候剛好碰到『山竹颱風』，整個山上是狂風暴雨。救他的搜救員反而變成受困者，被困在山上因風雨實在太大沒辦法下山，最後等颱風風雨較小的時候才派直升機分兩次把救難隊救援下山。」

「啥 ! 救難者變被救難者 ? 」彥廷說。

「你不知道喔 ! 還有後續。」中柏接著說「結果沒想到他又在2天後晚上透過妻子求救。最後還是派出直升機救他，你說是不是很傻眼!!」

「那他被找到的第一天幹嘛要落跑 ? 」偉瀚問。

「應該是怕被罰錢吧 ! 現在不是可以依照《登山自治條例》如果濫用搜救資源可以開罰? 」彥廷說。

「沒有，你記錯了，開罰是從他的事情發生以後才真正的有開出罰單。 你知道為什麼嗎 ? 」中柏問彥廷。

「為什嗎 ? 」彥廷問。

「應該是想展現他的登山實力，他認為自己可以繼續。」中柏說。

「噗!!!果然有實力」彥廷揶揄著說。

「後來，直昇機第二次救援，執行吊掛作業要把他吊離的時候。因為他揹著背包影響作業，加上吊掛有重量限制，搜救人員便決定割斷背包方便作業。沒想到他自行解開扣環取回背包，還將背包掛在搜救人員身上。」中柏繼續說。

「哇靠 ! 這樣超危險的，在吊掛中解開扣環，一個不小心不只他自己掛掉，也會讓陪同他的值勤人員掛掉。」偉瀚說。

「他到底在想什麼 ? 」彥廷問。

「誰知道他在想什麼 ! 機組人員看見他硬是要將背包帶下山，只好先將背包吊掛上機後，再吊掛他。但他多次不配合，不願意照著搜救人員的指示讓搜救人員幫忙，而是一定要搜救人員配合他他才肯被吊掛救援。」中柏說。

「聽的整個火都上來了 ! 他是在擺什麼架子 ? 有本事自己下山，還要人家救。」 偉瀚說。

「你才知道，他讓我同學氣炸了，我同學那個時候剛好在那裡擔任分隊
長。任務一結束，他忍不住衝到醫院對著姓葉的登山客訓話。」

中柏繼續說。

「我同學第一句就問他『在吊掛的時候你有沒有做危險動作？』並說『因為他不願意配合搜救人員的指示，而且自行解開吊掛扣環，差點害死為了搜救他的兩個人。 就是因為他的不配合，如果害吊掛繩勾到旁邊的樹，到時死的是整架飛機的人。』

我同學又說『為了救你這個傷勢沒怎樣的人，搜救人員掉下來掛掉算誰的？』中柏說

「他傷勢………沒怎樣 ? 他到底有沒有受傷 ? 」偉瀚問。

「他那裡受傷 ? 他身體狀況好的很 ! 要不怎麼會在第一次搜救人員找到他的時候他還落跑。 第二次找到他要執行吊掛作業的時候他還能擺架子不配合 ! 」中柏說。

「你同學問他，他有回答什麼嗎 ? 」彥廷問。

「他 ? 他馬上認錯說『我不對!』，然後說『謝謝啦！』」中柏說。

「整個回答感覺就是一個『很假』。」偉瀚說。

「之前還聽過有為了救登山客而摔下飛機。」中柏說。

「結果呢 ? 人怎樣了 ? 」彥廷問。

「還好沒死，不過腿骨骨折，髖關節斷裂，要做長期復健。 他們沒有家庭嗎 ? 他們的家庭怎麼辦 ? 」中柏說。

「對了，剛說的那一個姓葉的登山客。 他自己一個人爬山嗎 ? 怎麼都沒有提到他的同伴怎麼 ? 」偉瀚問。

「他就獨攀，以為自己是高手。」中柏說。

「出事情十個他也不夠賠人家一條命。」偉瀚說。

「要爬山，有種就不要求救、獨攀沒有比較厲害。」彥廷附和著。

「搜救人員的命不是命？因為他害全部的人十多天不能回家，不知道獨攀是在驕傲什麼？他憑什麼搭直升機？」偉瀚同仇敵愾的說。

「誰叫我們是消防人員 !! 你們不覺得我們現在在地洞中，跟剛剛說的那一件事很類似嗎 ? 都是有人自不量力，硬要到自己極不熟悉的地方才會發生事情，要我們出動救援。」中柏說。

彥廷跟偉瀚對望了一眼。

被中柏這麼一說，頓時感覺心情很糟。 兩個人不再說話，默默地走在中柏後面。

走沒多久。

中柏手上手電筒燈光，突然熄滅後又回復正常。持續了兩次。

在第三次熄滅後，中柏拍了拍手上的手電筒，又回復正常。

「手電筒快沒電了吧 ! 還是快故障了。」偉瀚說。

「我看今天回去的時候要換一把了 !」中柏說。

「等……、等一下 !」中柏腳步突然有點踉蹌。

中柏往前快走兩步，感覺快要跌倒。 停下腳步，蹲下來，兩手輕扶著頭。

「你怎麼了 ? 不舒服嗎 ?」彥廷問。

兩人趕緊走到中柏身邊，一人一手扶他靠在右手邊的地洞牆壁上。

偉瀚試著要將中柏的後背包解下，讓他舒服一點。

「不用，我坐一下就好 !!」中柏拒絕。

彥廷把自己的水壺遞到中柏臉前，中柏用手輕輕一推表示不用。

中柏在地上坐了一下，看起來好像臉色緩和一點。

「還好嗎 ? 還可以走嗎 ? 要不要我去通知隊長請他過來協助 ?」偉瀚說。

「不用 !!」中柏站了起來。

「真的不用去請隊長他過來……」彥廷說。

不等彥廷說完。

「真的不用。」中柏語氣拉高了一些 !

「你剛剛是怎麼了 ? 怎麼突然這樣 ?」偉瀚岔開話題說。

「頭突然有點暈，現在好一些了。」中柏說。

「還能繼續走嗎 ?」偉瀚說。

「沒問題，走吧 !」中柏說。

中柏一轉身要繼續往前走，彥廷突然「啊!!!」的大叫一聲 !

中柏跟偉瀚，都被彥廷突如其來的大叫嚇了好大一跳。

「叫什麼叫?」中柏轉過身不高興的說。

「你……你……你……」彥廷指著中柏，口吃的說不出下面的話。

「你什麼?鎮靜一點。」偉瀚說。

彥廷一樣說不出話，兩手捉著偉瀚的手臂，頭低下來，吞了一口口水，企圖讓自己冷靜。

中柏跟偉瀚盯著彥廷。 過了約莫1分鐘。

彥廷抬起頭。

「我……我……剛剛看到……中柏的右肩……後面……後面……」彥廷結結巴巴的說。

「我的右肩後面?我的後面怎麼 ?」中柏頭往右後看。

中柏除了自己的後背包，沒有看到什麼。

「你怎麼了 ?」偉瀚問彥廷。

「你到底看到什麼?叫這麼大聲?」中柏面對彥廷問。

「沒……沒……沒事 !! 我看錯，我看錯了。」彥廷說。

「在地洞、隧道不能大聲喧嘩，不能吹口哨。這種基本常識你不知道嗎?」中柏剛剛被嚇到後，有點不開心的訓斥一下彥廷。

「對……不起!!」彥廷說。

「繼續走吧 ! 要不然趕不及在隊長限定的時間內回去 !」中柏看了一下手錶說。

「是 !」彥廷說。

中柏一轉身，彥廷又「啊!!!」叫了一聲。

這次音量小了許多 ! 中柏跟偉瀚有剛剛的震撼，這次沒有再被嚇到。

中柏回頭瞪了彥廷一眼。

彥廷趕緊雙手摀住嘴巴，不敢再出聲。

偉瀚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彥廷一眼。

彥廷跟偉瀚眼神交會，彷彿是在求救。

「到底怎麼了 ?」偉瀚問。

「你……你……沒看……看……到嗎 ?」彥廷說。

「看到什麼 ?」偉瀚說。

「沒……事，沒事。」彥廷不敢再說。

走了一陣，三個人沒發現任何失蹤者的蹤跡。於是紀錄行進路程，在牆上用粉筆做個記號，寫上今天的日期後折返。

三人準備返回岔路點，先跟隊長集合後結束今日的搜索。

隊伍轉頭，轉往出口處前進。

偉瀚注意到彥廷視線刻意避開中柏，也刻意遠離。

「跟緊。」中柏說。

三人信步回到岔路口，承哲隊伍也正好抵達。

「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嗎 ?」承哲首先發問。

「沒有，沒看到任何失蹤者遺留下來的東西，我已經在今天最後的探索點留下記號跟日期。你們呢 ?」中柏說。

「我們找到一個運動攝影機，等一下回去可以先看一下。或許有線索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好讓大家明日搜索時有頭緒。」承哲說。

「剛我才跟他們說，沒經驗就不要自不量力的爬山，地洞探險。還要麻煩我們來救他們。 如果連我們都發生事情，我們的命不是命……」中柏還要繼續說下去。

「現在，12點半。先撤吧 !口糧可以邊吃。」承哲刻意打斷中柏。

接著又補充「信宏跟彥廷把探索繩整理一下，準備回程了。」

他知道中柏的抱怨會影響大家的情緒，因此故意打斷他。

信宏跟彥廷把剛剛為了防止方向迷失的探索繩整理，收好後背回身上。

「露營釘要收嗎 ?」信宏問。

「不用，明天還要繼續使用。」承哲說。

一行人由承哲帶頭撤離地洞。彥廷走在最後面，刻意遠離中柏。

邊走，偉瀚邊慢慢放慢腳步靠近彥廷。

「你剛剛幹嘛大叫 ?」偉瀚壓低聲音問。

這時彥廷心情平復了很多，吞了一口口水。

「你剛剛真的沒看到嗎 ?」彥廷說。

「看到什麼 ?」偉瀚問。

「中柏剛剛頭暈坐下不是 ? 等他從地上站起來一轉身。」彥廷把嘴靠近偉瀚的耳朵。

「我看到一隻灰色的斷手攀在中柏的右肩。」彥廷輕聲地說。

「什麼 ? 你有沒有看錯 ?」偉瀚驚訝的說。

「我也以為我看錯。但是，從那個時候斷手就一直掛在他身上，到現在還是。」彥廷臉色惶恐的說。

「到現在都是 ?」偉瀚不自覺的看向中柏，並沒有看到彥廷所說的斷手。

「你有陰陽眼 ? 要不你怎麼看得到 ?」偉瀚說。

「我那有什麼陰陽眼 ! 我從來沒看過鬼 !」彥廷說到「鬼」聲音壓的極小聲。

「沒看我剛剛嚇的連話都說不好 !! 等一下回去，真的要去收驚了 !」彥廷心有餘悸的說。

兩人邊說，隊伍已經走到地洞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