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31章:入植
熊伍郎
正昏沉沉對號入座,我後腦勺突然一陣劇痛,疼得我兩眼一抹黑,頓時就昏死過去。事後回想起來,那感覺就像一把開瓶器插進木塞後,不斷打圈往外攥一樣。等我醒來時,我想起有什么東西扎進了我腦袋,又回想起蚊子說的那些話,脊梁骨立時就涼透了。
我掙扎着爬起來,發現不遠處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立身望向水潭,另一個則操持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繩,在捆綁着什么東西,我眯眼看去,被綁的似乎是一個人。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腳跟剛落地,我心頭就暗叫了一聲不好,下一秒,易拉罐被踩扁的聲音驟然響起,對面那倆人的目光都擰到了我身上來。兩方一照面,我一下子認出,捆人那個是蚊子,望水那個是西裝男。
一瞬間,我腦中轉過無數念頭,可沒一種能讓我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那蚊子見了我,倒好像蠻驚喜,三兩下打好死結就朝我奔來,嚇得我連連倒退,最後腳下絆到個什么東西,一屁股跌坐在地。
“醒啦,支姐?”蚊子露齒,向我伸出手來。我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他一把攙了起來。
我看着他的笑臉,內心起伏不定。靠,這一臉能夾死蚊子的笑容,不是蚊子又是誰?這怪物段位真特么高,模仿得也忒逼真了。我望望蚊子左肩,厚厚綁着紗布,略微滲血,看來我那一槍真打到了他身上。
我強自鎮定,拂開了他手,裝作漫不經心地道:“剛才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夢到我用槍把你打傷了……”
蚊子重重拍我一下:“夢你大爺的!可不就是你把老子打傷了!”說着指指左肩上的紗布。不等我開口,蚊子捉住我胳膊:“你先別急,支姐,先聽我把話講完。有些話,咱必須馬上跟你澄清,不然你又得做傻事。”我愕然望着他,蚊子眨眨眼,說出了一個非常詭異的故事。
不得不說,這是我認識蚊子以來,他說過的思路最清晰、邏輯最嚴密的故事。可縱是如此,我也沒能按下心頭疑念。
蚊子道:“你先說說,你為什么要開槍打我?”
我心說,難道我能告訴你我已經識破了你們這些怪物的真面目?我瞥了眼他身上槍彈,干笑:“我是發夢沒錯,可也不至於這么荒唐。”
蚊子搖搖食指:“支姐你不用跟我睜眼說白話,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你一定以為,我和超男被那三角臉入植了,對不對?”我咽了口唾沫,緊緊盯着他。蚊子嘆口氣:“不怪你,都被三角臉控制意識了,哪可能完全保持清醒?就算你是支家人,也得認這個理兒。”
我可聽不明白了:“你這意思是說,被三角臉入植的人,是我?”見蚊子面無表情點頭,我立時倒抽了口氣。如果對面真是蚊子本尊,我一定會賞他一頓老拳,作為這個笑話的稿酬。
蚊子又嘆了口氣,接着說了幾句,大意是我在水里時被三角臉鑽了腦袋還不自知,我先是覺得好笑,可聽到後面,我心頭忽然間顫了一下。如果承認蚊子所說的一切,之前發生的事,不就都說得通了?
正遲疑着要不要相信他,忽然聽西裝男叫了一聲,我倆聞聲都望了過去。只見西裝男舉着手電,直直打進前方的水面上,水里撲騰起一陣激烈的水花,濺起的浪頭足有三尺高。蚊子看了看我,立即奔了過去,我也疾步跟上,然後就在燈光中看到了一個紅通通的龐然大物。
那碩大的東西狀似蝙蝠,兩翼非常寬大,逐漸平靜下來的水面下,透出一個波瀾起伏的輪廓。不知是不是光線折射,位置失真的緣故,我明明見它離水面已相當近了,可它折騰了半天,就是不見浮上來。
這一路下來,我已見識過不少吊詭玩意兒,照理說不該有什么感覺的,可我一看到那動脈血一樣的鮮紅東西,視線霎時間就挪不開了,同樣膠着的,還有我渾身的細胞。最後還是蚊子拍了拍我,我才陡然醒轉,然後就看見西裝男撲通一聲跳了進去。
我和蚊子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倆人幾步跑到岸邊,我剛要湊過去細看,被蚊子一把拉了回來。“放心吧,超男搞的定的。”蚊子拍拍我肩。我想想也是,就回到原地等西裝男上來。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西裝男才爬上岸來,在此期間我也沒干等,跟蚊子好好通了下氣。西裝男奮不顧身跳進火坑的英姿,實在不是隨便哪個蟲牲都做得到的,那三角臉再厲害,也不敢拿自家性命開玩笑,所以我一下子就信了蚊子的說辭。我唯一不滿的是,西裝男那廝給老子捉三角臉,居然直接就把手伸進我腦袋了,險些沒疼死老子。
我長呼出口氣,坐在那五花大綁的粽子身邊,扳起他下巴看了看。蚊子在旁邊告訴我,這人就是那姓海的生物學家,我看着那雙深深凹陷的眼睛,很快想起來,自己剛才還在幻覺中見過他。看來,那些三角臉的本事,應該是給眼前幾個人洗牌,讓人混淆他們的身份和神情。
正踅摸,忽聞蚊子驚叫了一聲,我茫然看他,聽他道:“支姐,你離他遠點,速度的!”我詫然縮手。蚊子扯過我衣袖,一本正經道:“百花殺盡我獨開,千人滅絕我獨還。”我拍拍他肩:“說人話。”蚊子聳聳肩:“難道你沒發現,這海老頭是克死隊友的命?”
我失笑:“那你也算不上他隊友啊。”
蚊子摸着下巴,片刻後點頭:“也是,頂多算個最熟悉的陌生人。”說完就唱起了那首曾紅遍三地兩岸的歌。
我沒理他,給海老頭灌了口水,我見他眼皮動了動,喉嚨口也緊跟着一收縮,頓時意識到這老狐狸是在裝暈,不由有些好笑。不多時,西裝男從水里冒了出來,我見他一人上來,脫口道:“你把它給殺了?”
西裝男看了我一眼:“沒有。”我以為這就算完了,沒想到他還有下一句:“下面有個洞,可以通向另一個洞穴,我們過會兒就下水。”
蚊子點點頭,又看了看我,追上去道:“剛那是個什么玩意兒啊,超男?”西裝男在一塊渾圓的石頭上坐了下來,淡然道:“一個人。”
我頓時就驚呆了,那血紅色的龐然大物,居然會是個人?
蚊子顯然也沒料到這一點,但再問西裝男,西裝男也沒開口,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我。這一眼把我看得莫名其妙,我心說,難道這是我母上生前做實驗養出來的生物變種?那也不對,生物變種可不是人。
蚊子又換了個問題,問對方是哪一邊的,西裝男搖搖頭:“哪一邊都不是,但絕對不是敵人。”說完又看了我一眼。
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敵人,那不就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我一時間還真想不起自己何時何地惹過這么一朵孽障桃花。西裝男也沒給我機會深思,他“超男”的稱號還真不是白叫的,一眨眼的功夫就休整好了,帶頭跳進了水里,蚊子將海老頭藏進一個石縫,也跟了上去。
我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想到這么兩個厲害角色護我周全,也就沒理由再發怵了。入水之後,我發現水溫跟我上一次感受到的很不一樣,明顯涼了許多,我琢磨了一下,估計是因為時空裂縫的方向不一致吧,現在這個時空已不是起點那個時空,水溫自然不一樣。蚊子和西裝男都是淨身下水,只我一個背了死沉的氧氣瓶,我一進水就開始往下沉,虧得蚊子拉着我胳膊,我感激看看他,一齊奮力往前游去。
不一會兒,我們到了一個圓形石洞跟前,透過黑黢黢的洞口,我看不清里頭的東西,只隱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洞口剛好容一人通過,西裝男打頭,我夾在中間,蚊子則很厚道地殿後。出乎我意料的是,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石洞,燈光照到光滑的石壁上,沒發現任何附生物。
我們在里頭總共待了不到兩分鍾,一路上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後來我才知道,真正可圈可點的經歷,都出現在離開石洞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