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恩寵難拒
淺瓔
凌斐清再次睜開眼,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有人迫使自己吞嚥著什麼,於是本能的掙扎,雖然身體痠痛到了動也動不了的地步,但是這輕微的晃動還是能做到,可是這樣做導致的直接後果是──
「唔……咳咳咳……」嗆到了。
他感覺到柔軟的絲帕輕輕的擦拭自己的嘴角,同時有人幫自己拍著背順氣,動作輕柔,空氣裡浮動著清淡的香氣,好像是個女子。
終於止住咳嗽,凌斐清這才看清了坐在床沿、端著藥碗的人,果然是個小丫鬟。
看見他醒了,她立刻笑彎眉眼,「太好了,你終於醒過來了。」
「這位姊姊是?」凌斐清有些困惑,這個女孩很面生,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府裡的大小丫鬟,他都應該認識啊!
「什麼姊姊?別把人家叫得那麼老,我叫滄紫。」
「新進府的?」
「嗯,三天前才進來的,本來還擔心新人會被安排很重的粗活,沒想到我一進來就伺候公子,真是命好呢!」滄紫伶牙俐齒,聲音清脆得像是珍珠落在玉盤上。
「呵……什麼公子?我不過是個奴隸,哪敢勞煩姑娘伺候?」見她不願意自己叫她姊姊,凌斐清立刻改口。
滄紫轉了轉漆黑的眼珠,有些困惑的樣子。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凌斐清也慢慢的適應了身體的痠痛,軟軟的,沒有半點力氣,但還是一鼓作氣的坐了起來,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滄紫趕忙上前攔阻,「公子,趕快蓋上被子,御醫說像公子這麼虛弱的身子骨,要調養個把月呢!」
凌斐清嘆口氣,看來她真的是剛進府就被派到這裡來了,而且估計三天來也完全沒有出去過,否則……否則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分。
「這是南苑主房吧?」剛才坐起來的時候,他看到了窗子外面的青竹,只有南苑才種竹子。
滄紫點點頭,「嗯,是啊!」
凌斐清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一覺醒來會躺在這裡?不過不管怎樣,還是先離開這裡為妙。
「這裡還有一些藥,公子給喝完了吧?」滄紫試探的問。
他這才想起來藥的問題,也不知道剛才昏迷的時候被灌下了什麼東西……隨即想起之前被龍燁逼得嚥下去的那五顆幾乎要了他的命的藥丸,不禁打哆嗦。
「對了,妳剛才給我喝的是什麼?」
「藥啊!是御醫開的藥方,有人參、枸杞……還有什麼我也記不得了,總之,就是吊命、補氣用的。」
凌斐清和滄紫說著話,都沒有聽到門口有人進來的聲音,直到來者發出了明顯故意的咳嗽聲,藉以喚起大家的注意,他們兩人驟然住嘴。
不聲不響進來的人是龍燁。
他揮揮手,讓滄紫退下去,並且順手接過了她手上的藥碗,然後大踏步走向床舖。
坐在床上的凌斐清頓時慌了,不知道應該按照理智的驅使,爬下床跪迎?還是應該遵從本能,盡力向後躲避?
這樣遲疑了一下,龍燁已經走到了床畔。
把心一橫,凌斐清翻身想要下床,沒想到被龍燁伸手一擋,軟綿綿的身體就掛在龍燁身上,反倒像是他故意滾到他的懷裡。
凌斐清趕緊鬆手,退回到床的內側,抱著雙膝,蜷坐在那裡,低著頭,等待發落。
「過來。」龍燁淡淡的開口。
得到指令,凌斐清立刻乖乖的爬到床邊,仰起頭,看著站在床畔的龍燁。現在乖巧一點,說不定可以減少一些處罰,雖然還沒想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他直覺就是有什麼不對勁。
結果,等到的是遞到他面前的藥碗。
「喝了。」
凌斐清立刻接過藥碗,喝下剩餘的半碗藥汁。
「沒想到你還真的能活下來。」龍燁的語調仍然夾雜了八分嘲諷。
凌斐清低頭不語。
龍燁坐到床上,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身上疼嗎?」
遲疑了一下,凌斐清還是點點頭,如實承認了。
本來他就很清瘦,再經過這一場折騰,雖然沒幾天的工夫,人又憔悴了不少,現在看上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雖然知道他會變成這副德行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看到他消瘦成這個樣子,龍燁就是很不高興。
大手又在他身上四處捏了捏,最後龍燁下了定論,「以後跟我一起吃飯。」
「這樣做……怕是不妥吧!請王爺三思。」
「有什麼不妥的?南苑都讓你住下了,像花瑜她們一樣偶爾陪我一起吃飯也是應該的。」
凌斐清震驚的抬起頭。這樣說的意思,難道是……
瞧他一臉抗拒的表情,龍燁倒覺得這表情格外可愛,於是心情一好,反而拍了拍他的背部,勸慰道:「這樣鬧了一場,御醫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三哥又知道了,你以為你被收為男寵的事情還能瞞得住?現在怕是整個王朝都知道了,墨雲國的清王子已經淪為男寵。」
雖然最後一句話有點多餘,但恰恰是這句話引得凌斐清臉色大變,一陣白,一陣紅。
看他一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樣子,龍燁乾脆伸手攬住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額角,「這樣也好,至少那些下人不敢再隨意作踐你了。」
凌斐清苦笑。是啊!是不會再作踐他了,但是與其被那些人深深鄙夷,他寧可被他們狠狠作踐,那樣起碼……他還能高傲的抬起頭。
過了一會兒,龍燁才聽見自懷裡傳來的悶悶聲音──
「王爺……我能不住這裡嗎?」
以為他是不滿足於相對來講比較偏僻的南苑,龍燁因為他的不知好歹而挑起眉頭,「難道你還想去住本王的臨麒殿?」
沒想到抱在懷裡的腦袋居然輕輕點了一下。
於是龍燁一下子推開他,「原來你的野心這麼大?難道你不知道只有王妃才能跟本王一起住進臨麒殿?如果你是個女人,說不定還有慢慢往上爬的機會,可惜你是男兒身。」言下之意,身為男寵就不要癡心妄想王妃的位置。
凌斐清搖頭,辯解道:「不是……」
「那是什麼?」
「王爺,您寢室裡牆角的那塊地……已經被人佔了嗎?」凌斐清寧願像以前一樣睡牆角守夜,也不要住在這樣舒適的屋子裡,因為總感覺一旦要了,性質就真的變了。他才不是那種可以躺在床上,張開雙腿,伺候男人的人!就算是沒辦法被強迫了,他也不要交換回什麼,才不要接受這種骯髒的交易。
聽出他聲音裡隱含著五分驚恐、三分膽怯和兩分期待,龍燁不由自主的有些軟化,重新攬住他,然後把他塞進被子裡。「好好的床不睡,幹嘛非要睡地板?」語氣裡小心的隱藏了幾分心疼。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凌斐清伸出手,緊緊抓住龍燁的胳膊,滿眼乞求的看著他。
可惜龍燁仍然沒能體諒凌斐清的想法,視線一轉,避開他的目光,語氣堅定且不容商量的說:「本王說讓你住這裡,你就住這裡,哪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頓了下,他又補充說明,「剛才那小丫頭是剛進來的,我讓冷管家直接撥給你了,想必你也不喜歡府裡那些沾了惡習的丫鬟。」
凌斐清蜷起身子,縮進被子裡。
念及他可能的確身上不好受,龍燁也沒多做追究,最後又淡淡的開口,「要是晚飯時能下床的話,就過來陪我吃飯。」然後拂袖離開。
見王爺走了,一直候在門口的滄紫先探頭探腦,然後進來,看見躺在床上的人把整個腦袋都埋進被子裡,擔心他憋到,於是伸手去拉被子。
沒想到被子被拉開後,露出來的竟然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
那樣的悲傷,卻又那樣的彷徨。
☆☆☆ ☆☆☆ ☆☆☆
凌斐清最終還是錯過了晚飯。
下午龍燁走後不久,他就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作了一個蒼白而漫長的夢,夢見了漫天的大雪,夢見了雪地上細小的梅花印,夢見了從自己衣兜裡面竄出來的火焰獅子,夢見了黑色玄武岩祭壇上燃起來的紫金色烈焰。
當他猶豫的走上祭壇,伸手去抱那蜷居於紫金色烈焰中的藍色小冰龍時,火焰獅子突然變大了數倍,張開血盆大口,撲向了他……
這時,凌斐清驚醒了。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微弱的燭光,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道已經是什麼時辰了,伸了個懶腰,感覺好舒服,似乎很久沒有這麼舒服的睡過一覺了,雖然作了個詭異的夢……
腳步聲響起,從屋子的另一頭漸漸臨近。
「滄紫,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能出現在這個屋子裡的,除了滄紫,還能有誰?凌斐清是這樣想的,所以聽到腳步聲後,理所當然的就以為是滄紫。
「挺晚的了,別人都該睡了,你才醒。」
聽到龍燁的聲音,凌斐清明顯一激靈,怎麼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最不想在四下無人、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的聲音,突然想起了晚飯的事,一下子坐了起來,抬起頭,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龍燁。「我明明讓滄紫晚飯前叫醒我……」
「我知道,是我攔著沒讓她吵你,多睡睡也好。」龍燁拉起從他身上滑下來的被子,再給他裹回去。
這般溫和的口吻,讓凌斐清一時之間猜不透龍燁的想法,於是不知道應該接什麼話才好,肚子伺機抗議飢餓,嘰裡咕嚕叫了兩聲,使得他更加窘迫。
「正好我也有些餓了,讓人送消夜來吧!你醒得倒是時候,再晚的話,就連消夜也趕不及了。」龍燁像對待小孩子一般揉了揉凌斐清的頭髮,然後轉身出去,叫門口的人送消夜。
看得出來,他今晚心情不錯。
凌斐清正在心裡揣測著,卻發現龍燁才剛吩咐完送消夜,就有大批人端著各式各樣的托盤魚貫進入,很快便將屋子裡唯一的小圓桌擺得滿滿的,就好像……這些食物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
龍燁從距離床舖三步遠的衣架上拿下外衣,扔到床上。
凌斐清抓過來,卻發現是嶄新的棉服,猶豫著,同時看向龍燁,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些許端倪。
「愣著幹什麼?快點穿上。」龍燁瞥了他一眼。
只要確定這是給他的衣服就好。凌斐清麻利的穿上外衣,然後下床。
不料腳才剛碰到地面,他的膝蓋就是一軟。
幸好龍燁早有準備,伸臂攬住,不然他鐵定滾下床。
「哼,你以為憑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能自己站起來?折騰一晚上,到了精盡氣竭的地步,你以為這麼快就可以恢復嗎?」龍燁說著,朝凌斐清的膝下一撈,橫抱起他,帶到了桌子旁。
凌斐清沒動,臉龐卻已經紅得發燙。
見他今天居然這般乖巧,龍燁越發覺得心情不錯,瞥了眼凳子,想著那玩意兒又涼又硬,知道他如果坐上去,肯定會硌得後面的撕裂傷疼痛,也知道即使疼痛,他多半也會一聲不吭的忍著,所以龍燁乾脆直接抱著他坐下,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然而為了保持這個姿勢的平衡,凌斐清就不得不伸出一隻手,圈住龍燁的脖子,這時他就難以再克制自己保持淡定了。
「我坐那邊就可以了……」
「別違抗我。」龍燁左手攬住他的腰,右手拿起筷子,掃視了桌子上的所有菜餚,「你想吃什麼?」
那一大桌子的菜哪裡是消夜的標準?根本就是比平日的晚飯還要大的規模。
沒等凌斐清回答,龍燁就夾了塊香酥雞,邊塞進他的嘴裡邊說:「那幫老傢伙說只能讓你吃清淡的,光吃蘿蔔白菜就能把身體調養好?又不是養兔子。」
香酥雞外焦裡嫩,凌斐清嚼了兩下就吞下去。這樣的味道……真是久違了。又張口咬下了龍燁給他的小圓丸,心裡打定主意,先藉機填飽肚子再說。
不過那幫老傢伙……凌斐清想了一下,才明白龍燁是在說那些御醫。
龍燁一口一口的餵著凌斐清,同時觀察他對於每種食物的反應,之後只夾他喜歡的東西給他吃。
吃下了幾塊肉,喝了大半碗冰糖蓮子粥,凌斐清就推開龍燁的手,小聲的說自己已經吃飽了。
「吃飽了?」龍燁挑起眉頭,這是不高興的前兆。
的確都已經打了飽嗝,凌斐清只得點點頭,再吃下去,會撐得難受。
「小貓都比你吃的多。」既然他不肯吃了,龍燁也不強迫,「難怪御醫說你的胃已經有些萎縮了,以後多吃點,再把它撐起來就好,你得多長點肉才行。」
「多謝王爺關心。」
「哼,別以為我是關心你,我只是不想下次抱起你還這麼硌手。」
凌斐清默然。
龍燁把懷裡吃飽了的人重新抱上床,然後叫滄紫進來收拾桌子。從頭到尾,他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有些好笑的看著特別是他一坐到床上就開始明顯表現出緊張的凌斐清,龍燁拍了拍他的腦袋,「好了,你睡吧!我回去了。」
凌斐清抬起頭,「王爺要回哪兒?」
「當然是臨麒殿,不然還能睡哪裡?」
在整個王府裡所有可以住人的地方,除了更後面的僕人房外,就屬南苑離臨麒殿最遠,幾乎要跨越大半個王府。
外面風聲大作,紙窗上映照出的全是亂晃的枝枒。
龍燁起身要走的時候,袖子突然被拉住,接著從身後傳來凌斐清猶豫的聲音──
「外面冷,要不王爺今夜將就在南苑睡了吧?」
心裡一怔,龍燁轉身,詫異的看著扶著床柱勉強站著的凌斐清。
「床單和被子,我會讓滄紫幫我一起換下來,王爺稍等一下就好。」蒼白著臉,凌斐清想要朝門口移動腳步。
龍燁勾起笑容,「難道你這是在留我,主動要求陪寢?」
「不是……就是想王爺不必冒著寒風走那麼遠的路。」
瞧他快要站不住了,龍燁在床沿坐下,然後拉過他,仍然安置在自己的腿上,「那麼我睡這裡,你打算睡哪裡?」
「我可以在屋子裡隨便打個地舖……」眼見自己說完這句話,龍燁的臉色又變得難看,凌斐清慌忙改口,「呃……或者我可以去下人房跟滄紫擠擠。」
其實後面這句話才是最要命的。
龍燁聽得格外彆扭,但是很顯然的,眼前這個小傢伙壓根兒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於是龍燁抱緊他,翻了個身,兩個人一起滾上了床,讓凌斐清在床的內側躺下後,他坐起來解衣釦。
凌斐清大驚,剛想要爬起來,就被龍燁壓下。
「這張床足夠我們兩人睡了,我就如你所願,留下來。」龍燁拉過被子,攬著凌斐清一起蓋上,「你躲什麼啊?放心,今天我不會碰你,我又不是禽獸。」硬是要把他當抱枕,一起入睡。
龍燁的下巴抵住他的額頭,抱住他比自己要低溫一些的身子,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胸口……這個時候滿滿洋溢在胸腔裡的感覺是心安嗎?
難得有人會用這麼彆扭的方式來表達憐香惜玉。
☆☆☆ ☆☆☆ ☆☆☆
一般來說,如果妳是一個女人,碰上了另一個女人來搶妳的夫君,那麼理所當然會找到那個狐媚子破口大罵,以捍衛自己早已逝去的所謂愛情。
當然,如果妳的夫君是個豪門老爺或者少爺,那就另當別論了,有錢人家裡有三妻四妾是比太陽從東邊升起還要正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妻妾之間總是打打鬧鬧、爭風吃醋,這也算常理。
但是,如果妳的夫君是個王爺……就更加另當別論了。當他有了另一個女人時,妳非但不能爭風吃醋、使小性子,還要表面上拉著那個新來的狐媚子姊姊長、妹妹短,親親熱熱的裝和諧,這算是規矩。
然而這一切的假設前提是來搶妳夫君的是個女人,那麼,如果換作一個男孩呢?
凌斐清還沒起床,就聽見門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混帳丫頭,什麼時候我要見一個奴才也要得到妳的批准?」
「是王爺吩咐的,公子養傷期間,不許閒雜人等來叨擾。」
「少拿王爺來壓我!閒雜人等?妳知道妳在跟誰說話嗎?哼,一個刷馬桶的臭奴才什麼時候變成公子了?真是可笑!」
「哎喲,哎喲……」滄紫的呻吟聲緊接著響起。
凌斐清聽到這裡,情況已然明瞭,是月姬來找麻煩,然後拿滄紫出氣。
他擔心滄紫吃虧,慌忙拿起衣服穿上,顧不得下身仍然輕飄飄的使不上勁,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一鼓作氣的衝了出去。
果然,他一出門就看見月姬正在死命的揪著滄紫的耳朵。小丫頭又哭又叫,卻因為被兩個丫鬟扭按住了身子而掙脫不開。
情急之下,凌斐清也顧不了那麼許多,撲過去,雙手抓住了月姬正在施罰的手臂,「月姬主子,滄紫年紀小,不懂事,妳就手下留情,放過她吧!」
月姬倒真的放開了滄紫的耳朵,將注意力全數轉移到了這個自己朝著槍口撞上來的不知死活的小子身上。「喲,正得寵的小男娼竟然還稱呼我為主子,我哪裡承受得起啊?!」
下巴被月姬擒住,凌斐清像以前一樣不躲不避,盡數承受她的怒火。
「昨兒夜裡王爺在你這裡睡覺?」
「嗯……」
見他痛快的承認了,月姬氣得臉大變。龍燁從來不肯把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完全暴露在別人面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和花瑜都沒有真正在龍燁身邊留寢過,可是現在眼前這個噁心的小男娼竟然告訴她,王爺在他身邊安穩的睡了一夜?
「你……你真是讓人覺得噁心!」月姬彷彿害怕弄髒自己的手,立刻甩開凌斐清,冷眼看著他摔在地上,然後指著他大罵,「天下怎麼會有你這種人,張開雙腿在男人身下求歡?看來你爹就是個沒種的廢物,才會生出你這種婊子,你下面那玩意兒是不是天生就是擺設用的?像你這種人,就應該從骨頭裡生瘡爛死算了!」
聽她越說越難聽,凌斐清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滄紫擋在凌斐清和月姬中間,語氣堅決的說:「不許妳欺負他!」
完全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居然敢如此頂撞自己,月姬不禁愣住。
時間彷彿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滄紫身上。
她俯下身,扶起凌斐清,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外面冷,公子先進去,別再著涼了。」
「別再亂說話了,為了我這樣的人賠上自己就太不值了。」凌斐清壓低聲音提醒她,「再說,月姬主子說的也沒錯……」
「王爺派滄紫過來就是伺候公子的,所以要保護好公子才行。」滄紫按下凌斐清攔她的手,繼續固執的擋在他的面前,衝著月姬說道:「我家公子的脾氣好,好欺負,妳別以為我也好欺負。」
「哈哈……」月姬邊嘲笑邊拍手,「好一個主僕情深!看來你不光會勾引男人,連女孩也不放過,挺有一套的嘛!」
這下子連凌斐清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收場了,不明白局勢怎麼會發展成這樣白熱化的階段,按照以往的經驗,月姬就是那種口硬心軟、衝動莽撞的性格,做事情從來都是一古腦,完全不考慮後果,所以讓氣頭上的她發洩過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現在被滄紫這樣一攪和,全亂了套,說不定月姬就徹底變成敵對的了……
像王府這樣的地方,多樹立一個敵人,將來被挖坑活埋的機會就多了一點。
眼看情況就要愈演愈烈,這個局勢卻突然被一道冷漠嚴肅的聲音打破──
「大冷天的,你們怎麼都在院子裡站著?」
既然龍燁來了,那麼只得暫時休戰。
月姬扁了扁嘴,眼眶立刻濕潤了,「王爺,您一定要為妾身做主,那個沒半點規矩的死丫頭欺負妾身,剛剛還指著妾身的鼻子罵呢!」
「是嗎?」龍燁不慍不火的開口。
「是啊!她辱罵妾身,等於就是不尊重您啊!妾身實在是氣不過……」
龍燁卻沒理她,而是皺起眉頭,看向滄紫,語氣凌厲的說:「本王不是要妳看好,不許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擾了清靜嗎?妳是怎麼辦事的?」
滄紫委屈得快掉眼淚了。明明是月姬跑來無理取鬧,她用盡全力在保護公子,為什麼連王爺都還要罵她?
瞧見滄紫強忍淚水的模樣,凌斐清有些心疼,於是想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王爺,其實……」
不等他說完,龍燁一把將他拉進懷裡,接著朝他的膝下一兜,仍然是以公主抱的姿勢將他抱起來,動作十分輕柔,語氣卻很凌厲,「你的病還沒好就亂跑!在我允許你下床之前,你要是膽敢再偷偷溜下來,別怪我打斷你的雙腿!」
他抱著他進入房間,沒再看月姬一眼。
滄紫匆匆跟上。
一時之間,院子裡只剩下月姬和她帶來的兩個丫鬟。
☆☆☆ ☆☆☆ ☆☆☆
在這樣的事件中,花瑜完全沒有出場,但是稍後自然會有人去跟她報告一切,每個細節都不會錯過。
所以在這即將開始的遊戲當中,誰愚昧,誰聰明,所有的一切不言而喻。
愚昧者傻傻的把自己推出去,自以為在主導一切,最後卻只能在什麼都不明白的狀態下,就成為了華麗的炮灰。
而聰明者總是站在暗處,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獵物和獵手,然後耐心的等待時機,伺機將獵物和獵手一網打盡。
☆☆☆ ☆☆☆ ☆☆☆
龍燁把凌斐清抱回屋子裡,因為凌斐清不斷要求龍燁放開他,同時動個不停,所以龍燁定下腳步,低頭看著他。
「真的要我放開你?」
「嗯。」凌斐清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
正當凌斐清被這爽快的回答搞得措手不及,暗自尋思著今天王爺怎麼這麼好說話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托在身下的手迅速移開──龍燁竟然直接鬆手了,自然而然的,他直接掉到了地上。
雖然不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但還是會屁股痛,更何況受驚之下,凌斐清也沒了往日敏捷的反應能力,甚至都沒有就地滾一下以減少衝擊力,可說是直挺挺的被龍燁扔到地上。
「公子,你沒事吧?」跟在後面的滄紫親眼目睹,掩口驚叫,匆匆跑到他身旁。
在滄紫的攙扶下,凌斐清站起來,衝著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龍燁甩開滄紫扶著凌斐清的手臂,「妳出去吧!」然後把她轟了出去。
滄紫離開後,屋子裡頓時只剩下龍燁和凌斐清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最後,還是凌斐清先開口,「王爺,您先坐下來歇歇,我去給您奉茶。」他就要往外走去。
龍燁伸出手,將他拉回來,拍了拍他的衣服,還好心的揉了揉他的屁股。「摔疼了沒有?」
凌斐清卻像是被燙到一樣火速跳開,躲避龍燁的手。
「以後摟緊我的脖子,即使我鬆了手,你也能拉著我一起倒下去。」
聽了龍燁的話,凌斐清短促而輕淺的笑了一下。
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單純的笑容了,龍燁覺得凌斐清的笑就像是水流一樣從心裡流過,柔軟到讓他想緊緊抓住,永遠不撒手。
既然凌斐清不喜歡被抱來抱去,龍燁就牽著他,把他帶回床上,「你好好的待在這裡,再休息幾天,過幾天我帶你去皇家獵場。」
凌斐清捏著被子一角,「王爺是要跟素王爺他們一起去吧?」
「嗯,跟皇上一起,三哥和五哥也一起去。」
聽到這幾個人,凌斐清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王爺帶著我去跟前伺候,怕是不好吧?」
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龍燁想要安慰他,「這有什麼不好的?既然當年我們可以放過你,現在自然也不會反悔而殺了你。」
但是,這樣的安慰似乎起了適得其反的效果。
因為凌斐清立刻低下頭,一副內疚的樣子。
龍燁不用強迫他抬起頭,也知道他肯定又紅了眼眶,剛剛那些話,牽帶出來的是他這一年來刻骨銘心的悲慘經歷。
「好了,男孩子別總是掉眼淚。」頓了頓,龍燁發覺到了這句話中包含了太多的擔心成分,於是又補充說明,「再說,難道這些不是你該得的?當初沒讓你償命,是因為要讓你活著受到更多的懲罰。」
所以你快快給我養好身子,然後接受我的親自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