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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文庫/鸞鳳錯 卷一:迫君同寢(BL)/第六章 絕望

第6章 第六章 絕望
寂月皎皎

第六章 絕望











  不知是昏迷,還是昏睡,模糊中感到有人在動我,很緊張地幫我穿著衣服。



  一直裸露的皮膚在接觸到衣物後竟有些不習慣。



  我寧可繼續冰冷下去,那麼,我可能死得更快一些。



  但片刻之後,我居然感覺到一縷熟悉的氣息,熟悉的體香。



  「影,影……是你嗎?」熟悉的嗓音,帶了咬在唇中的微哽,我的頭被抱到了一個溫暖而芬芳的懷中。



  纖痕,是纖痕嗎?



  我強迫自己睜開眼來,無力地對著那個叫我魂牽夢縈的女子。



  「我不知道他們會對你這麼凶,真不知道……」葉纖痕哭著,抓了我的手腕,看著那雙腫得看不出形狀的手,淚水滴到我的臉上。



  我勉強喘著氣,好容易才從嗓門口逼出字句來:「妳早知他們要對付我,所以餵了我有毒的蓮子羹?」



  葉纖痕垂了頭,道:「他們都說,你的武功在雪柳宮僅次於雪柳公子,若是硬碰,怕要傷亡不少,也怕要誤傷了你,所以就讓我……」



  我的心都已沉到了冰水底層,想哭,卻乾澀地笑了,「妳明知我要中毒,還和我要了兩次?」



  「我捨不得你,我捨不得你……」葉纖痕哭得更凶了。



  「捨不得我這副好皮囊?」我低笑,無限悲哀。



  若是真愛,怎會如此簡單的一句捨不得,然後將我推入地獄?



  「你和雪柳宮勾結的罪證如山,而且你不是蘇影,叫我能怎麼辦?」葉纖痕見我反諷,更委屈了。「我求過父親,讓他給你機會,可你倔得只護著雪柳宮,誰能幫得了你?今日若不是父親出去了,我也不敢來瞧你……」



  「那我是不是該謝謝妳?」我顫抖著身子,悶聲冷笑,「我與妳相處這麼久,妳還不知我是什麼樣的人嗎?是不是蘇影,是不是來自雪柳宮,真有那麼重要嗎?」



  「影,影,這裡是江湖啊!這裡是天天刀光劍影的江湖啊!你要體諒我,我不想害你成這樣,真的不想!」更多溫熱的淚水滴落在我的面頰,生生將我的淚水也燙了出來。



  我忍住淚水和滿腔噴薄欲出的痛苦哀號,冰涼涼地道:「既然我不是蘇影,妳為何還叫我影?而妳,大概也不是我夢中那個月兒吧?」



  「月兒?」葉纖痕美麗的面龐一僵,道:「你、你說什麼?」



  我淒然道:「『鴉啼影亂天將暮,海月纖痕映煙霧。纖痕也只是月留下的淡淡痕跡而已,所以我只叫妳月兒。』夢中,我曾對一個小女孩說這樣的話,我看不清那小女孩的臉,可是我知道她穿著件男孩的白袍,很大,一直拖曳到地上。我只記得那麼多,應該也無法證明我就是蘇影了?」



  「影……影……影……」葉纖痕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雙手攥得死緊,然後突然將我放下,轉頭衝出石牢。



  我只是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笑著,笑著。



  一個我視若生命珍愛著的女子。



  一個與我朝夕相處的女子。



  一個天天和我縱情歡愛的女子。



  居然說不知道我是誰,居然認不出我是誰,居然對我下毒讓人將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呵呵笑著,卻簌簌掉下串串淚珠。



  折磨了那許多日都不曾掉下眼淚,如今,終於傾湧而出。



  心已成灰,連灰燼中最後一絲火星也迅速地閃耀了一下,終歸熄滅。



  我盡力挪動著身子,將自己的左手背貼緊石壁,利用左手掌心穿出的釘子,去扎右手腕處的血管。



  我拚命了全力,扎下去──



  疼痛剎那如暴雨般從手掌處炸裂到全身,讓我頭暈目眩,有一瞬間生生痛得失去知覺。



  很勉強地睜開眼,才見右腕不過扎了一小小的孔,流出的血,在我全身的鞭傷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死,也這般困難嗎?



  外面,隱約似有廝殺聲。



  是我的幻覺嗎?



  迷惘地抬頭看一眼,打算再進行一次步向死亡的努力。



  一個長身玉立的黑影衝了進來,長衣飄擺,面色陰沉如鐵,眸光冰冷如刀,看不到半點邪肆笑意,竟是柳沁!



  我的心又是一縮。



  說不上是誰對不起誰,但我絕對不要讓他見到我這樣狼狽的模樣。



  這同樣是比凌遲更可怕的羞辱!



  是我離開了他,是我選擇了做回蘇影,是我愛上了葉纖痕,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棄他。



  而結果,我淪落得比最卑賤的娼妓還骯髒,比被打折了腿的野狗還狼狽,比浮游人間無處覓歸路的孤魂更可悲。



  我努力縮著自己的身子,不想讓他看到我。



  可他在親手殺了四名衝上來的守衛後,還是慢慢踱過,四處搜尋。



  然後看到了角落裡的我,頓時石化在那裡,滿眼的不可置信和……痛惜?



  他撲了過來,蹲到我面前,問:「你,你是不是影兒?」



  我木然望著他,然後,搖頭。



  「你……」他顫動嘴唇,黑眸裡的冰晶化成了大團的水滴,迷濛欲落。



  而我,竟然不能控制自己,緩緩閉上眼睛,任憑絕望的淚水從眼角滑下。



  下一刻,那滿是柳葉氣息的黑袍覆到我身上,卻在抱起我時,碰到了我的手。



  我發出破碎的呻吟。



  柳沁提起我的手,喉間居然滾過近乎慘痛的嗚咽。



  「宮主!快一點,他們有大隊人馬趕過來了!」我聽到鐵木婆婆在外催促。



  柳沁猶豫片刻,猛地將我右手掌的釘子向後一推,迅捷拔出。



  我已經發不出大聲的慘叫了,只是全身抽搐了一下,淒慘地悶哼了一聲。



  接著是左手,鑽心的痛才一傳來,我已經暈了過去。







  ☆☆☆   ☆☆☆   ☆☆☆







  再醒來時,卻在一輛馬車之中。



  我已經換了件乾淨的素色寢衣,躺在獸皮軟椅上,身上蓋了厚厚的毛毯。



  所有的傷口顯然都已敷過了藥,用布條仔細纏過;雙手也被裹了起來,連手指都瞧不見;連隱蔽處也似給清理收拾過了,感覺鬆快了許多。



  我記起了最後一眼,看到了柳沁。



  悲哀地將嘴角扯了一扯。



  我終於,又回到了原處。



  柳沁設下反間計,讓葉慕天等猜疑刑訊我,等的,就是這個結果吧?



  他救了我,而我已失去一切,無處可去。



  曾經觸手可及的快樂和幸福,眨眼消失,就像一縷陽光從手邊穿梭而過,只留下記憶裡虛假的溫暖,越思越痛。



  而我自己,活著到底還在追求著什麼?



  一個被那麼多人賤辱過蹂躪過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再去拿劍,再去稱自己是個男人?



  便是死去的父兄,大概也會為今日的我羞愧吧?



  葉纖痕是我的白天,可白天已背叛了我。她貪上的,不過是我少年俊美的容貌,把我當作了一個臨時的華麗玩具而已。



  柳沁是我的黑夜,黑夜一樣出賣我。他喜愛的,不過是蘇情的影子罷了;他現在最想做的,也不過是把蘇情的影子永遠羈在自己身邊而已。



  雖已脫出地獄,可我的白天與黑夜,早已混沌一片,與地獄的顏色相類。



  這具滿是瘡痍的身體,這個已經被剜空的心臟,還在這世上流連著什麼?



  生無可戀!



  木然望著乾淨而雅潔的車廂頂部,終於,已經感覺不出什麼是悲傷,正如感覺不出什麼是開心,或幸福。



  馬車搖搖晃晃停了下來。



  簾子撩開,柳沁踏了進來,一眼看到我已醒了,眼中閃過一抹亮色。



  我淡淡望他一眼,默默將臉別開,再不看他一眼。



  柳沁把我身子撥過來,再瞪向我時,那抹亮色已不見了。



  「怎麼?」他笑得邪肆而憊怠,「難道你寧願天天給那些人輪著上,也不願意見到我?」



  我哂笑一聲,聲音依然是重傷後的沙啞,「那不是你要的嗎?」



  柳沁面色驟變,「到了現在,你居然還敢這樣囂張?」



  「你的手傷了,腳沒事吧?」他抓了我的手臂,猛地將我拉起,拖出車廂,拽下車,在鐵木婆婆、三使者以及幾個護法的驚訝注目下,將我拉向客棧。



  我腳下浮軟,幾乎半被拖在地上,硬被拽進了一間房中。



  小二走過來探頭探腦,柳沁惡狠狠叫道:「滾開,樓下會有人付錢!」



  生生把那小二給嚇跑了。



  柳沁啪地把門閂了,將我扔到床上,已迅速解了自己的衣裳,瞪了我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給人沒完沒了地上,我成全你!」



  他的話,他的行為,或者,本就是在我意料之中吧?



  我閉上眼睛,由著他發了瘋般將我寢衣扯開,強悍而堅硬地進攻著。



  本就虛弱的身體迅速被弄得皮開肉綻。



  我木然地忍受著,就如那麼多天來忍受那些骯髒守衛的凌辱一般。



  或者,他們本就是一樣,都是只對我的身體感興趣,把我當成了他們的發洩工具,以及污穢物的垃圾場。



  他們的區別只在於,我對於柳沁,會十分特別,因為他想再找一個如我這般像蘇情的人,實在太不容易了。



  絕品美男本就難找,何況要找的是非常相像的絕品美男。



  我體內的化功蝕骨散顯然已經解了,感覺到真氣自然的流動,但我不想再與柳沁對抗。



  我欠他一條命,他愛怎麼拿去,就怎麼拿去吧!



  橫豎這具骯髒至極的軀體,以及破碎不堪的心,我都不打算要了。



  柳沁,希望你能讓我死前少受些折磨……



  又是一記劇烈的衝撞。



  迷迷濛濛,依然如在地下石牢中,被人前後夾擊,迫得欲死不能。



  一聲絕望到極點的悶哼,我暈了過去。







  ☆☆☆   ☆☆☆   ☆☆☆







  醒來時已是半夜。



  被衾極暖和,將我擁在懷中的男子更是身體溫暖,暖和得讓在地牢中幾乎是赤身裸體關了那麼多天的身子無法忍受。



  我已經習慣了那樣冰寒的地面,冰寒的身體,冰寒的心。



  抬眼看看柳沁,睡顏很安靜,很清秀,只是眉心始終是蹙著,有種不可得的悵然。



  我勉強推開他的手,側到另一面去睡,已把柳沁驚醒了。



  「你醒了?餓不餓?」他問我。



  我閉了眼,只作睡著。



  他遲疑了一下,向我身邊挪了過來,環住我的腰,將我摟住,有幾分陪小心般道:「我剛叫他們留了雞蛋麵和青菜細粥,還有些魚湯,你想吃什麼?我去幫你端來。」



  「把你的手拿開,我想睡一會兒。」我漠然說著。



  「你……到了現在,你還要拒絕我?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驕傲自負的蘇二公子嗎?如果我不去,你這副尊貴漂亮的身子,已經被人活活幹死了,還敢對我擺譜兒?」柳沁按捺不住,在身後冷笑著指斥我。



  即便我和哥哥長得相像,經歷了這件事,柳沁也將我看得如腳底污泥般骯髒了。



  不過,我曾驕傲自負過嗎?



  我只是想保持最後一點自尊以及尊嚴罷了。



  但現在,連這一點也沒有了。



  我在黑暗中陰冷地嘲笑著自己,乾巴巴地回答著柳沁:「我沒有拒絕你。我只想一個人安靜睡一會兒。」



  柳沁沒有再向我靠近,卻試探著將手指在我雙腿間游動。



  那裡早就又腫又爛,加上柳沁剛造成的新傷,細論起來,疼得幾乎是碰也碰不得了。



  可那麼些日子以來,我早已習慣了忍受痛楚,除了身體本能地痛得戰慄一下,我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柳沁的手卻似被我的戰慄驚動了,他迅速縮回了手,在我的背上溫柔撫摸,輕嘆著道:「影兒,你要聽話,我不會再為難你,即便,即便你那樣待我……」



  我為了葉纖痕那般暗算他,結果反讓他成功用了反間計,讓我被心上人暗算到這樣的下場,呵,也算是報應不爽!



  柳沁繼續在我身後長嘆,「就算你有千般不是,我也會原諒你。蘇情,也就你這麼一個弟弟了。」



  若是我死了,他到哪去找一個像蘇情的美男子來?



  悲慘地笑著,我繼續往裡側蜷著身子睡覺。



  柳沁終於沒再碰我,反而向外退了一退,將被子挪了過來,小心為我蓋上。







  ☆☆☆   ☆☆☆   ☆☆☆







  第二天一大早,心素就將一碗熱騰騰的藥端了送來,放到我面前。



  「快喝了吧!我們還要趕路。這裡還沒完全離開鐵血幫的勢力範圍,目前……還是先別和他們硬拚的好。」柳沁扣著衣帶向我說著,邪肆的淡笑裡,有種呼之欲出的溫柔。



  可惜並不是對我,而是對蘇情。



  就是葉纖痕和我交好,與我歡愛,不過貪慕我是個美男子,或者因為我是蘇影,並非因為真的愛上我。



  我到底……什麼也不是。



  「我知道了。」我空空落落地回答,用緊纏布條的雙手夾著碗一小口一小口喝著。



  柳沁遲疑了一下,道:「我來餵你吧。」



  我淡淡道:「你是不是認為我已是廢人了,連喝藥都要人餵?」



  「沒有。」柳沁立刻回答:「我已經給你用了最好的黑芝續骨液,你的手不會有事。雖然有部分筋脈可能不通,但不是主脈,關係並不大,你以後一樣可以用劍對敵。」



  於是,我繼續用手夾著碗輕吹著藥,卻在想著柳沁的話。



  用劍對敵?



  如果仇人強大到連雪柳宮和鐵血幫都對付不了,我又憑什麼對付他們?



  原來想過和柳沁合作,而現在看來,跟他合作,至少必須做到成為他的床伴,或者男寵了。



  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或者,我在八年前就該死去,至少,我還擁有了一整個的快樂童年。



  不像現在,只有一個破落不堪的軀體,行屍走肉般活著。



  而心,早沒有了。



  丟給了葉纖痕,我唯一的光明和希望。



  卻被她切成了碎片,再也攏不起來。



  柳沁收拾好行李送出去的片刻,我悄悄將藥倒入床底。







  ☆☆☆   ☆☆☆   ☆☆☆







  一路上遇到過鐵血幫的襲擊,柳沁自己出了手,非常狠毒地將對方斬殺,一個個都是很難看的死狀,有的似乎將血都噴到了柳沁的衣衫,遠不如原先的出手瀟灑,一招致命,不去浪費半點多餘的力氣。



  而柳沁似依舊怒火不減。



  算是為我報仇嗎?還是為了他自己被挑起的自尊心?



  在他心裡,不管是不是蘇情的替代品,我總算是他的男人吧?



  我被那麼多人上,估計他的心裡也是十分不爽。



  回到雪柳宮後,我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但只我自己知道,我恢復得並不好。



  幾乎每一次的藥,都在喝一兩口後被我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



  柳沁理所當然般直接把我安排在他的房間,甚至沒有徵求我的意見。



  我想,如果我此時說一句反對,他一定會說出一堆極傷我自尊的話,然後將我關入石牢,再用鐐銬困住,夜夜強暴為樂。



  我也懶得和他爭了,我只想盡快將欠他的還清,好早日解脫自己。



  柳沁顯然知道我給那些混蛋搗爛的身體受傷害有多深,一路之上,除了第一晚的發洩,就再也沒有碰過我,由我靜靜養著。



  如今一回雪柳宮,他已有些熬不住了。



  與我並衾而臥時,他撫摸著我結了疤的胸背,慢慢湊上前來,覆上我的面頰,含住我的唇瓣,吸吮著其中的潮濕,然後緩緩閃入口中,極溫柔地舔吮探索著我的口腔深處,幾乎迫得我不能呼吸。



  我閉了眼睛,懶懶地回應著,由著他輕憐蜜愛,漸漸挑起我的慾望來。



  他感覺出我的低低喘息,唇角又閃過一抹笑意,小心地轉到我新癒未久的身後撫摸。



  手指輕輕送入時,有隱約的疼。



  我默默背轉身子,將頭埋入錦衾,用很配合的姿勢面對他。



  柳沁顯然很是驚喜,但並不急躁,很耐心地將唇與手不斷在我軀體上溫柔親吻撫弄著,直到我身體明顯有了反應,方才緩緩進入我。



  柳沁的技巧已經十分高超,只要不是他有意折磨我,我又肯乖乖配合的話,除了最初的不適和微疼,到後來,幾乎感覺不出疼痛來,而生理上的快感,也會如春草般萌芽,然後迅速成長。



  我將臉埋在被中,急促地喘息著,隨了他的律動起伏著身體,讓他漸漸帶我到達那欲仙欲死的幻覺中。



  可惜,終究只是幻覺,終究只是生理的快感。



  我的靈魂早已飄出,在一旁冷冷看著恬不知恥的自己,在骯髒的慾望裡沉淪,無限悲哀。



  一直到柳沁長長呻吟一聲,用最後的衝刺迫得我也呻吟出聲。



  可我的臉始終深埋在錦被中,絕不讓他看到我的臉,看到我臉上的絕望和屈辱。



  我永遠,都只是最美麗也最骯髒的玩物而已。



  葉纖痕的玩物,岳弄川的玩物,那十來個守衛的玩物,而現在,成為柳沁心愛的玩物。



  我嫌惡這樣的自己,嫌惡這樣的骯髒,我的靈魂多待在這軀體內一刻,都讓我感覺是一種羞辱。



  這個了無生趣毫無希望的人世間!



  「影,舒服嗎?開心嗎?」柳沁親吻著我的背,柔聲問著,鼻尖有著濕潤而溫暖的汗意。



  「把燈吹滅吧,我想睡了。」我淡淡說著,側了臉,收去臉上的任何表情,背過身躺著。



  柳沁微微一僵,道:「好!」



  但他還是為我清理了身體,才一揚手熄了燈,又要來摟我睡。



  我掙了一掙。



  柳沁沒有勉強,遲疑半晌,悄然為我掖了掖被,自顧睡了。



  我的身體早給那些守衛無止境的索取折磨淘得空了,再經了柳沁這一場深切入骨的放縱纏綿,早已十分困乏。



  但我卻沒有睡著,一閉眼,便又是那些噁心的守衛裸著身子衝上來,將那骯髒的器物塞入我嘴中,塞入我下體,輕蔑而放肆地哈哈笑著,把我像野狗一樣糟蹋玩弄著,留了我滿滿一身永遠洗不去的骯髒和濁白……



  柳沁,其實也是和他們一樣的人而已,只知道玩弄我,凌踐我,從來沒有問過我的意願。



  心裡一陣陣的噁心,不知是因為那些骯髒不堪的回憶,還是因為身邊的柳沁。



  冷淡望了望柳沁熟睡的身影,我悄悄起了床,搬過一張靠椅到臥房外的小院中,靜靜半臥著,看天上清冷的星子,和星子後無邊的黑暗。



  正月的寒風那樣凜冽地從院中刮過,就和那地下石牢一樣的陰冷森寒。我卻滿足地嘆了口氣,由著那冷風如刀鋒般在只穿了單薄寢衣的肌膚上刮過,心裡閃過了莫名的快慰。



  我本該屬於這樣的清冷和黑暗,我本該在八年前就歸於這樣的清冷和黑暗。



  柳沁,你要的只是我的身體,那麼,你拿去吧,一直到我死,它都是你的。



  我會陪你,直到我死,欠你的,也該還清了。



  梅花的清香和冰冷的空氣一起沁入肺中,感覺舒服了許多。



  我舒展了下手腳,讓那寒氣更多的砭入肌膚,將骨頭幾乎凍得生疼,方才閉上了眼睛。



  朦朧中,有人為我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錦被。



  半睜開眼,看到柳沁默默站在我跟前,黑眸中迷濛著淡淡的擔憂。



  「為什麼不到屋裡睡?」他問。



  「我更習慣一個人睡。」我很想推開錦被,推開這虛假的溫暖,但既想報恩,就不去惹他生氣了。



  柳沁沉默了更久,才道:「你到屋裡睡吧,我在外面睡。」



  我側過了臉,淡淡道:「外面的空氣好。」



  柳沁盯著我,似想從我的眼中看出我的真實想法來。



  我只是目光游移飄忽在星子之間,不去與他對視。



  雖然我相信他肯給予我溫暖,雖然我渴望溫暖,但我已經知道,溫暖並不屬於我,我也不想讓自己再在虛假的溫暖中沉溺。



  葉纖痕,曾那麼的讓我開懷,日日如處春陽之中……



  明明沒有了心,還只是空空落落得疼,不知那種疼痛和屈辱,何日才能解脫。



  我無聲嘆著氣,閉上眼睛。



  良久,再睜開時,柳沁已不見了。



  我只作無意翻身,悄然將錦被踢落。



  但下一刻,我已被柳沁抱到溫暖的懷裡,迅速捲入臥房中,將我扔上了床。



  「開了窗,屋裡空氣一樣很好。」他嘆息道:「你身體沒恢復,別逞強在外面吹風。」



  他說著,便出了屋子,輕輕帶上了門。







  ☆☆☆   ☆☆☆   ☆☆☆







  天亮時,我終於朦朧睡去。



  睡裡夢裡,一片暗黑的死寂,迫得我喘不過氣來。



  猛地驚醒過來時,陽光已自大開的窗戶燦爛地投入房內,泛著令我頭暈眼花的明亮金光。



  抱著頭坐起,立刻有柳沁的侍女遞上衣衫來,卻是整套的白衣。



  我皺了皺眉。



  柳沁的聲音已從一邊傳來:「影兒,你並不屬於黑夜,換白衣吧!」



  我穿白衣會更顯得好看,我知道。



  葉纖痕也喜歡我穿白衣,她看見我著一身白衣時,那眸中的傾戀迷醉讓我神魂顛倒,從此只穿白衣。



  可惜她貪戀迷醉的,並不是我,而是我這副比旁人精緻些的軀體。



  一想起這一點,明明已空落落的心,居然還會痛到徹骨。



  柳沁也要我穿白衣。



  呵,那就穿吧,無非是掩蓋一身的破敗骯髒而已。



  順從地默默穿好全套的雪白衣袍,洗漱了,已見藥和粥都已備好在桌前,柳沁正幫我用我的紫砂壺泡著茶。



  喝了半碗粥,我讓侍女搬張椅子讓我出去曬太陽。



  「不喝藥嗎?」柳沁小心為我拭去唇邊的粥漬,皺眉。



  「待會喝吧。」我淡淡回答。



  柳沁望著我懶懶的模樣,欲言又止,終於輕吐一口氣,道:「好。我正要到池華殿去,你若覺得藥冷了,讓侍女們重新熱一下。」



  「嗯。」我溫順地應了,看他慢慢離去,轉頭對兩個緊盯著我的侍女道:「現在妳們走開,讓我靜靜躺躺,好嗎?」



  侍女猶豫著不肯離去。



  我便知必是柳沁令她們監視我了。



  如果我猜得不錯,沒有柳沁的命令,現在我休想踏出雪柳宮半步。



  我懶得和她們計較,徑回了屋子裡,關了門窗,一轉頭將藥從後窗倒了出去。



  柳沁泡的是獅城龍井,但清茶一盞,也只該心性高潔的人才配享用,而我,已不配。



  我將茶也倒了。



  柳沁房中一向有好酒,我開了一罈,倒入紫砂壺中,再倒入茶盞,慢慢飲著。



  果然醉了。



  真是幸福。



  迷糊中,又有人在親吻我,很溫柔地在面頰拂過,雙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撫摸著。



  恍惚,是那寒冬如春的日子,佳人一笑,滿室生輝。



  「纖痕……」我溫柔而無奈地嘆息著,去拉撫摸著我的手。



  那隻手已經僵住。



  我也覺出,握到的手雖然指骨纖長,可絕不像纖痕的手,那般又小又軟,柔弱無骨。



  猛地坐起,頭疼欲裂間,已看到燭火下柳沁有些僵硬冷沉的面孔。



  額上虛汗直冒,渾身都軟綿綿的,提醒著我,方才那佳人在懷,只是一場春夢。



  夢醒後,已在深淵。



  懶得再看柳沁發青的面龐,一頭又倒在被褥之中。



  柳沁默默望著我疲乏的神情,沒有繼續他的動作,將手枕到腦後,睫毛顫動幾下,說著:「我看見你在紫砂壺裡倒了酒,以後再泡茶,茶水的味道可就改了。」



  我淡淡道:「我不喜歡喝茶了。我喜歡喝酒。」



  「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了,再慢慢學著喝酒吧。」柳沁說道:「現在叫侍女弄些吃的給你?她們說,你上午吃了半碗粥就睡了。該早就餓了。」



  「我不餓,我只是有點渴。」我爬起床來,道:「我去喝水,你先睡。」



  「影兒!」柳沁忽然叫住我。



  我回過頭。



  柳沁低了頭,胸口起伏得很厲害,帶了幾分不情願和抑鬱道:「窗口那邊,我讓人重鋪了一張床。你若不願意與我同寢,可以睡另一張床上,千萬別到外面去睡了。」



  燭火幽幽下,我的確看到了一張全新的紅木雕花床,在嶄新的通天落地碎花素藍長幔內若隱若現。



  「謝謝。」我回答著,到外面桌上找到了我的紫砂壺。



  但裡面剩餘的酒已經給倒空了,清洗得乾乾淨淨,連一絲酒味兒也聞不出來,只有淡淡的茶香,提醒著這壺的主人,曾經多麼的嗜茶如命。



  而柳沁原來放酒的地方,已經半壺酒也不見了。



  披一件狐裘,默默坐到院中,賞那夜幕下獨放的梅花,暗香浮動,幽然孤獨。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柳沁在內喚道:「影兒,外面冷,該回來了。」



  我應了,踱進去時,已見柳沁坐到桌邊,向著我敲了敲桌子。



  桌上放了一碗燉得黏稠潔白的清粥,兩碟小菜。



  我順從地走過去,取了筷,喝了兩口,默默放下。



  「不合胃口嗎?」柳沁皺眉。



  「吃不下了。」



  「不行,這樣下去,你的身體幾時才能恢復?」柳沁已有慍怒之意。



  現在已近半夜時分,估計他剛才是特地去廚房裡叫人弄來的清粥。他倒是真心盼我好起來,又可替他辦事,又可做他的玩物。



  喉中發出悶悶的冷笑,我抬頭望他,道:「這粥讓我想起了我被迫吃下的另一種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



  柳沁的眸光立刻收縮,那種疼痛和羞辱,居然不下於我。



  骯髒濁臭的器物……



  鹹澀濃白的液體……



  被捏緊下巴強迫吞嚥……



  我奔出了門,一下接一下地嘔吐著。



  不知道那些石牢中的日子是怎麼過來的,我真情願自己當時便死了,不必在恢復知覺後回憶起那些曾經的骯髒。



  胃裡終於吐得乾淨了,連酸水也吐不出來了。



  我正低喘著氣,一方潔白的巾帕柔軟地覆上我的唇,替我擦去污漬。



  然後是那如玉雕般完美的面容,滿是痛悔和憐惜,黯然地凝視著我,忽然抱住,吻住我的唇,強硬地想撬開我的齒舌。



  我忙側過頭,道:「我……我剛吐過。」



  「如果有污穢,我和你一起承受!」柳沁忘情地低低吶喊,悲傷地望著我,眸中一片晶瑩。



  我怔了怔。



  柳沁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繼續叫道:「是,是我設計害了你,你又倔又傲,讓我……讓我實在是恨透了。我也存心讓你受些教訓,吃些苦頭,本打算過了正月十五,他們可能殺你時再動手救你出來。可我沒想到鐵血幫自居俠義,居然會這樣地對你!我知道……知道你絕對禁受不住那樣的屈辱……你那樣清傲愛潔的一個人……」



  他抱住我,繼續親吻著我,成片的淚水從他面頰上滑落,痛悔地用舌仔細舔舐我口中的酸澀膩苦,似想用他自己來清潔我的身體,洗去每一個角落的骯髒和污漬。



  我卻一滴淚也掉不下來,只是木然地承受著他的吻,然後由著他將我抱上他的床,放任他挑起我倦乏虛弱身體裡僅存的生理慾望,然後進入我,漸漸在我的身體裡掀起一波波如浪的狂潮。



  我依舊是面部往下的姿勢,不想用流露出屈辱掃他的興。可我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在他的不斷推送下,我的手腳都在微微顫抖著。



  畢竟,我已不復是那個相信自己、相信寶劍的倔強少年劍客,我只是一個衰敗得等待死亡的穢物而已。



  感覺出我雙腳的顫意,柳沁知道我承受不住,很匆匆地釋放了自己,然後抱住我,繼續親吻著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用自己的親吻,洗去每一處的污垢。



  他似乎忘了,他自己也在糟蹋我,只不過比其他人文雅溫柔些罷了。



  我是該謝謝我有個叫蘇情的哥哥,還是該痛恨我有個叫蘇情的哥哥?



  經過一場索取,我早已無力再回應他的吻,輕輕呻吟著,由著他將我的身體弄得四處是青紫的吻痕和愛撫痕跡。



  直到天明,柳沁才算滿意了,放開我,柔柔地望著我,嘆息道:「其實,你到底還是個孩子。你根本不知道……你和鐵血幫的糾纏有多深!你絕不可以娶那個老匹夫的女兒!我準備了八年,力量還是不足顛覆這個老匹夫這麼多年來打下的江山……」



  他和鐵血幫糾纏不清,又和我娶葉纖痕有什麼關係?



  他想顛覆葉慕天的江山,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柳沁胡纏了我一夜未睡,估計腦子也不清醒了。



  我早已十分困乏,懶得再聽他說夢話,打個呵欠,打斷了他,「宮主,明天請讓侍女幫我備些酒。」



  我側了身子,很快便意識朦朧,只是模糊地感到他將手搭到我身上,有些急怒地問著:「你叫我什麼……」



  救我回來那麼久,我一直很少說話,也沒有叫過他。



  我剛才順口叫了他宮主,錯了嗎?



  他在利用我解他對蘇情的相思之苦,我則用我自己的身體以及最後的生命還他當日的救命之恩和撫育之恩,彼此利用而已,他還能是我的柳大哥?



  各自所戴的溫情脈脈的虛偽面紗,難道還要留著?



  幾場鬧劇之後,也該落幕了。







  ☆☆☆   ☆☆☆   ☆☆☆







  第二日醒來時,已是午後了。



  侍女端來小米飯和一些看來極清爽的羹湯蔬菜,當然照例還有一碗藥。聞得出來,藥中添了不少增旺精力的人參茯苓之類。



  我吃了兩口米飯,問道:「有沒有酒?」



  侍女瞠目結舌。



  「去告訴宮主,我想喝酒。」我吩咐。



  時時刻刻都清醒著,時時刻刻都記得我曾經歷以及正經歷的骯髒,猶如身受凌遲。



  如果能在醉鄉中死去,未必不是一種幸事。



  我一向冷淡疏離,侍女並不敢和我多辯,低了頭,匆匆去了。



  我端了藥,走回房中,依舊從後窗將藥無聲無息悄悄倒掉。



  出乎我的意料,侍女回來時不但帶來了酒,還帶來了雨兒。



  雨兒抱著包袱,傻傻地望著我,忽然撲到我懷中,抱住我大哭起來。



  我木訥地站了好久,才有些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問:「妳怎麼來了?」



  雨兒茫然地搖頭。



  侍女答道:「宮主說著,讓雨兒姑娘專門服侍夜公子的飲食。」



  雨兒……



  她並不怕我,一定會看著我吃藥吃飯,不讓我喝酒……



  但我也該為她考慮考慮了……



  以後的日子,雖然有酒,可我喝酒極不方便,便是喝,也只能喝到一兩口;倒起藥來,每次不得不找著不同的藉口將她支開;但飯菜,憑她淚落漣漣,我還是懶得吃。



  每晚,那張為我鋪的床都是形同虛設,只要有機會,柳沁便會將我拉到懷中,即便不是夜夜歡愛,至少也會將我親密擁吻一番。



  「宮主,我悶了,明天我想下山走走。」一日,親密之後,我淡淡說道。



  柳沁沉默片刻,道:「也好,我讓流月和驚秋陪你出去。」



  意料之中。







  ☆☆☆   ☆☆☆   ☆☆☆







  若是我按時吃藥精心休養,此時我的功力應該可以全部恢復了;但我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要這副污毀的軀殼,因此才只勉強恢復了三四成,隨了流月和驚秋出宮時居然覺得很吃力,腳下陣陣虛軟。



  一直到上了山下備好的馬車,流月、驚秋看我的眼神都很擔心。



  被驚秋牽在手中帶出的雨兒焦急地跑來問我:「公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沒有回答,徑入了馬車,雨兒也只得跟了進來,而流月、驚秋則騎馬相從。



  「到稍遠一點,大一點的鎮上去走走。」我和流月說了,無力地將頭靠住椅墊,陣陣的暈眩,讓我幾乎支撐不住。



  絕了自己的求生意念,斷了所有的藥物補品,不進飲食,再不加控制地接受柳沁每夜的索取,我已感覺到我每夜都會胃疼,甚至疼到失去知覺,卻從不曾告訴過一個人。



  估計,我也快可以達到我的目的了。



  但這之前,我必須把雨兒安排好。



  大約半天的路程,我們到了雙燕鎮。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成雙成對的快樂,永遠是別人的。只希望,以後我的雨兒能快樂。



  吃了午飯,我叫人拿了兩罈最好的女兒紅送上馬車,然後陪著雨兒慢慢逛著,但凡看到她多望一眼某樣物品,我立刻掏錢買下。不一時,布帛珠飾已塞滿了流月和驚秋的手。



  三人的目光,都顯然驚疑不定。



  我唯一買給自己的東西,是一只碧玉的酒壺,扁扁的,很是精巧。我將它灌滿了酒,別在腰間。



  從玉器店出來時,我看到了一座繡坊,扭頭對雨兒道:「妳繡的花兒一直挺好看。」



  雨兒啊啊應了兩聲,迷惑地望著我。



  我笑一笑,走了進去,將一袋金豆子扔到老闆娘櫃檯上,「我要買下這座繡坊,包括前後院落裡的所有東西。現在就要。」



  老闆娘將那金豆子倒了出來,摸了又摸,不斷擦著額上的汗。



  「如果妳不願意,我去找別家。」我淡淡說著。



  那老闆娘立刻如給踩著尾巴般跳起來,「賣,賣,賣。」



  那麼多的金豆子,她可以重開三家繡坊了。



  於是,半個時辰後,所有的手續都已辦理完畢,這座繡坊轉到了雨兒的名下,蘇雨兒的名下。



  我讓流月和驚秋將東西抱進來,然後去看後面的房間。



  還好,擺設雖是普通了點,但居家過日子,應該還是可以的。



  「公子,公子,你……到底要做什麼?」雨兒驚惶地望著我,淚花又要滴落。



  我微微一笑,道:「這裡,妳喜歡嗎?」



  雨兒恍惚知道了什麼,急急叫道:「公子,你別把我扔在這裡啊!你不要雨兒了嗎?」



  我撫著她濃黑的髮,苦笑道:「不是不要,是要不起。」



  雨兒拚命地搖頭,道:「公子怎麼會要不起雨兒呢?我只要當個丫頭啊,我什麼名分什麼要求都沒有,只要跟在公子身邊就行了!」



  我淡淡地笑,卻笑得咳嗽起來,嗓子口一陣清甜,已咳出一團液體,接著是一陣的頭暈眼花。



  「啊,公子,你咳血……」雨兒驚叫起來。



  我顧不得細看,將雨兒的穴道點了,才低了頭,盯住那猶自簌簌跳動的殷紅血塊,悄悄用腳踩踏磨淨了,才望向雨兒,柔聲道:「雨兒,夜真的要不起妳。若妳還想著夜,每年的清明,向著雪柳宮邊的瀑布,燒一炷香,我就心滿意足了。」



  雨兒驚恐地瞪大眼,淚零如雨,撲撲直掉,苦於說不出話來,只是坐在椅上顫抖著身子。



  我笑了一笑,將她抱到床上,道:「半個時辰後,妳的穴道就自己解了。從此好好過日子吧,挑個待妳好的夫婿,替我快快樂樂地活上一輩子。」



  輕輕吻一吻她的額,正待立起時,眼前又是一陣發暈,忙扶了頭,半天才能立定,一抬眼,卻看到驚秋抱了幾匹新買的布帛站在門口,呆呆望著我,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我不由臉色一沉,「妳不會敲門嗎?」



  驚秋慌亂地將布帛放下,「我才來,我才來啊!」



  我懶得和她說,道:「東西扔這裡,走吧。」



  驚秋吃驚道:「雨姑娘……」



  我漠然道:「我不想要她了,扔在這裡。我們回宮吧!」



  驚秋、流月將我扶上馬車時臉色都很難看,但我想臉色最難看的應該是我。



  我將碧玉酒壺打開,不顧頭腦的暈眩,一口接一口地猛喝著,直到喝到坐不住,我軟軟趴倒在椅墊上,繼續張開嘴,將酒水倒入喉中,無聲地輕笑……







  ☆☆☆   ☆☆☆   ☆☆☆







  我甦醒時已是深夜,柳沁正惡狠狠地盯著我,滿身的狼藉穢物。



  等扶住幾乎撐不起的頭看到侍女在床邊匆匆收拾時,我才意識到那是我吐的。



  「你為什麼這麼糟蹋自己?為什麼?」柳沁見我睜開眼,發了瘋般用力搖晃著我,「我每天親自看你的菜譜,親自為你挑選藥材,百年以上的老參,至少也已用下去十幾根,就指望你能快點好起來!可你瞧,瞧瞧現在自己的熊樣!」



  他將自己的穢衣解開扔了出去,將我拽了起來,叫道:「雨兒不讓你喝酒,你居然連雨兒也送走!我們一心要你盡快恢復過來,可你腦子裡到底是不是長了蠹蟲,還是生了鏽,硬要這樣的不知自愛?」



  我給晃得頭暈,掙扎著推開他,叫道:「不是稱了你的心嗎?我的身邊一個女人也沒有了,你該笑啊,柳沁,你應該笑才是啊,開心地笑……」



  柳沁雙眼赤紅,幾乎噴得出火來,忽然對正收拾的侍女道:「滾出去!」



  柳沁城府極深,極少喜怒形諸於色。侍女從未看到柳沁如此瘋狂的模樣,早已戰慄作一團,飛快跑了出去,關上了門。



  柳沁不待門關嚴實,便已扯開我的衣衫,向我狂啃著,怒道:「我讓你不聽話,讓你不聽話……」



  那聲音雖然暴怒,卻意外地帶了種近乎委屈的低哽,而落口咬啃處卻是不輕,每次齒關相合,都讓我痛得呻吟出聲。



  而他的手,已開始扯下我的袴褲,粗暴地將手指插入我體內。



  我知道在劫難逃,強撐著要背轉過身子。



  「我不要從後面!我要從前面來,我要你把臉對著我,看著我!我有這麼討厭,就讓你這麼不願面對嗎?」柳沁任性地將我壓緊,高高地托起我的腿,暴躁地塞入。



  我醉意迷濛中,再不願受他擺佈,用盡全身力氣,拚命掙扎著,用手指胡亂地拍打著柳沁緊實的身體,冷不防用力大了,居然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柳沁更見羞怒,忽然抓過我的雙手,拎過一旁的衣衫,將我雙手緊緊捆了,扣在床沿上。我的功力早已毀敗得七七八八,又在酒後無力,根本掙扎不開,只能由得柳沁瘋狂般地啃咬著我,在我體內毫不憐惜地橫衝直撞著。



  我也不想再忍耐,所謂的聲譽,早已是自欺欺人,事到如今,誰不知我蘇影是柳沁的男寵或玩物?我隨了他的衝撞和囓咬的疼痛,不斷淒厲慘叫著,掙扎著,辱罵柳沁是最無恥的混蛋。



  而柳沁顯然也給激怒到快發瘋了,他完全不顧我酒後體弱不堪的身軀,越來越深地侵入我,挖掘我,似將所有的精力,都已發洩到對我的開墾之上。



  折磨到最後,我又暈了過去,再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醒來時自然又是接近午時了,被綁過的手臂痠疼得厲害,而周身更似散了架般鬆軟疼痛著。



  兩個侍女一臉驚怕地上前來為我更衣洗漱,準備飯菜湯藥。



  我吃兩口飯,照例將她們趕走,然後強撐著虛軟到不堪的身子,端起藥,一步一步挪到窗口,顫抖著無力的左手,慢慢將手伸向窗外,正要倒時,一隻手忽然伸過來,鐵鉗般夾緊我的手腕,然後另一隻手將藥碗接了過去。



  「你每天都是這樣吃的藥嗎?」柳沁面孔冷厲,森森地盯著我,冰冷的口吻中,夾著硬生生壓下去的沖天怒火。



  每天這時辰,是他和幾個主要部屬會面商議事情的時候,卻不知今天他怎麼突然回來了。



  當下,我只得勉強一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藥苦了些,不想喝了。」



  柳沁捏緊我的手腕,道:「好,既然好得差不多了,跟我去練劍!」



  他從牆上取了一把劍,塞到我手中,拽了我道:「走!」



  我不得不跟了他,跌跌撞撞奔向雪柳林。



  幾乎被半拖半拽地到了雪柳林,柳沁已拔出劍來,指向我喝道:「拔劍,我要繼續教你劍法!」



  滿地蒼白的落葉,被他身上鼓起的勁氣激起,亂舞如春日無根的柳絮,飄來蕩去,讓我連柳沁的身影看著都有點恍惚。



  慢慢退一步,靠在一株白柳上,我軟軟坐倒下去,勉強笑道:「宮主昨晚太強悍,影兒已經給你整到舉步維艱的地步,怎麼練劍?」



  我說著,顫抖的手已摸到了腰間的碧玉酒壺,忙抓到手中,慌亂地拔開塞子,用力喝了一口,才覺心神定了一定,將頭無力地倚到了白柳之上,望著陽光下持劍越走越近的柳沁,笑了一笑,又喝了一口。



  「哦?我竟不知道,我的影兒居然會這麼沒用!」柳沁的聲音也在顫抖著,明晃晃的寶劍直逼我的頸間,「如果你真那麼沒用,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我安靜地笑了,「宮主,在這世上,影兒誰也不欠,獨欠了你一條命,還有八年的養育之恩。如果今天能還了,影兒就算是解脫了!」



  柳沁的瞳孔,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金色,如同被碾作了粉末的金色珍珠,是一種零落而破碎的疼痛。



  他手中的寶劍,也隨了這種破碎砰然落地,跌濺起無數的蒼白落葉,飄飛如小蝶亂舞。



  「影兒!影兒!」柳沁雙手搭於我肩上,搖晃著我,道:「你一天到晚都在亂想些什麼?不就是給一個女人背叛了嗎?不就是被幾個下賤之人欺辱了嗎?什麼了不得的事,也值得你想不開?你就當給狗咬了,不行嗎?何況,那些欺辱你的人,我早讓他們變成了死人,你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我又喝了口酒,呵地一聲苦笑道:「你也死了嗎?」



  柳沁怔了怔,顯然沒會過意來,問道:「你說什麼?」



  「你也欺辱我,你死了嗎?」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死了嗎?」



  柳沁瞬間石化般僵硬,「你認為,我也是在欺辱你?」



  「難道不是嗎?」我喝著酒,用力推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你總是在逼迫我,可曾有一次問過我願不願意?我開不開心?我有沒有感到幸福?我早受夠了!受夠了!」



  我抓住樹幹站了起來,望著旋轉著的天空,笑道:「可我欠了你的救命之恩,欠了你的養育之恩,我什麼都沒有,只能用我自己的身體來還,希望還到我死的那一天,能夠還清。柳沁,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已經還清了嗎?還清了嗎?」



  我笑著,成串的淚水直滑下面龐,冰涼涼落到滿地的落葉上,迅速融於其中,除了隔年的滄桑,看不出一絲的悲傷來。



  聽不到柳沁的回答,我看著他一臉的木然和驚駭,挑著眉,踉蹌地向前踏出幾步,道:「你不回答,是不是認為我已經還清了?那我可不欠你了!那我就走了!走了……」



  我拖著疲軟的身子,跌跌撞撞往林外走著,邊走邊大口喝著酒,暢聲大笑著:「終於,還清了……」



  而胸腹之間卻越來越悶,越來越痛,一道血腥之氣直往上噴湧,努力吞嚥兩下,卻被喉嚨口那道向上的勁氣猛衝上來,迅速從口中噴出。



  大口大口的鮮血,泉水般湧出,而全身僅餘的力道已經消失殆盡,身子頓時整個兒軟倒下來。



  無數的落葉,被我倒下的身體驚起,滿天飄舞,如翩翩的蝶,凌亂歇落於我衣衫黑髮之中。



  在那一片凌亂飄飛的白色中,一道黑影飛快衝來,伴隨著肝腸寸斷的一聲慘厲呼喚:「影兒……」



  我知道一定是柳沁將我抱起了,但我睜著雙眼,感覺四周突然變得黑了,什麼都看不到,只能掙扎著叫道:「柳沁,柳沁……」



  我的聲音居然已低若蚊蚋,微不可聞。



  柳沁高聲地答應著我,道:「影兒,你撐著點,我這就去找大夫!」



  「不用了,我早就……了無生趣,請……讓我解脫吧……」我喘息著,勉強吐著字:「不要把我葬到蘇家陵墓……丟臉……把我扔下瀑布,洗……洗去這一身,一身……」



  努力瞪大眼睛想說完,可眼前的那一團黑,已如墨水般迅速侵入腦海。



  終於,腦海也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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