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錄 孤注一擲
玄木之叶
兩人帶着沉重的喘氣聲擠進黑色悍馬里。
“開車!”
阿飛得令後,立刻發動引擎。
施宋新驚訝於一同上車的李振聰,往身後瞥了好幾眼,卻轉頭正想問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歐陽杭書,卻又被他的造型逗樂,直憋住笑,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這倆人幾乎同時甩下包頭布,看起來默契十足。
“爸!”李小萌千思萬緒終於忍不住爆發,一把沖上去抱着李振聰委屈地哭喊。
“小萌......”
李振聰伸手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頭發,戾氣的臉上多了幾分柔和以及愧疚。他一直覺着李小萌會搞成今天這般田地都是他這個做父親害的。
“接下來怎么辦?”施宋新不見有方輝的身影,反倒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人。
“方輝已經死了,回去再說。”歐陽杭書挑眉瞥了一眼後視鏡里的罪魁禍首。
顯然,這幾次行動沒能收獲真正有用的東西,雖然揭穿了李振聰的身份,但是這個老狐狸鐵定不會“白夜”的情況如實告知。奔波了這么久,他們對那家餐館依舊一無所知。
一路上,施宋新將夏晴病情惡化的情況告知。
“看來已經不能等了。”
除了施宋新和李振聰情況沒那么嚴重,另外三個人活脫脫就是活死人模樣,吊着一絲氣息苟延殘喘,要不是他的葯暫時抑制住,恐怕早已斃命。
窗外樹影匆匆,車里的人皆心事重重。
“咳咳......額!”
突然,車後座一陣驚魂,李小萌還在忘我的哭泣中,李振聰猛地越過李小萌,死死扼住旁邊張赫的脖子。
“啊!”李小萌立刻止住哭泣,代之厲聲尖叫。
施宋新和夏晴也着實被嚇住了。
張赫驚得五官大張,卻被死死鉗制住,連掙扎的余力也沒有。
“停車!”李振聰命令道。
阿飛側目看了歐陽杭書,得到眼神示意後,停下了車。
“爸......你你在......干......嘛......”李小萌打着哭顫,一啜一泣,難以置信眼里看到的畫面。
“你快下車!快!”
李小萌被他的威嚴喝住,立即一個踉蹌,跌撞着下了車。
李振聰隨即一步一步謹慎地退下車,突然一腳對着張赫的屁股,將他踹回車里。
張赫驚魂未定,渾身冷汗癱倒在皮座上。
“要追嗎?”壯漢問道。
歐陽杭書瞥了一眼逐漸消失在樹林里的兩人身影,隨即收回冷冽的目光,“不用了。”
他早就料到李振聰手里有保命手段,可惜這張牌終究不願為他所用。
一路上總算在沒再出現波折,兩個時辰之後,一行人安全回到了塔下村。
剛靠近自家屋子,空氣中彌漫的陌生感還未散去。果然如他所料,李振聰派人來過,只是......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撞開門沖了進去。
陌生的味道中逐漸漾出濃重腥臭,老劉明晃晃地躺在地上,幾只烏鴉在他腐爛的屍體上駐腳,傾頭享受着早餐。
李、振、聰!
歐陽杭書不覺十指深陷肉里,仇恨的花蕊順着手腕不停滴落。
張赫瞅一眼猛然跑開傾吐,施宋新蹙眉,直勾勾看着屍體。
夏晴則難過地別過頭,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她只能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無奈、無助、無力掙扎。真的能活下去嗎?她不停問自己。也許這個念頭只是妄想罷了。
歐陽杭書將老劉埋在屋後的樹林里安葬。
“那本書呢?”
“在那埋着。”施宋新指着歐陽杭書身後的一棵榕樹地根。
“你還真是狗屬性。”
施宋新將那本符法視同命一樣重要,又怕帶在身上會弄丟,故而從小到大只要一出門,走到哪就將它埋在那塊地下。
歐陽杭書很嚴肅地說,這次要對付的邪祟很棘手,修行至少上百甚至上千年,讓他多畫些符傍身。
他從小到大都在研究這本東西,偶爾也畫畫符練練手,但是那些符都是畫了就丟,根本沒被用上過,因為他從來沒真正碰見過鬼。
沉悶的屋里,施宋新、夏晴和張赫相視無言。
“你們先去休息吧,入夜還需要一段時間。”施宋新率先開口。
歐陽杭書已經告知他們,今晚就要回去徹底解決這個噩夢。
張赫沉着臉,二話不說回到房里關上房門。
“你呢?”
夏晴憔悴地搖搖頭,她現在一閉眼就想起那天吃的東西,然後滿腦血紅充斥。
“你在干什么?”
“畫符。”
施宋新手不離筆,緊趕慢趕地畫了一張又一張,盡管他不知道有沒有用。
朱砂、黃紙、還有那三分之一的《寇式符法》都是上次從陳一明帶走的。加上他手里的三分之一,中間那部分,他根據歐陽杭書猜測的情況,果真從里面找到了記載關於邪祟和建築物緊密相連的大量記載,就好似這就是為對付他們遇見的邪祟而寫的。
“能讓我幫忙嗎?”
“你?”施宋新抬起頭看向她。
夏晴堅定地點頭。至少要做點什么,她不想干坐着等死。
“嗯......要不你幫我摁着書,我會畫得快一些。”其實他早已將所有符咒過目不忘的記在腦子里,只是看出了夏晴的心思,不忍拒絕。
“好。”
半響,歐陽杭書從小木屋里出來。
施宋新看着他身上斜跨的布袋,明白他肯定是將家底都搬出來了,難言感激,心里總算安心了些。
“符畫好了嗎?”
“嗯,可是這符......”他找到可以用以對付的三種符咒,似乎是合符。只是,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么。
“符怎么?”
“沒事。”施宋新搖搖頭,可能是他過於緊張,想多了。
阿飛一直等在外面,歐陽杭書走出屋子,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屋子。
“走吧。”這一句凜然又決絕。
車上,施宋新將符分給大家,每個人心里沉重的無法開口,氣壓低得可以悶死人。
五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回到了熟悉的A市,惡夢的源頭。
漸漸駛入市中心,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這個走過十幾年的地方。夏晴終於忍不住情緒,流下疼痛的熱淚。
“我想回家。”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我想回家!”夏晴哽咽道。
“回家.....”張赫突然絕望地喃喃着。
“我要回家!”他直起身子,不停地扭動車把。
“放我出去!”車把一直擰不開,他由激動轉向憤怒,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被挑起。
夏晴更是放聲大哭,悲傷、慌亂、恐懼、痛苦......兩人一唱一和,如同偏執的瘋子。
施宋新心緒被攪得亂七八糟,不知所措。
車突然停下,歐陽杭書出去打開後門,一把將張赫扯起。
“走啊!現在就走!殺人通緝犯!”他惡狠狠地一甩手,張赫狼狽摔倒在地。
四周的人潮迅速圍觀注目,細語議論紛紛,不停指指點點。
張赫忍受不了如洪水般涌來的異樣目光,一頭磕在塵土里,捶地痛哭。
過了幾十秒,歐陽杭書拉起張赫,又一把將他推進車里,隨後回到車上。車子迅速遠離了鬧市人群。
窗外的世界不停變換,從人山人海的大街到荒無人煙郊區,走馬觀花,留不下任何風吹草動。
夏晴和張赫哭也哭累了,喊也喊啞了,情緒釋放之後,漸漸冷靜下來。他們自己也再清楚不過,哭頂個屁用,想活命,就必須強迫自己付出全部勇氣去直視,直面對。
一輛公交車呼嘯而過,拉回一切思緒。那條熟悉的路口一點一點再次浮現在眼前,他們不由正襟危坐,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這次命定,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